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
沈安瑜穿著拖鞋過去開門,因為靳擇琛拿著已經作廢的結婚證就能上來這件事,她前段時間還特意叮囑了保安,讓他們放人上來時認真點。 保安滿口答應著,并且再三和她保證,每次讓人進來都是登記過的,沒有亂放人一說。 想想好像出了靳擇琛這一個落網之魚以外,好像也沒再出過別的事。 沈安瑜多少放心了些。 不過今天出了這么個事,她開門前,還是順著貓眼往外看了看。 當看到靳擇琛垂眸下頜緊斂的側臉時,她不受控制的愣住了。 “……” 這怎么說曹cao曹cao就到,上趕著送錢來了? 靳擇琛似乎沒什么耐心,見門沒被打開,等了兩秒鐘后他眉頭輕蹙著,再次抬手又按了下門鈴。 有節奏又有些刺耳的門鈴幾乎是貼著耳邊響起,沈安瑜終于回過神來,將門打開。 靳擇琛就那樣緊緊的盯著她,眸子沉的像是深淵一般。 兩個人誰都沒說話,門雖然被打開,可他們之間像是被畫上了一道無形的結界。 誰都沒往前邁一步,亦或是側身退一步。 走廊里帶來了夏天獨有的悶熱,吹到了沈安瑜的臉上,灼熱的讓人呼不上氣來。 和她身后房間的干燥涼爽形成鮮明的對比,簡直是冰火兩重天。 沈安瑜被這一冷一熱的前后夾擊弄的怪不舒服的,率先打破了此時的安靜。 看著靳擇琛臭臭的臉,就像是誰欠他八百萬一樣。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下意識的問了句,“你是來還錢的嗎?” 靳擇琛的目光終于從她微微凸起的小腹流轉到她的臉上,目光深沉的像是波濤洶涌的深海。 就那樣直勾勾的看著她,明明一句話也沒說,卻又覺得自己從里到外全被他看透。 沈安瑜忽然被他看的有些心虛,下意識的后退了一小步,把路給他讓開。 熱搜上來,他可能看完以后越看越覺得自己頭頂青青草地,忍無可忍不想當忍者神龜來找她興師問罪。 她不知道孔斯棲是不是已經發表了聲明,解釋了他們之間的關系。 如果是這樣,靳擇琛看到,自然而然就會知道孩子的事。 現在大概還是來興師問罪的。 沈安瑜再次抬頭,看著他有些嚇人的表情,拿不準他究竟是為了哪一件事來。 她輕咬了下唇,這事能怪她嗎? 明明是自己戲多好不好。 可看靳擇琛現在這個樣子,以及這略顯壓抑的氛圍,沈安瑜實在忍不住開口道:“那個——” 她的話沒說出來,便忽然被靳擇琛啞聲打斷。 “我欠你多少。”他的聲音沉的就像是全身被壓上了一塊石頭,似乎連呼吸都有些費力。 嗓子啞啞的,像是砂紙在摩擦,語調又低又輕,又問,“要怎么……才能還清?” 沈安瑜怔了幾秒才反應過來,這是在回答之前那句話。 可好像……又不是。 她囁嚅了下唇角,剛想開口。 就聽靳擇琛聲音輕的像是羽毛落地一樣,喃喃自語般,“我還還得清嗎?” 沈安瑜心頭微震,張了張嘴,看著他忽然說不出話來。 靳擇琛輕垂著眼睫,整個人像是被一股說不出的壓抑和悲傷籠罩,那種感覺就像是他被全世界拋棄了一樣。 筆挺的身軀下,藏著早已經崩塌的心房。 “靳擇琛——” 沈安瑜忍不住叫了他一聲,見他這樣心里有些發悶。 靳擇琛緩緩掀起眼皮,慢慢的抬起手來去摸向她的臉。 可她卻一步也動不了,就那樣呆愣的等著。 因為她看到,靳擇琛……眼圈紅了。 靳擇琛用手背輕輕摩挲著她的臉,指尖微顫。帶著一股說不出的憐惜與思念,從臉頰一直向下,停在了她的唇角出。 沈安瑜的身體也不自覺的跟著他的指尖輕顫了下,像是有什么再輕輕攥著她的心臟,一縮一緊的。 靳擇琛的目光凝視著她柔軟嫣紅的唇,大拇指沿著下唇的輪廓輕輕揉捻著,最后輕輕捏住了她的下巴。 逼著她微微仰頭。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無聲的對視著。 沈安瑜眼神不自覺的想要逃。 因為靳擇琛的目光太帶有控訴性,就那樣眸光氤氳著,眼眶微紅的看著你。 像是對他做了什么十惡不赦的事。 可明明不是這樣的。 沈安瑜不知道自己在不自在或者說是心虛著什么。 忽然,靳擇琛笑了下。 用比哭還難看的表情看著她,聲音啞的不像話,“安瑜,你就這么恨我嗎?” “恨我恨到,連我能知道孩子存在的權利都不給我……” 靳擇琛說完這句話,像是被抽干了全部的力氣。就連虛浮在沈安瑜下巴上的手,都無力的落了下去。 沈安瑜看著那只垂下去的手,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一并落了下去。 那些被曾經安撫好的委屈與受傷再一次被掀開,如海嘯般將她湮沒。 “靳擇琛,你以為我們之間只有你是受害者,覺得自己委屈嗎?”沈安瑜一字一句的低聲質問著他,“在這之前,你覺得自己真的有資格知道嗎?” 靳擇琛眸子深深的看著她,眼底深處藏著不易察覺的哀傷,聲音沉且緩慢,像是說的每一個字都十分費力。 “我從來沒覺得自己委屈,你現在給我的都是我應得的,是我活該。” 他頓了頓,像是被卸去全部的力氣,自嘲的笑了笑,忽然道:“是挺沒有資格的。” 沈安瑜輕抿著唇,呼吸起伏著。人在爭吵時,說話向來不留情。 “別生氣了,對身體不好。”靳擇琛啞著嗓子輕聲哄勸道,視線又不自覺的落在了她的小腹上,其實她現在穿著寬松的睡裙并看不太出來什么。 目光繾綣的,溫柔的不像話。 過了幾秒鐘,他像是做了某種決定。再開口時,聲音更加沉了,“我不會再來煩你了,照顧好自己。” “如果有事,我還是希望你能聯系我,任何事都可以。”靳擇琛的目光再次輕掃到她的臉上,有些艱難的笑了笑。隨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的嘴角試探著揚了下,卻最終失敗。 啞聲道:“如果不想見到我,就直接聯系蔣楠吧。” 沈安瑜被他這種像是交代后事的語氣氣笑了,點了點頭,“行啊。靳擇琛,你最好說話算話。” 靳擇琛帶著眷戀和不舍的看著她,輕笑了下。可是聲音卻啞的不像話,“對你食言了那么多次,這次不會了。” “好。”沈安瑜咬著牙,手死死按著門把手,可面上卻沒輸半分。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大有一種“你趕緊走,我終于解脫了”的味道。 “那你——” 沒等靳擇琛的話繼續,她手一用力,“啪”的一下將門關上。 靳擇琛額間的碎發被風吹,他搖頭笑了笑,有些自嘲。 可以看出沈安瑜剛剛是有多生氣。 “——保重。”他對著緊閉的房門,輕輕的將剛剛未說完的話說出。 靳擇琛無聲的嘆了口氣,沒想到最后一次見面,還是又讓她生氣了。 可能留給她的回憶,兩人之間只有不堪。 門帶來的勁風拍到臉上時,沈安瑜都沒從震怒中回過神來。 靳擇琛!你真的好樣的! 走了你就永遠別想再回來! 沈安瑜氣呼呼的走回臥室,氣的只想摔東西,以前怎么就沒見他這么有眼力見兒呢? 忽然,門鈴再次響起。 沈安瑜心尖猛地一跳。 壓著性子的想磨他一會兒,可最終卻也只堅持了不到一分鐘,便起身走了出去。 邁著的步子是連她自己都沒察覺的大。 沈安瑜走著一路,甚至都想好了怎么罵他。 ——不是說話算話嗎? ——我怎么今天才發現,你還挺喜歡出爾反爾的。 ——撒謊鼻子是會變的的,讓我看看你有沒有變丑。 她這樣想著,連嘴角都不自覺的微微上揚。邊開著門邊佯裝生氣道:“你不是挺有志氣,挺有本事的嗎?你怎么——” 外賣小哥:“……?” 沈安瑜的嘴角此時不用刻意掩飾的徹底緊抿了下來。 外賣小哥深知因為自己在路上遇到了一個車禍,而不得不繞路所以遲了將近有半個小時。這一單是高級客戶訂單,享有各種優先特權,應該從來沒等過這么久。 也不怪人都氣成這樣。 “實在是不好意思啊,我在路上遇上了個交通事故,繞了路來晚了。”外賣小哥有些緊張,嘴唇有些發顫像是難以啟齒,“我給您發紅包,您可不可以不要投訴我,我……” 他也不知道像這種單,要發多少紅包才能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