第241節
因為萬教授在實驗室內無所事事的樣子,真的很妨礙工作。 于是李華在接來下的時間里,委婉地趕人三次,終于,讓萬教授不情不愿地走到了水槽前。 他安慰著自己道:“沒關系,反正喬御下午三點就回來了。現在都快兩點了。” 于是,便有了開頭那一幕。 今年四十六歲的萬教授,起碼已經有二十年沒刷過燒杯。 但是他洗燒杯的動作卻依然嫻熟迅速,足以可見其實驗天賦。 很快,水槽內堆積的實驗器皿都變的干干凈凈。 而帶著手套的萬教授,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像極了農民伯伯看見豐收的稻谷。 他找到了李華,驕傲地抬起頭:“我刷完了。” 萬春輝的言下之意,是完全可以找點別的給他干了。 李華:“您稍等。我馬上就回來。” 萬春輝站在原地,心里滿懷期待。 片刻后,李華推著小推車走了過來。 “正好,我把其他實驗室要洗的儀器也拿來了。您既然沒事干,那就一起刷了吧?” 萬春輝:“……” 等喬御趕回實驗室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半。 再差半個小時,就是普通實驗室的下班時間。 基因實驗室的工作狂比較多,當天任務沒完成的話,主動加班到凌晨,也是常有的事。 看見喬御從外面走進來時,李華頓時眼前一亮,然后面露難色,期期艾艾道:“喬總,有件事要跟你說。” 李華復述了一遍萬春輝今天在基因實驗室的經歷,最后道:“按照您的吩咐,你沒回來的時候,我們沒讓萬教授接觸任何實驗。只是我想著讓哥大的教授刷了一下午燒杯,是不是不太好?” 名校光環還是很有用的。萬教授哥大教授的身份,放在外面的普通實驗室,是會被頂禮膜拜的。 喬御卻十分滿意,和顏悅色地回答:“很好。完成我的命令才是你第一需要遵循的事情。而且,這是他自己主動要求的,不是你的錯。” 正好,現在也到下班的時間了。 喬御把其他人叫在了一起,然后推開了處理室的大門。 正帶著口罩、頭套、橡膠手套,手持細毛軟刷、勤勤懇懇工作的萬教授,一臉懵逼地轉過頭,看向了從天而降的喬御。 喬御大步走到了萬春輝的身邊。 “萬教授真的太不容易了,”他按著萬春輝的肩膀,正色道,“不遠萬里回國,甘愿在基因實驗室里,當一名樸素的清潔工,為祖國獻上自己的綿薄之力。這種精神值得我們學習!” “鼓掌!” 整個基因實驗室四十來號人圍在一起拍手,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萬教授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聽著噼里啪啦的掌聲,恍惚間有了一種錯覺。 他并非洗了一下午燒杯,而是做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學術成果…… 他轉頭,喬御的目光飽含信任,溫暖的令人有了想落淚的沖動。 “應該的,不是什么大事。” 萬春輝頓時覺得,自己這一下午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喬御:“既然如此,為了慶祝萬教授加入我們實驗室,晚上我請客。就去學校旁邊的未名樓吧。” 未名樓從民國開始,就是燕大教授們最愛去的中高檔餐廳之一。 雖然當年的傳承早已斷絕,不過舊瓶裝新酒,味道依然備受青睞。 四十多個人,坐了五個包間。 萬教授這一桌,有喬御、喻寒溪、戚少鵬、趙志銳等人,都是實驗室研究的主力軍。 萬春輝的心頭一陣熱乎,不免又有些得意。 他暗中想到:“果然,像我這種歸國學者,有論文傍身,怎么可能不受重視!” 再來之前,萬春輝已經收了拜思生物集團的300萬美元,用作妻兒的安家費。 學術間諜雖然不太道德,但是一直存在,也有它的道理。 萬教授被選中的原因,第一是他好收買;第二是他土生土長華國人,有國家政策扶持;第三則是因為萬教授記性很好,短時間內幾乎過目不忘,哪怕不把實驗資料偷出來,只要看到關鍵部分,依然能轉述七七八八。 一想到事成后還有700萬美元可以拿,萬春輝的心頭頓時一陣火熱。 他掃視了一圈,笑著問:“這幾位是……?” 除了幾位教授外,餐桌上還有幾張面孔,十分陌生。 喬御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是我請來的陪客,怕怠慢萬教授。” 萬春輝連忙道:“實在太客氣了!” “不說了,吃菜,喝酒。” 萬春輝從研究生開始留學,在國外呆了二十多年,雖然見識過,但自己卻完全沒經歷過華國的酒桌文化。 不到一個小時,萬教授已經醉眼朦朧地趴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再次睜開眼的時候,他正在一個類似禁閉室的地方。 一名穿著軍裝的官員道:“萬春輝,我們以間諜罪、危害國家安全罪,對你采取強制拘留措施……” 萬春輝懵了,扯開嗓子嚎了起來:“大人,冤枉啊!” 可憐的跨國間諜萬春輝同志,居然只在實驗室呆了半天,十分令人唏噓。 對于萬教授這種還沒換國籍的人,不涉嫌違法犯罪的話,最大可能是過段時間調查完后,交給美方駐華大使館,一腳踢回花旗國。 不過,他的學術生涯,應該也就此到頭了。 第194章 雖然萬春輝這個狗漢jian已經被解決了, 但是基因實驗室的拆遷搬運計劃并沒有終止。 現在要錢不要命的人太多,萬一出事,那后悔都來不及。 光是實驗室內鎖著的數據, 都是研究員們好久的心血。 基因實驗室位置并不隱秘, 在學校內稍微打聽一下,就能知道。 作為國家實驗室,它的位置沒有太大關系。 但是當實驗室內部的研究項目被列為國家機密后, 這關系可就大了。 因此, 隨著研究不斷深入, 為了信息安全,實驗室位置的戰略性轉移屬于必然結果。 基因實驗室, 周一例行會議,喬御向實驗室全體科研員宣布了這一消息。 最終, 他說:“如果有現在想退出的,沒關系。也不用有心理壓力。” 譚教授才帶著女兒從國外回來,連孩子的學籍都沒辦上, 就茫然地得知, 自己要被隔離了。 戚教授小聲解釋道:“這不叫隔離。是保密實驗,很正常的。” 譚子睿的表情有些猶豫:“索菲婭剛來華國,沒有爸爸的話,會不習慣的……” 索菲婭今年6歲。 海倫女士剛和邁克教授結婚,聽說已經懷了二胎。 讓譚教授下定決心去爭取撫養權的, 除了邁克居然打算把孩子送教會小學讀書外,還有很重要的一點, 就是索菲婭在新的家庭里過的并不開心。 小姑娘同意跟他來華國。 出于一些私人原因,譚子睿并不想把女兒交給爺爺奶奶帶。 他家里有些重男輕女,當初他父母對洋媳婦不孝順公婆都很有意見, 更別提這個孫女了。 “我回反饋給上面的。”喬御道,“應該會有解決方案。” 喻寒溪也沒說話,他單手拖住了腮幫子,雙目無神,看上去就像是在發呆。 當初他跟主任說的是回國一年,如今時間已經過去一半多。 他本來以為自己回來一年肯定夠了,誰知道喬御竟然搞了個這么大型的實驗。 喻寒溪覺得,他的人生就是以學校為單位開始轉折的。 第一次拐點發生在高考后,讓他從縣中到了清大。他也是縣上第一個市高考狀元,從此以后他的未來終于可以遠離那個小山村,不必再擔心未來只能去餐廳端盤子。 第二次則是從清大到了普林斯頓,異國他鄉。普林斯頓的氛圍很好,學校里的教授們也從各個方面幫了他許多。 但他鄉再怎么好,終究不是故鄉。 只不過許多年前,他已經選擇過一次。 如今再選擇,退路就少了很多。 好在,喬御并沒有讓他們今天就給出回復。 “還有兩周時間可以考慮。這段期間內,實驗室內的數據和儀器都會逐漸轉移,大家也不用來實驗室了。有什么問題,在群里問就行。” 喬御再次看了眼所有人。 這可能是基因實驗室最后一次,人員這么完整了。 他想了想,道:“我把吳主任叫來,咱們全體拍個合照吧。” 其實對于拍照這種事,隨便找個科研員,手機一舉,合照也就拍好了。 只是這里也沒三腳架,那樣的話,基因實驗室的“全體”會少上一個人。喬御覺得,讓誰來拍照,都不太公平。 于是只好聯系一下吳剛了,反正吳剛就在生科院辦公室。走過來也花不了多久時間。 至于為什么是位高權重的吳剛主任,而不是別人…… 從某種意義上講,喬御是個很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