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節
就在霍爾曼單方面和喬御交談甚歡的時候,一道凄厲的喊聲從背后傳來。 馬丁手持飯卡,睚眥欲裂:“不是說好了三天后才能動手嗎?你怎么不守規矩!” 馬丁·埃文斯。英國人。 2007年因在哺乳動物dna重組領域的驚人發現,獲得諾貝爾生理學獎。 可以說,他的發現為現在的“基因靶向”技術奠定了基礎。 喬御的教科書上有他的名字,而且出現過不止一次。 甚至,他去生博士那里上課,講到基因生物的發展史時,也不曾繞開這個名字。 霍爾曼把白色的餐巾紙插在了叉子上,然后緩緩舉起:“冤枉啊。我是那種人嗎?我和喬,只是剛好在餐廳里遇見,然后隨便聊了一會。” “隨便聊一會會聊到‘神經形態計算’與‘摩爾定律終結’?你當我平時不看《科學》嗎?”馬丁教授不禁橫眉怒目。 喬御不得不站起來,表示自己的尊敬:“您好,埃文斯爵士。在研究干細胞領域時,我曾有幸拜讀過您的論文……” 在獲得諾獎后,馬丁·埃文斯獲得了英國女皇的授勛。 “好小子。”馬丁反手拍了拍他的手背,“我也讀過你的論文。今年我的提名名單里,填的你的名字。” 喬御受寵若驚:“非常感謝您。” 馬丁掃了霍爾曼一眼,冷哼了一聲:“我沒有霍爾曼那么無恥。我的實驗室如今偏向于基礎生物理論研究。研究方向是端粒蛋白質組。由于保密協議的原因,我不能詳細闡述我的實驗方向。但我保證,來我們基因遺傳實驗室,你不會后悔。” 霍夫曼小聲地在一邊嗶嗶:“馬丁07年得的諾獎,現在都15年了……我是13年的!” 諾獎一向是生物領域各研究所的風向標。 而且,除了計算機外,可能沒有任何一項基礎學科,會像生物這樣更新換代的如此之快。 有時候,有可能只是一個儀器跟不上,就從熱門領域變成了過氣研究。 馬丁教授出離地憤怒了:“那你怎么不說你那一屆有三個得獎的,我是07年唯一那個!” 霍爾曼:“英國人,別那么粗魯,你假發掉了。” 喬御端著米線碗,遠離爭吵中心。 他小聲問系統:“這種時候,我是不是該說一聲‘你們不要再為我吵架’了?” 系統:“沒關系,根據系統計算,哪怕沒有你。他們相遇后吵架的概率也在百分之八十五以上。” 然而,就在他端著碗嗦粉的時候,肩膀又被人輕輕拍了拍。 喬御轉過頭一看,威爾遜教授笑得溫和無害:“喬,這里的廚師還滿意嗎?” 喬御:“挺好的,味道不錯。” 米線湯底是筒子骨湯底,配上酸辣爽口的水腌菜,乳白的湯汁上蓋著滿滿一層軟爛的羊rou,營養又健康。 “別太緊張,他們也是無聊太久了。而且每過三年一輪招新,每次招新十人……這導致總有一個研究所招不到人。招不到人的話,就沒辦法開迎新會,不開迎新會的話,全年又少了一個活動。” 威爾遜咳嗽了一聲:“對了,不知道你對病毒學是否感興趣?” 說起來,威爾遜教授也是冷泉港病毒研究所的副主任呢。 …… …… 幾天下來,喬御已經徹底麻木了。 他的心情在短短幾天內,大概經歷了“臥槽,諾獎大佬”,“諾獎大佬對我說話了”,“剛才走過去那個好像是諾獎大佬”的變化。 整個冷泉港目前也就7位諾獎大佬坐鎮,其中,dna之父j.d沃森,因為年老體衰,已經不再參與科研任務。 相比于外界,冷泉港待遇再怎么好,也終歸有些冷清。 這種冷清,不是沒有人的冷清,而是那種從外面晃眼一看,根本看不出這里是全世界最負盛名的科研中心的冷清。 日復一日的實驗,沒有鮮花也沒有掌聲。 明明一百里外就是全世界最繁華的紐約,位于長島一隅的研究中心卻顯得與世隔絕。 冷泉港歡迎各地學者、歡迎來學習參觀的小孩、歡迎人傻錢多的投資人;卻不歡迎政客、游客和記者,因而保持了獨立性與純潔性。 在這里,喬御確切的感受到了一句話:“科學沒有國界。” 教授們國籍、膚色不同,生活習性各異,口音天南海北,但是在傳道受業解惑時,卻同樣傾盡全力。 他像是海綿一樣,努力吸取著知識,學習著經驗。奔走于各個諾獎級的實驗室之間,和行業頂尖學者交流、學習。 如果說,在來之前,喬御還有些猶豫;但是來之后,他承認自己很喜歡這個地方。 喬御入鄉隨俗注冊了幾個社交軟件,把過去收到的名片都翻出來,挨個加了好友。 喻寒溪發來賀電:你還是那個微信都不會用的喬御嗎? 之前喻寒溪在微信上給喬御發了消息,結果三天沒得到回復,無奈之下只好打了個跨洋電話。 因為喬御坦言道“自己不怎么看微信”,被喻寒溪記恨到現在。 喻寒溪:我聽說你去了冷泉港? 喬御:是的。 喻寒溪:那最好不要說你認識我。 喬御:? 喻寒溪:當初冷泉港也邀請過我,我沒去。于是他們邀請了哈佛的一個副教授,和我研究的同一領域。 喻寒溪:可能是想證明我不去冷泉港是我的損失吧,他們讓那位副教授發了很多論文。 喬御:……然后呢? 喻寒溪翹起了二郎腿:都沒我的好。 喻寒溪這話說的有些欠揍。 他活到現在都沒被套麻袋,第一是因為長得還行;第二是因為學術成就的確令同齡人望塵莫及。 喻寒溪補充道:“當然,這不是冷泉港的錯,主要是那個人爛泥扶不上墻。” 喬御在這里度過了一周。 第一周的最后一天,把他邀請過來的冷泉港首席執行官布魯斯·斯提爾曼,在入學歡迎會上,發表了演講。 沒有記者、沒有攝像機。 這樣的演講,布魯斯每過三年就會進行一次;冷泉港的科研員們,每過三年也都會再聽一次。 有些人三年前是在這里求學的學生,三年后已經成了正式的職員。 布魯斯西裝革履,坦然道:“不管重復多少次,我還是要說。” “你面前的前輩,他們可能曾經是某個中心的主任;某一屆諾貝爾獎的獲獎人;亦或者是某個同校教授……你在新聞上見過他,在教科書上看見過他,又或者學過他的論文。” “你們可以對他們保持敬畏,但是要記住,你們年輕人的目標,不是永遠活在這些人的光芒下,而是去戰勝,去超越他們——去超越我們。用你們的一切力量,從我們身上去汲取養分,我們愿意成為這塊基石。” 布魯斯的目光,看向了第一排的年輕人。 其他地方開什么會,坐在前面的總是領導或者德高望重的前輩。 但在這里,不是。 雖然霍爾曼曾坦言,這是因為很多老科學家聽領導講話,聽著聽著就開始睡覺……負責會場布置的工作人員不得已,只好出此下策。 但冷泉港總歸是不同的。 布魯斯沉聲道:“這就是科爾德斯普林實驗室延續至今的意義之一。” 第174章 燕大。 王小明終于從助教轉成了副教授。 在看到文件通知的時候, 他整個人都宛如打通了任督二脈,身體有種不真實的麻軟。 第二天,王小明特地提著一袋島國空運過來的水晶葡萄, 去了張開偉的家。 “張教授,這幾個月評職稱, 麻煩你了。”王小明道。 張開偉爽朗地笑著回答:“都是一個實驗室出來的,有什么好麻煩的。” 王小明今年29,又有兩篇s二作的履歷, 放在一般的大學, 當正教授都綽綽有余。 也就燕大, 身為top2大學臥虎藏龍, 要求的嚴格一些。 張教授把葡萄洗凈, 擺在了餐盤上, 和王小明聊了兩句,就拿起自家研究生的論文翻閱起來。 看著看著, 張教授猛的嘆氣, 突然說:“要是喬御還在,哪會這么麻煩!說不定你早一年都評上了。” 王小明深有同感地點點頭。 “今年本來想讓王晨考個燕大編制的, 按理說夠資格了,位置也被別人頂走了。” “王晨最后不是去了燕京理工?” “是。他老大不小了,在國外讀書也花了不少錢。沒辦法再等一年。” 張開偉放下了手里的論文, 表情憤憤不平:“那個譚子睿真的把基因實驗室的鑰匙要去了?” 王小明的臉上, 不禁露出了尷尬的神色。 此時,距喬御去冷泉港交流學習,已經過去三年。 新的基因實驗室,在1年半前全部建造完成。 基因實驗室位于生科院實驗大樓頂層,之前, 頂層一大半都是李東偉的自留地,如今被整層劃給了喬御。 重新修實驗室,無非就是按照喬御的要求,購置新的儀器,重新規劃一下格局。 這新的基因實驗室,學校修了接近一年半,目的就是想打造一個國家級重點實驗室,給生科院撐場面,為此投資了上千萬。 具體多少,張開偉也沒敢問,聽說四舍五入接近一萬萬。 反正里面標配的基因測序儀,他以前逛展會見過,好幾百萬,算了一下兜里的經費,知道買不起,只能眼饞。而基因實驗室一配就是六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