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節
原本預定30分鐘講完的ppt,到最后花了整整兩個小時。 當上面的ppt出現thanks后,喬御停下了演示,朝臺下深深鞠了個躬。 希爾頓的臉上,在此刻終于有了笑容。 他本來也不是個嚴肅的人,喬御的表現讓他非常滿意。甚至,他覺得自己年輕的時候來,也未必能做到這個地步。 臺下在一瞬間掌聲雷動。 艾倫趁著噪音多,問:“菲利普,你還有什么想問的嗎?” 菲利普教授搖搖頭:“不,我已經沒有想問的了。你呢?” “我也沒有。” 在喬御聽到掌聲的時候、在他抬起頭,看到吳志天贊許的目光的時候,他明白,自己成功了。 喬御習慣把自己關房間里準備,過程其實說不上多累,但壓力卻實打實的存在。 那幾天,飯都是宋天宇給他端桌子上的。要不然喬御還真的未必能想得起吃飯。 第二個環節是學者提問。 孫大強本來想上前吃這個螃蟹,但是想來想去,好像也沒什么很有價值的問題可以提,畢竟喬御已經講得非常詳細。 如果要向一個完全不懂數學的人講透孿生素數猜想,別說兩個小時了,恐怕10個小時都不夠。但他們是誰?臺下學者,最起碼也有個副教授的職稱,還好意思讓喬御把1 1=2再展開講一次嗎? 甚至,孫大強懷疑,自己如果提的問沒有新意,甚至會被同行投來懷疑的目光:你是不是上課沒聽課? 因此,雖然心中如鯁在喉,卻也只能暗自釋然。 …… …… 這次學術報告會最后一項,是全體與會學者合影。 喬御站在最中央,在一群平均年齡45的學者里,顯得十分突兀。 希爾頓在合影完畢后,給了他一個熱情的擁抱。 “華國和華夏人,總是給我很多驚喜。很遺憾沒能見到你外公,但我想他一定也是非常優秀的學者。”希爾頓道,“我聽說你大學學的生物,希望以后還能在數學界聽到你的消息。” 喬御回答:“謝謝您,教授。不過我已經輔修了數學,數學是我熱愛的學科,我不會放棄在這一領域內的探索。” 喬御在今天臉都笑僵了,但是卻是發自真心的笑容。 這次學術報告會圓滿落幕。 坐在臺下的,還有三個很特殊的人。 他們既不是記者,也不是學者。 他們是新傳院的系主任李安然,以及之前處罰的兩位學生,范曄與陸思雨。 他們三恐怕連高數都似懂非懂,更別提這么深奧的知識,但并不妨礙他們聽見場內雷鳴似的掌聲。 范曄和陸思雨的表情,也從最開始的不服氣,變成了后面的茫然與敬佩。 “你們就算再在燕大里呆十年,對燕大的貢獻的也比不上喬御在臺上這兩個小時。” “別跟我扯什么‘若批評不自由,則贊美無意義’。你們那叫批評啊?叫抹黑!最后丟人的是喬御嗎?是把你們教育成這樣的燕大。” 系主任吐了一口濁氣,道:“現在,知道我為什么要處罰你們了吧。” * 希爾頓婉拒了燕大提出來的學術拜訪的邀約,而是選擇坐車趕往機場。 他周一的時候,還需要回耶魯上課。 和他同行的,是哈佛的艾倫副教授。 兩個人航班時間相近,正好也相互認識,于是干脆乘了同一輛商務車。 艾倫熱情道:“希爾頓先生,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艾倫。我沒想到你竟然會來。” “我之前有一屆是imo評委,喬御是參賽選手,當初我邀請他來哈佛,但是他沒有來,所以只好我自己去了。”艾倫適度地開了一個玩笑。 希爾頓眼角帶上了笑意:“原來如此,我確定好今年柯爾獎的提名人了。” 柯爾獎由美國數學學會授獎,分為數論獎和代數獎。 一般來說,一屆數論、一屆代數。秉著寧缺毋濫的原則,如果那一屆剛好沒有特別耀眼的成就,組委會寧可讓它空著。 柯爾獎遠不如菲爾茲、沃爾夫出名,但在相關領域,已經是首屈一指的大獎。 艾倫有些驚訝,但又覺得十分理所應當。 “那媒體們可能會驚訝了,他們還以為,你會提名同校的那位教授……” 不過,在此之前有個問題,那就是柯爾獎只頒給學會內部的學士,而學士又由內部選舉產生。 但艾倫想了想,對于希爾頓教授來說,這應該算不上問題——他是美國數學學會的副主席。 今年,要頒的剛好是柯爾數論獎。 “如果獲獎,那他也許是柯爾數論獎歷史上最年輕的得獎人吧……”艾倫摸了摸下巴,“我的印象還停留在兩年前為他頒發imo金牌的時候呢,怎么一轉眼感覺都要成為我的老前輩了。” 希爾頓教授故意沉聲道:“數學是天才的領域。” 艾倫補充完下一句:“數論則留給天才里的天才。” 第119章 為了慶祝此次學術報告會圓滿召開, 晚上數院的領導特地去一條街外的和平飯店訂了個包間。 宴請的人除了數院的教授們, 還有一些記者和部分沒走的學者。 李初杰拿來一瓶香檳,遞給了喬御:“燕大傳統,來, 開了!” 上世紀燕京大學送出了最早的一批留學生, 留洋返校的知識分子們從國外帶來了這個習俗, 一直沿用至今。 喬御沒有推辭, 拇指一摁,軟木塞“嘣”的被打開,乳白色的酒花傾瀉而出。 一片歡聲笑語之中,喬御的余光瞥見了宋天宇。 他剛想湊過去, 就被李初杰拍了拍肩膀:“走,跟我去敬一下酒。也算是拜山頭了。” 就像是民初時候的軍閥一樣, 華國學界也有派別,主要分四塊。 第一是以燕京為中心的燕京系;第二則是以京州大學為核心的中原系;第三是古來江南之地淮揚系, 喬御戶口所在的漢東省, 便是這一派系的;最后,就是抗戰時期作為陪都而輝煌過的西南系。 四大學閥互相之間有所合作,對外時自然勁往一處使, 但對內就免不了各自為營。 而燕京系也是四大學派里最強勢的一家, 底蘊悠長深厚, 實力強勁。 喬御還算是比較幸運的,因為考入了燕京大學,直接被劃分為燕京系。 這次敬酒的主要對象, 是清大的周慎行和本校的吳志天。 兩位老人一胖一瘦,一高一矮,看著都挺和藹。 周慎行喝了酒,笑瞇瞇問喬御:“有沒有到我們清光來讀研的打算呀?我們清光雖然數學專業不行,但是論理工科,絕對是全國第一!就拿生物舉例,燕大院士就倆;我們生科院有6位院士,院長施平教授更是拿過賽克勒國際生物物理學獎……不是你們院里那個葉勤學強多了?” 也多虧葉勤學不在,要不然聽到這話準和周慎行打起來。 喬御還沒說話呢,一邊的吳老怒罵道:“你休想!你怎么不說你們清大數學院如今就你1個院士,我們燕大有7個呢!” 周慎行嘀咕了聲“小氣”,搖頭晃腦道:“此言差矣,誰都知道,華羅庚、陳省身前輩,都是從我們清大數學院走出去滴。 一時的落寞也不能否定過去的輝煌。” “按你這么說,我們燕大還出過全國最強的圖書管理員,”吳老的拳頭硬了,語氣逐漸冷酷,“周先生,今天這頓飯可是燕大數院請的客。” 周慎行這才作罷。 除卻這段半真半假的挖墻角,這頓飯也算是賓主盡歡。 喬御被灌了不少酒,走路的時候人幾乎有重影。 喬御上輩子沒少被灌醉,酒量是被練出來了,一晚上喝三兩二鍋頭也不帶變色;奈何現在這具身體基本沒喝過酒,一沾就開始醉。 喝到一半的時候,喬御給宋天宇打了個電話,希望對方等會來把他接回去。 宋天宇說了聲好。 到晚上八點,宋天宇準時接到了人。 喬御的臉色微紅,身上還穿著那套西裝,一上車就解開了領帶和最上面兩條扣子。 熱的,沒辦法。 宋天宇遞來了一個圓片:“醒酒藥。” 喬御瞇起眼,反應片刻,人湊了過去,然后側過頭,含住了他的指尖。 雖然喬御只是輕輕地咬了咬,但宋天宇依然僵在了原地。 喬御含糊不清地詢問:“系統,能幫我解酒嗎?” 宋天宇語氣疑惑:“什么系統?” 喬御臉上露出了茫然的神色,過了會,才回答:“……哦,手機siri系統。” 之后,就沒了聲響。 宋天宇用余光瞟了一眼,喬御靠在后面睡著了,蜷縮成一團,一直偏瘦的臉頰因為姿勢的原因擠出一片軟rou。 他難得地對喬御感到了一絲憐愛。 大概類似于兩腳獸看見可愛貓貓的反應,瞳孔擴大,忍不住貼過去猛吸一口。 但是宋天宇忍住了。 到車庫后,宋天宇把喬御搖醒,小聲道:“喬喬,我們到家了。” 喬御從鼻腔里發出一聲輕哼,有些茫然地睜開了眼睛。 “困嗎?要不再睡會?我背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