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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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過來時,途經御花園,瞧見了宮人捧著許多君子蘭朝南方去,也不知是去何處?” 她淺笑:“那花皆開得好,我看著也甚是歡喜。” 阿妤捏著杯壁的指尖微頓,與身旁的周琪不動神色對視一眼。 君子蘭? 她知道此花,不僅是知道,應該說是,非常熟悉。 容嬪愛花,曾有一段時間甚愛君子蘭,那正巧是她得寵的時候,皇上曾有旨,讓人特意栽培此花,每年都要送進瑜景宮。 阿妤在瑜景宮三年,第二年入正殿,她既不貼身伺候,也不守門而立。 因為,她做的事,便是伺候這君子蘭。 阿妤將茶杯抿盡,眸色稍動,若非周美人突然提起此事,她險些都要忘記這道旨意了。 她不著痕跡地掃了眼周美人。 她可不信周美人的那番話,若是周美人當真不知此花送去何處,又怎會刻意在她面前提起? 阿妤彎著眸子,朝她道: “周美人入宮時間不久,不知此事也正常,你瞧見的君子蘭,應是要送到瑜景宮的。” 說話間,她舌尖觸了下唇瓣,覺得唇上余留的茶水有些苦澀。 她索然無味地放下茶杯,才說了最后一句話: “這都是三年前,皇上下的旨了。” 周美人沒有停留太久,似乎真的如她所說,只是來道謝一樣。 她走后,阿妤蹙起眉尖,有些摸不清她的目的。 不過,她最在意的還是容嬪的消息。 她臥在軟榻上,翻了個身子,臉上神色微冷淡。 “主子,你心情不好?”這是周琪在問她。 阿妤看向她,垂下眸子,半晌才說了句:“中秋又要到了。” 周琪捏著帕子的手一抖。 她艱難地扯出一抹笑:“中秋好呀,宮中熱鬧,主子也要準備準備,到時赴宴。” 阿妤從她手中抽出帕子,扔在一旁: “丑死了,別笑了。” 去年中秋,是小李子陪她們過得最后一個節。 阿妤望著窗外,那里的桃林光禿禿的,一點也不好看,但她看了許久,怔怔地說: “若不是今日周美人的話,我險些真的要以為她過得不好了。” 畢竟,失寵對容嬪是多大的打擊,阿妤心底清楚。 可也只是失寵了而已,她并無大礙,依舊是宮中除了皇后和淑妃,身份最高的人。 甚至,連花房都還記得皇上的旨意,專門為她培養她最愛的花。 只看此般,她又能過得多差呢? 周琪撿起軟榻上的手帕,她沒有說話。 小李子的死,阿妤沒看見,可她卻看得清清楚楚,那地上的血痕,即使雨水沖洗,依舊還留有痕跡,她連夜里睡著時都記得。 可她也知道,活著的人更艱難。 讓她用阿妤的安寧,去為小李子報仇,她做不到。 周琪鼻尖有些酸澀,她說:“你將自己逼得太緊了。” 她都知道,阿妤jiejie并不是什么都沒做,只要能給容嬪添堵的事,就是不利于她,她也會去試上一試。 圣上不是傻子,阿妤jiejie做事也要三思。 她沒立場,也沒理由去逼阿妤jiejie。 她忽然枕在阿妤腿上,低聲說:“我想要jiejie好好的,李子哥也一定是這么想的。” 李子哥素來最聽阿妤jiejie的話,也最心疼阿妤jiejie。 若是他還在,絕不會讓阿妤jiejie為他冒一絲險的。 阿妤一頓,望著她的頭頂,久久不能回神。 其實,在瑜景宮養傷的那段時間,她聽見過宮人的議論聲。 她們說,容嬪撞見小李子時,他正凍得渾身發顫,一點點地捂化了雪,只想讓她喝些水。 阿妤指尖微蜷縮,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輕撫周琪的發絲: “我會好好的。” 她若不能好好的,誰來護住周琪? —— 翌日請安,格外熱鬧,嘰嘰喳喳地,吵得阿妤有些頭疼。 為得不過就是小廚房一事。 阿妤不想搭理這些酸話,自己若是想要,便自己討去。 她覷向今日面色紅潤的容嬪,忽然笑吟吟地說: “聽說昨兒花房,給容嬪jiejie送去不少君子蘭,叫妾身好生羨慕。” 她這話讓宮中人一愣,尤其是后來入宮的新妃。 鈺美人得勢后,便壓得容嬪不再有寵,這句“好生羨慕”又是從何而來? 就算花房給瑜景宮送了些花,也并無什么吧? 容嬪還未來得及接話,皇后便笑著睨她一眼:“你慣是個小性子的,皇上三年前的旨意,你現在也能酸得起來?” 這番話,讓眾人更是有些懵,這和皇上又有什么關系? 阿妤輕吐舌尖,一副女子家的嬌憨態,糯糯地說: “妾身不止酸皇上,還要酸娘娘,妾身的糕點明顯比容嬪jiejie的要少,娘娘好生偏心。” 皇后失笑,指尖輕點空氣,無奈道:“你啊,你啊!” “容嬪手邊的糕點一塊未動,你倒是沒停口,如今糕點用完了,反而賴上本宮了。” 阿妤縮了縮脖子,只彎著眸子笑。 皇后斜了她一眼,對身邊的宮人道:“還不給鈺美人再上盤糕點,不然待會莫不是要哭鼻子了。” 阿妤不依地笑著撒嬌:“娘娘又笑話妾身!” 兩人說話不斷,容嬪根本插不上話。 頂著眾人探究的視線,容嬪憋著氣,死死捏住椅柄,恨阿妤恨得咬牙。 和阿妤想得不同,昨日送去瑜景宮的君子蘭不僅沒能讓容嬪心情好些,反而是更涼了心。 往年送去瑜景宮的君子蘭都是上品,連片葉子都好生修整過,而昨日的那些盆栽,容嬪根本不愿多看兩眼。 阿妤不知道這些,但也不想聽她說話,見眾人不再議論小廚房一事,反而關注起瑜景宮來,她的目的達到了,便安靜下來,默默地吃著糕點。 散了請安,周美人又和她一道回去。 途經御花園,兩人停下來,在涼亭里坐了一會兒,意外地聽見假山旁的宮人在閑談。 阿妤只隱約聽見了“衢州”、“三品”幾個詞。 聽得她有些莫名其妙的,她在心底將后宮的妃嬪都過了一遍,也沒能找出三品的妃嬪。 周美人也聽見了這些談話,她淡淡地掃過假山一眼。 她自是知曉這些宮人在討論什么的。 但鈺美人在前朝并無勢力相連,聽得無厘頭,也實屬正常。 不過,這些事與后宮無關,所以周美人只是粗略地提了一句: “她們應是在說前朝的事。” 單單這一句,就讓阿妤失了興趣。 “前朝?”她下意識地疑惑了聲,便不再問。 假山后的那群宮人似乎也聽見她們的聲音,連忙止了聲,跑遠。 阿妤掃了眼,就收回了視線。 前朝離她太遠,更何況后宮不得干政,她過多打聽前朝的事,才是腦子缺根弦。 只不過,她微微擰眉。 這后宮議論前朝之事,皇后就這么任意由之,都不管管的嗎? 第41章 瑜景宮, 容嬪剛剛進去,凝青站在長廊上,聞著殿內不住傳來的隱隱約約的苦澀藥味, 輕輕擰起眉尖。 她扯著手邊的五色梅枯枝。 瑜景宮日漸落寞, 她們這些宮人是最先體會到的。 從前走出去,便是領月錢, 中省殿的公公也是對她們笑臉相待, 現在等上一盞茶的功夫都算是動作快的了。 樹倒猢猻散, 這是宮中的常態, 凝青也不覺得有什么。 但是, 她看著跪在她身前哭訴的人,心底頗有些不耐煩: “你既然有了去處,便直接同主子說就是, 在我面前哭又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