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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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散了席,季小冬送走鬧哄哄的一大家子。 大哥大上有一個老屠的未接來電。 季小冬把電話撥過去,有氣無力問:“老屠,啥事兒?” “聽說你要出國?” “對。”季小冬說:“你要提'踐行'倆字兒我跟你急!” “哈哈。”電話那頭老屠一笑:“不踐行,等你回來哥哥給你接風!” “少整這些有的沒的,有事兒趕緊說事兒。” “知道你現在是大忙人。”老屠心里明鏡兒似的,早就開始跟季小冬“平輩論交”,說話辦事都以哥哥自稱:“哥哥把今年分賬先給你,我可聽說咱的錢到國外不經花。” “好,那謝謝屠哥了。” 季小冬略一思量,沒有推脫,爽快答應下來。 窮家富路,沒有事情最好,如果有事情,需要準備一些錢應急。 兩人約定了銀行見面,取出錢來可以當場兌成外匯。 季小冬摸著下巴,心道,那個成績回來,這養生書如果再印,直接印上“季小冬傾力推薦”就可以了,也不用再借什么虛無票面的高人子弟的名義了。 見完屠老板,兌好外匯,回到學校,發現常松年和顏頌正在她宿舍門口等她呢。 現在季小冬讀高二,顏頌跟她一個學校,比她第一級,在高一。 常松年沒有上高中。 初中畢業后,常松年去讀了中專。 八十年代,百廢待興,需要大量有知識有文化能識字的“人才”補充。 中專,考上就是干部,兩年畢業后國家馬上分配工作,是家庭貧困的農家孩子,出頭最快捷的一條路。 但中專有三類,師專、醫專,和農校。 常松年讀了醫。因為他牢牢記得,有人跟他說過,不為良相,便為良醫。不能經世濟民,那便懸壺濟世。 在常松年決定去讀中專的時候,顏頌還專門來找過季小冬,希望季小冬能勸勸他。 “常松年成績那么好,他一定能考上好大學,去讀中專,太可惜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季小冬當時把常松年的家庭情況撿能說的跟顏頌說了一下:“他有他的理由和不得已。” 顏頌走的時候眼淚漣漣。 這會兒這倆人站在一塊兒。 季小冬左看看,又看看。 “看什么?”常松年沒好氣的說:“要出國不認識我們了?” “哪能哪能。”我就是……季小冬心道,我就是聞到了一股春天八卦的氣息。 “喏,給你的。”顏頌塞給她兩個黃色的小香包,打開給季小冬看:“我跟常松年給你求了兩個符,這個是一路平安符,這個是金榜題名符。” 顏頌說著說著有點臉紅:“那邊每人只準求一個,我看兩個都挺好,兩個你都需要,就拉著常松年也給你你求了個。” “我……”季小冬想插科打諢一下,告訴他們,我是去參加科學競賽,跟你們整的這些封建迷信是相沖的。 只是鼻子莫名發酸。 她只好給了顏頌一個緊緊的擁抱,不讓顏頌看到自己的囧樣。 “謝謝,謝謝。” 顏頌也緊緊抱住季小冬:“我們之間說什么謝,你這次一定要一路順風!!” 晚上季小冬、顏頌、常松年,又叫上了齊北辰,四個小伙伴在學校附近的小飯館吃了頓飯。 吃完飯顏頌去“送”常松年回學校,齊北辰和季小冬在校園里走。 路上遇到林朝陽。 高二分科之后,林朝陽去了文科班。 在“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理科為王的年代里,學校里的尖子生選擇去讀文科,是一件讓老師們都不能接受的事情。 他們班主任沒少找林朝陽談話,但林朝陽就是鐵了心讀文科。 齊北辰一向跟林朝陽不對付,專門拿話刺兒他:“是不是覺得讀理科,不管怎么用功都被季小冬壓一頭,一直是千年老二哈哈?” “你懂屁!”林朝陽難得跟齊北辰針鋒相對:“文則經世安天下。書生意氣,揮斥方遒。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糞土當年萬戶侯。” 這話都出來了,誰還能再說什么。 齊北辰被結結實實噎了一下。 不過從那之后,他卻覺得林朝陽這小子——以他的的文學素養想不出什么確切的表達——但心里那股勁兒,還是挺讓人想豎大拇指的。 所以分班之后,一來二去,齊北辰跟林朝陽的關系反而好了很多。 而林朝陽作為文科的第一名,跟季小冬卻反而有點“王不見王”的意思。 這會兒路上碰上,林朝陽難得停下來,叫住季小冬跟她說話。 他讀過很多國外的書籍、著作,他想親自去國外看一看,是不是真像書里說的那樣,文明而富足,自由而昂揚。他甚至有點兒后悔,如果當年自己選擇留在理科班,是不是現在也可以像季小冬一樣,可以出國去比賽,去看一看。 “季小冬。”他叫住季小冬,多想跟季小冬說,你可不可以在國外多拍一些照片,多記一些游記,多買一些報刊,然而他跟季小冬的關系顯然讓他無法說出這樣的話。 “季小冬。”林朝陽最后選了個最最不會出錯的話,說道:“好好加油,為國爭光。”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小天使們,蠢作者一定會堅持更完的。 但最近可能做不到日更。 給小天使們鞠躬,道歉 第69章 季小冬這次出國比賽, 一共還有五個同伴。 他們都是通過國內層層考試選拔,選出來的競賽考試的佼佼者。 換句話說,是國內競賽考試的前五名。 “從前慢。 從前的車馬郵件都很慢。” 季小冬穿書前讀這首詩的時候,很美。 現在她來到了“從前”, 體會從前慢的時候……很想死。 她需要先坐綠皮火車穿越大半個中國到之江省和兩個帶隊老師及其他四個同伴匯合, 再從之江省的肅江機場起飛。一行七人, 飛越近萬米的高空, 橫跨整個歐亞大陸, 去到一個跟自己熟悉的生活方式和社會關系完全不同的異國他鄉。 季小冬坐在季海明搖搖晃晃的小三輪上。 王榮花用兩個大蛇皮袋, 給她帶了滿滿兩大袋子行李。 要不是季小冬堅決反對, 她還能再裝兩大袋子出來。 一路上季小冬都在和王榮花扯皮, 企圖留一個大袋子在家里。 沒想到王榮花在這件事情上非常堅決和固執:“外邊不比家里, 帶著才能有備無患。” “多帶點沒關系, 萬一出去之后想找沒有,可就抓瞎了!” “哎呀。”季小冬頭疼:“幾天時間, 真沒有就借唄。” “借不到呢?人家不借給你呢?” “有什么非用不可!”季小冬說:“三五天,忍忍就過了。” “那生病了怎么辦, 水土不服怎么辦?!”王榮花抓住一個大蛇皮袋的中間, 給季小冬看一個似乎是圓形物件的凸起:“我給你帶了一包咱院子里的土,都曬過洗過了,還給你篩了好幾遍。你記住了,要是到了國外水土不服,捏一小撮燒水的時候放進去知道嗎。” …… 季小冬努努嘴,想跟她媽說,人家國外不燒水。 又怕說了之后,王榮花干脆給她買個燒水壺讓她帶著。 只好一路不說話。 實在受不了了,就“禍水東引”, 問季海明:“爸,你怎么看?!” “我?”一向堅定站季小冬的季海明這次立場也非常堅定:“我覺得你媽說得對!國外洋鬼子那里可不比咱家這邊。” “啊……受不了啦!” 穿書前季小冬親情緣淡,父母離異后各自組建家庭,她從小在老家一路寄宿學校,后來讀書、出國、工作,全部都是自己拿主意自己做決定,和父母想起來打個電話,想不起來三兩年不聯系也是有的。互相之間的關系,僅限于知道對方的名字。 王榮花和季海明這樣的…… 季小冬覺得自己臉上的表情已經快到極限,馬上就繃不住了。 再忍忍。 季小冬深吸一口氣,要理解。 “媽。” “嗯?”王榮花眼圈已經紅了,她停下嘮叨,問季小冬:“怎么了?想起什么忘帶了?” “不是不是,沒有沒有。” 季小冬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著,心里默念《游子吟》。 終于到了火車站。 車站送客的月臺上三輪車沒辦法進,季海明只好把三輪車停在外面的小廣場上。 “一、二,起。” 季海明抓起一個蛇皮袋上面扎繩結的地方,一用力,扛到自己肩上。 壓得他一個趔趄。 “這么沉,里邊都是裝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