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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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讓他道歉,他跑了出來,他只有十歲,以為這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沒有人能理解他的世界,連他的母親都不能。 迎面走過來一個高大滄桑的身影,如一道暗色系的高山,矗立在小少年的面前。 男人伸出粗糲的大掌揉了揉小少年的腦袋,一張口便是難聽的粗啞聲,那聲帶好似被鋸齒磨過,帶著訓誡的口吻,“小子,怎么了?” “您真的是我父親嗎?”小少年困惑的抬起眼,他們昨日見過面,這個男人說是他的親生父親,他當時還半信半疑的給男人出了道題。 心理醫生用來測智商的題,他不相信自己的父親是個普通人,但結果,男人比他得出答案的時間更快。 男人輕笑,“你昨天不是測過了?” “那您為什么不和我媽見面?”小少年余光掃到慌慌張張跑進公園的母親,面不改色的和男人說話。 男人半蹲在小少年面前,在兒子面前毫無防備道:“還不到時候。” 話音剛落,一位溫婉的美婦人焦急的跑過來,在男人身后道:“抱歉,我兒子亂跑給您添麻煩了...” 男人脊背一僵,聽到身后的聲音動不敢動。 小少年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背起書包走到母親身邊,冷靜的為他們介紹。 “mama,這位叔叔說是我爸。” —— 我叫黎罪,罪惡的罪。 但我母親給我起這個名字的含義是離罪,遠離一切黑暗罪孽的罪。 我不算一個正常的孩子,沒人能走進我的世界。 班主任曾經讓我們回家寫最討厭的人事物,我寫的是,我最恨不聰明的廢物和自作聰明的蠢貨。 結果,班主任叫我母親到學校,可惜的說了一句,“黎罪mama,黎罪是很聰明學習成績也好,可孩子的心理健康更需要家長重視。” 看著母親憂心忡忡的面孔,我更討厭多管閑事的普通人,比如這位班主任。 但我媽,她也是一個普通人,卻用盡所有努力讓我感受這個世界的明亮和溫暖,我看得到她的善良,就愈發好奇我的父親是什么樣的人。 母親和外公外婆對于父親的一切絕口不提,他們帶我離開了家鄉,來到另一座城市定居。 我的自閉癥很嚴重,母親輾轉找過很多國內權威的心理醫生,那些醫生都對我母親說:“黎罪mama,黎罪的狀況很特殊,你的兒子是個天才,他不喜歡和外人交流的原因,是他從心里本能的排斥我們這些普通人,他認為我們無法理解他,您的家族或許他父親的家族里,有沒有這樣的人可以和他溝通。” 有,十歲那年,當我第一次見到剛從國際重刑大獄出來的父親,我才明白,同類的重要性。 我和父親很像,他給了我血脈,連同他冰冷孤寂的世界也遺傳給了我。 我爸姓陸,我說我應該叫陸罪。 父親說不重要,他說在監獄里待的時間太長,連他自己都忘了自己姓什么,他說跟著母親的姓比跟著他好,比他干凈。 我查過我父親蹲過的國際重刑監獄,那是馬來國旁一處四面環海的小島,犯人來自全世界,個個堪稱人間惡魔,罪大惡極,但在服刑期間,九成九以上的犯人因為難以忍受里面非人的折磨跳海自殺。 十年來,只有八個人熬過服刑期出獄,我父親是其中之一,也是八個人之間服刑期最長的人。 我問父親當初為什么不判死刑? 父親說,是死刑,但在死刑執行前,國家因為一起涉及近百億的貪腐走私案焦頭爛額,警方苦于抓不到證據,才找到監獄里的他,希望利用他的智商破案,提出的條件是免除死刑,送他去馬來島上的國際重刑監獄。 “他們沒想到您能活下來。”我不相信父親看不出他們的目的。 父親只是笑了笑,用損傷極其嚴重的聲帶粗沉的說道:“爸也沒想過。” 對于里面的人,死是一種解脫,活著才是暗無天日的地獄。 父親受損嚴重的聲帶,右手被切斷的小拇指,左臉猙獰的刀疤,都證明了那個監獄和地獄無異。 我想父親比任何人都清楚,其實和國際重刑監獄相比,死刑是更好的選擇。 直到后來,我無意中發現父親珍藏的結婚證,那本結婚證的紅漆表面皺的發白,里面內頁血跡斑斑,還能隱約看到父親以前的名字,我才知道父親原來不姓陸,才揭開屬于他和我母親之間的那些過往。 我問父親,“您想活著,是因為把結婚證帶進監獄了,是嗎?” 父親粗糙的大掌揉揉我的腦袋,什么都沒說,但從他的眼神里,我知道我猜對了。 父親不是沒有動過自殺的念頭,是因為這本結婚證,他每看一次就猶豫一次,在經年累月的猶豫中,他撐過了地獄般的十年。 “您不是罪的囚徒,您是愛的囚徒。為了母親的正義,您親手把自己送進了監獄。”我不理解父親的行為,“感情不應該是您的弱點。” “兒子,等你長大就懂了,感情才是人的弱點。” “可母親說她不愛您,直到死她也不會原諒您,更不會和您葬在一起。” “也好。”父親卑微的笑了笑,“爸不干凈,別讓我臟了她的黃泉路。” 母親說她不愛,不原諒,一開始她拒絕見父親,也拒絕讓父親見我。 外公外婆也不喜歡我父親,我記得那年寒冬天,西裝革履的父親在樓道跪了一天一夜,差點上了社區新聞,外公怕影響不好,才打開門讓父親見我和母親一面。 再后來,父親去了東南亞發展,為了我和母親余生無虞,他改名換姓之后東山再起。 然而父親的身體已經在那十年的重刑監獄里早就熬壞了,他這輩子余下的每一天都是為了母親活著。 “爸,媽不愛您。您...不值得。”看著父親夜以繼日的工作,我不止一次這么勸過父親。 “胡說!你懂什么!”父親臉一黑,怒洶洶的像頭發燥的雄獅子,“再讓老子聽到你胡扯,你就去給老子關禁閉!” 其實,父親還是在乎的,他明知母親不愛他,卻不允許別人說出來。 我二十歲那年,父親死于全身器官衰竭。 他為了母親堅守的善良將自己送進監獄,用十年去贖給母親的罪,又換了十年還母親的債。 按父親自己的話來說,他早就該死了,只是現在,可以死得瞑目。 父親的骨灰盒入墓園那天,雨下得很大,母親穿了一身黑旗袍靜默了許久,不許別人給她打傘。 我不知道這輩子都不會愛父親的母親會不會哭,但即便會,淚水也會偽裝在雨水后面,畢竟母親堅韌了一輩子,怎么會在父親的墓前卸下強硬。 多年之后,在風和日麗的一天。 母親也去了,她老人家是在夢里睡著走得,去的很安詳,手里還攥著一張紙。 那是父親留給母親的遺書。 我想,母親那天大抵是哭過的。 最后,我遵從了父親的遺愿,將母親的墓碑立在他后面,父親說這樣既不會臟了母親離開的路,他還能成為母親的指路人。 因為父親給母親的遺書里寫了一句。 生生死死,都寧愿成為愛的囚徒。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 這已經是我能寫出的,最好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