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培回家的響動驚醒了樊越。

    她揉著眼睛坐起來，眼看他一身筆挺的禮服，自玄關(guān)處向她走來，只亮了一盞壁燈，昏黃燈光撒了他兩肩。突然便想起他求婚的那個夜晚，燈火也似此刻，昏暗不明，她被朋友推到一大堆氣球中間，他便是穿著類似于這樣的一身，捧著鮮花和戒指向她而來，單膝跪在她面前，向她承諾會永遠(yuǎn)忠于她，會愛護(hù)她一生一世。

    崔培見她恍恍惚惚的，疾步走到她面前蹲下，“怎么了？這么看著我？”下意識地抹了抹嘴唇，一看手指，并無半點痕跡。

    樊越凝視著他的臉，職場的歷練，多了些成熟男人的堅毅與硬朗，少年時的稚氣，再無影無蹤了。

    “崔培，你老了。”她伸出去，去撫摸他眼角眉梢。

    他松了口氣，溫柔微笑，“三十而立，歲月是男人的勛章。我的職責(zé)是努力賺錢，讓你保養(yǎng)得嫩嫩的，讓你永遠(yuǎn)可以做驕傲的小公主就行了。”

    “崔培……”她圈住他脖子，倚在他肩頭。

    他順勢將她抱起來，一直抱進(jìn)房間，“要睡覺就回房間睡啊，在沙發(fā)上別感冒了。”

    “崔培，你會永遠(yuǎn)愛我嗎？”大約是失去了友誼，樊越覺得自己忽然變得患得患失又脆弱。

    “當(dāng)然，寶貝兒。”崔培低頭親了她一下，“小傻瓜，成天胡思亂想什么？不管什么時候，你都是我最愛的寶貝兒。”

    樊越笑了笑，心里安定不少。

    到臥室，崔培把她放在床上，打算自己先去洗個澡，樊越卻摟著他不肯放。

    “怎么了？”他親著她，柔聲問。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樊越蹭著他的脖子，“最近就是想你陪著我，想時時刻刻看到你。”

    “傻瓜，那是因為你愛我啊！還為什么？只有愛著一個人才會時時想要在一起，就像我，每天在外面忙，但無時不刻不想著你，忙完了第一件事就想回來見你。”

    “真的？”樊越從不懷疑崔培對她的心，問一句“真的”也不過撒嬌。

    “當(dāng)然是真的！”崔培捏了下她的鼻子，“我知道你最近不開心，一個人在家難免胡思亂想，我以后盡量早點回來陪你。”

    “嗯。”樊越覺得甜蜜，“崔培，你真好。”

    “我不對老婆好對誰好？”崔培說著掏出手機(jī)，給她轉(zhuǎn)了一筆錢，“有時間去逛逛街，想買什么買什么，別在家悶著，上次你不是還說看中一個包包嗎？”

    樊越聽見自己手機(jī)傳來提示音，應(yīng)是到賬了，也不想去看到底多少，只點點頭。

    “好了，乖，先放開我，我去洗個澡，從外面回來一身都臟。”他拍拍她的手。

    樊越松開胳膊，“你去參加宴會有什么臟的？又不是跑工地！”

    “也臟啊！什么人都有！煙味兒酒味兒……”他說著，已經(jīng)起身去了浴室。

    浴室的鏡子前，他凝視著鏡中的自己，再一次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皺眉，而后打開水龍頭，開始沖洗。

    秋天的冷水還是有些涼的，先是沖臉，而后嘴唇，反反復(fù)復(fù)，最后索性直接沖頭發(fā)，涼意滲進(jìn)頭皮里，刺激而又令人清醒。

    這個澡，他洗了大半個小時，出去時，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發(fā)，一眼便看見樊越拿著他手機(jī)在玩。

    他臉色一變，“越越！”

    樊越揮了揮手機(jī)，“剛才有人給你打電話，我一接就掛掉了。”

    “是嗎？我看看。”他拿過手機(jī)，看了眼最新來電，不以為意，“不熟，可能打錯了吧。”

    “我猜也是。”樊越下床，“我給你吹下頭發(fā)。”

    “不用，老婆，你先睡，我還有點事兒沒做完，我去書房。”他拿著手機(jī)，披上睡袍。

    “這么忙啊……”樊越聲音里掩飾不住的失望。

    “一會兒就好。”他俯下身親了親她，“馬上來陪你，先睡，乖，睡不好美容覺當(dāng)心明天不漂亮了。”

    樊越縮回被子里，看著他關(guān)上臥室門，閉上眼，心里還是覺得安寧，只要他在，世界就是安寧的，只要有他，其他人都可以忽視。

    崔培進(jìn)入書房，關(guān)上門，小心地注意著門外的動靜，撥通了剛才的電話，那邊傳來女人的聲音，“怎么？這么快回去陪老婆了？”

    “有事？”他壓低聲音說。

    女人在那邊笑，“這話問的，那以后沒事我就不給你打電話了。”

    “呵……”他輕輕笑了笑，“隨時恭候，你不打，我這顆心可就無處安放了。”

    “我可不想打你電話的時候是你老婆接。”女人又道。

    “意外，下次不會了。”

    女人嘆了口氣，“今晚宴會熱鬧吧？”

    “當(dāng)然，盛況空前。”

    “可是……熱鬧過后呢？曲終人散后的寂寞最傷人。”那邊的人悵然若失，“崔培，來陪我喝酒？”

    “現(xiàn)在？”他皺了皺眉。

    “你不愿意？”

    “當(dāng)然愿意，榮幸之至……”

    他重回臥室，樊越好像已經(jīng)睡著了，他輕手輕腳拉開衣柜，輕手輕腳找衣服。

    “你去哪？”樊越的聲音突然響起。

    他一驚，褲子差點脫手滑下去，強(qiáng)自鎮(zhèn)定，“寶寶，我發(fā)現(xiàn)我漏了個重要東西沒從公司拷回來，工作沒法做，我得再去趟公司，明天開會要用。”

    “這么晚還去啊……”樊越坐了起來。

    他給她又按了回去，還幫她壓好被子，“是，沒辦法，明天開會方案做不好，我就得挨批了，你在家好好睡覺啊。”

    “那……那你小心點。”

    “放心！我先走了。”

    樊越再一次看著他關(guān)上臥室門，將她留在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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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涂恒沙在家也等得困倦了，抱著抱枕昏昏欲睡，聽到門響回頭，果然是舒慧回家。

    “媽，您怎么現(xiàn)在才回來？”她看了看點時間，都十點多了。

    舒慧也累了，坐下揉了揉手腕，“下午放學(xué)后做了個小測試，本來就晚了，好幾個學(xué)生默寫過不了關(guān)，又留了一陣，默完才讓他們走，后來，干脆把明天要講的作文批完才回來，就到這個點了。”

    “您可真敬業(yè)！”涂恒沙不由道，“那您吃飯沒啊？”

    “學(xué)生默完回去之后在辦公室吃了些點心，也不餓，就沒太想吃。”

    “那您現(xiàn)在要吃嗎？”涂恒沙往廚房走，“晚上我炒了蛋炒飯。”

    “喲，還能回家吃飯啊？今兒外面沒飯吃？”舒慧不由哼道。

    涂恒沙沖她做了個鬼臉，進(jìn)廚房了，“媽，我給您煮幾個餃子吧。”

    “什么都成！”

    涂恒沙正在廚房煮著餃子，手機(jī)卻震響了，舒慧看見，忙叫她來接電話，不免嘀咕，“白天上班成天成天在一起，晚上還不放過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