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方雅當時說過的唯一一句話，此后，她再未開口說一個字。

    在眾人的目光中，她頷首示意，微笑離開。

    錢有正呆呆愣愣地定著方雅的背影，臉上是難以置信的表情。

    他無論如何也想想不到，方雅竟然還會拒絕他。

    錢有正想要去攔住方雅的時候，陸畫從旁邊沖了過來，拽住錢有正的衣擺，不讓他走。

    “你會干什么？”

    錢有正回頭，看著身邊的陸畫，臉色難看到極點。

    “你不能拋下我。”

    陸畫的語氣中帶著決絕。

    當她看到網絡上路人發的消息后，就知道錢有正想拋下她，去找他的前女友方雅。

    陸畫已經丟失了幾千萬的金錢，如今她再沒有了錢有正，那她就什么也沒有了，這是陸畫絕對不會想看到的事情。

    想到這里，陸畫的臉上閃過一絲恨意：“你別想拋下我！”

    圍觀的人群看了好一場大戲，眾人對著錢有正和陸畫兩人指指點點。

    “這是方雅原來的經紀人吧？他們兩個怎么搞到一起了？”

    “我懷疑上次方雅出事，不會是他倆搞的鬼吧？”

    “要真是那樣，方雅可真慘！”

    ……

    眾人的譴責聲一陣接一陣灌入兩人的耳內。

    一時之間，陸畫和錢有正兩人羞愧到極點，低垂下頭，不敢去看眾人的目光。

    兩人用手擋住臉，灰溜溜地離去。

    聞曦和方雅站在落地窗前，極目遠眺，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聞曦忍不住嘆息道：“真是活該！自作自受！”

    方雅抿唇不語，眼眸瞥向窗外，幽深了幾分。

    聞曦想起一事來，斟酌了片刻，詢問道：“你還記得……”

    段斯。

    她話沒說完，方雅抬眸看過來，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里閃過疑惑，方雅問：“記得什么？”

    聞曦猛地回憶起與段斯告別時，男子淺棕色的眼眸里，帶著深深的祈求。

    “請幫我保守秘密好嗎？”

    他說完這句話，瞥向窗外，眼眸里帶著淡淡的悲傷。

    聞曦掩飾情緒地笑了笑：“沒什么，我剛才忘了。”

    過了片刻，聞曦又說：“現在一切事情都結束了，需要我陪你一起回家看一下父母嗎？”

    “或者，你自己可以？”

    “能幫我嗎？”方雅的眼眸里帶著期待。

    聞曦笑了笑：“我知道了，我們送你去。”

    她記得，周景云應該挺閑的吧？或許，可以一起去方雅父母家蹭一頓飯。

    ——

    方雅回家的那天，天高氣爽、晴空萬里。

    聞曦和周景云陪著她一起回家。

    雖然方雅現在已經是家喻戶曉的大明星，方雅的父母住的地方卻極為普通。

    那是在臨近南城中學的一處年代久遠的老式小區，沒有電梯，住在這里的大多是熟人，彼此鄰居之間都認識。

    方雅剛進了小區大門，看門的大爺就給方父打電話：“老方，你女兒方雅回來看你啦。”

    方父那個時候正在午睡，接到電話時還是半睡半醒，聽到女兒的名字，瞬間清醒：“你說什么？我女兒回來了，怎么可能？”

    方雅的性子那么倔，當初走的時候義無反顧，連頭都沒有回一下。

    方父方母都做好了閉眼的時候，都不能見女兒的心里準備。

    現在老友卻說女兒回來了，方父覺得自己有點兒不敢相信。

    方父抱怨道：“你別不是老眼昏花，看錯人了吧？”

    就連當初私密照片事件，鋪天蓋地都是方雅丑聞的時候，倔強的女兒都沒有回家跟他們哭鼻子。

    現在，據說她又拍了電視劇，事業大好，怎么會回來？

    那邊，蒼老帶著抱怨的聲音隔著電話傳來：“好你個老方，沒這么埋汰人的，我好心告訴你女兒回來，怕你沒個準備哭鼻子，你還笑話我，哼！你自己看著辦吧！”

    方父冷哼一聲：“你說誰哭鼻子呢？”

    他冷靜沉著地將電話掛斷，推了推身邊的方母：“老婆子，快醒醒，咱們女兒回來了。”

    方母從睡夢中醒來，還以為在做夢，“我夢到你跟我說咱們女兒回來了。”

    方父無奈：“什么做夢，這是我剛跟你說的話。”

    方母心中大驚，差點兒從床上跌下去。

    她揪住方父的袖口，焦急問道：“你確定咱們女兒回來了？”

    方父清了清嗓子：“看門的老成說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錯了。”

    方母滿臉喜色：“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咱們女兒可算回來了，這回你收斂一下你的暴脾氣，要真是把咱們雅雅給嚇走了，我跟你說，我跟著雅雅一起走，讓你這個糟老頭子喝西北風去吧！”

    方父氣惱：“你……你說什么話，我脾氣哪兒不好了？”

    方母白了他一眼：“三年前要不是你那大嗓門，還有你那暴脾氣，她能直接離家出走？”

    方父也指責道：“那你也喋喋不休說她那男朋友，這不好，那不好，雅雅心氣高，你這么說她，她能不氣？這還說我這暴脾氣？”

    方母擺了擺手，懶得理他：“算了，懶得跟你吵，我去換身新衣服。”

    方父冷笑，看著方母打開衣柜，自己推開臥室的門，坐在客廳沙發上，眼瞅著大門，等著外面的人敲門。

    過了許久，只聽見外面的腳步聲，還有女子那熟悉的嗓音。

    方父覺得有些緊張，心跳個不停，偏偏那老婆子不出來。

    他沖著臥室喊了一聲：“你換好了沒？趕緊出來。”

    方母還沒應聲，門外就傳來敲門聲。

    方父看了看臥室沒人出來，他想了想，扶著沙發的靠背，慢慢地站起來，一步一步地往門口走出。

    他的手微微顫抖，握上門把，擰了一把，打開門。

    門外，女子那張熟悉到極點的臉，映入眼簾。

    是他的女兒，比三年前更美、更漂亮的女兒。

    方父心里帶著自豪，扭頭看向女兒的目光卻帶著怒火。

    他氣惱發問：“你不是說一輩子也不回來了嗎？”

    方雅看著父親那比三年前滄桑了許多的臉，淚水溢滿了眼眶。

    她咬了咬唇，直接跪倒在地，“爸，我錯了。”

    “糟老頭子，你怎么出去了，不是說……”

    女兒回來了嗎？

    方母埋怨著，走到門口，看到方雅，瞬間定住了。

    方父用手背對著女兒，用袖子擦了擦眼角，轉身卻還是克制著，板著臉斥責：“在門口跪著，也不嫌丟人。”

    卻不知，他沙啞的聲腔已經出賣了他。

    方母顯然要情感外泄得多，她抹了抹眼淚：“雅雅，你回來了。”

    她說著，走過去將女兒拉起來，緊緊抱住不撒手。

    方父顯然注意到了女兒身后的聞曦和周景云，他清了清嗓子，擰了擰眉，提醒方母：“還站在外面干什么？沒看見雅雅帶朋友過來了，趕緊進去，別讓鄰居看笑話。”

    方母從女兒肩膀上抬頭，瞪了方父一眼，雖然松開了方雅，但是卻是拉著她的手不放，笑著沖著客人道：“讓大家見笑了，進來吧。”

    這是個充滿回憶的老房子，兩室一廳，客廳擺放著布藝沙發，大理石玻璃茶幾放著一盤有些皺皮的橙子。

    方母拉著女兒在當中的沙發坐下，招呼聞曦和周景云坐好。

    方父把茶幾上的橙子端了出去，進了廚房，轉身過來又是一盤新鮮黃燦燦的大橙子。

    方母拉著方雅的手，嘮叨個不停的時候，方父拿過一只橙子，開始剝皮，剝好后用水果刀切成小塊，擱置到碗里，放到方雅手邊不遠。

    在方雅眼神掃向他時，方父擰了眉頭，兇巴巴道：“你不是喜歡吃橙子，這橙子甜！”

    接著，方父又切開一只橙子，招呼聞曦和周景云：“嘗嘗這橙子。”

    只是與剛才遞給女兒的有些細微的不同，多了外皮。

    方父雖然在切橙子，眼神卻忍不住往方雅的方向瞟，看見方雅從碗里拿了塊兒橙子塞進嘴里，方父的唇角忍不住往上揚了揚，露出一絲微笑來。

    方母拉著女兒說了好久的話，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沖著聞曦兩人笑道：“我出去買點兒菜，晚上你們一起留下來吃飯。”

    方雅也站起來：“媽，我陪你一起去。”

    方母臉上很高興的模樣，嗯了一聲，但是她眼眸瞥向聞曦兩人，“要不，你在家陪你朋友，省得他們無聊。”

    聞曦是不想打擾她們母女相處的，她笑道：“阿姨，我們沒什么，您和方雅安心出去吧。”

    “那你們看看電視什么的，老頭子，記得招待好客人。”

    “知道了。”

    方父話里有點兒不耐煩，卻是沖著聞曦笑了笑，把遙控器遞了過來，大方道：“想看什么節目就看什么，就當是自己家。”

    聞曦微笑著接過遙控器。

    方雅和方母換了鞋，拎著菜籃子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