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你說要不是想會漢子,咋大晚上的去洗衣服,還能弄濕了衣服?” 他們村子有井水,婦人們都在那里洗衣服,可是今天擦黑的時候她就看見明安媳婦一個人端著水盆往河邊走。 那女人長得一副浪|蕩的樣子,明安又是個瘸子,這不是去偷|情還能干什么? 被瞪的人也不是好相與的,她長得比二嬸子高壯,但是卻并不刻薄,掐著腰就站起來。 “你這般有經驗,莫不是你也常做這事?不過你生的這般怕是沒有人能看的上的。” 然后眾人就哄笑起來,二嬸子一張刻薄多rou的臉漲的紅紅的。 二嬸子胖丑,卻格外喜歡簇新的打扮,最懼人說她丑。 但是齊明安的舅媽是村子里的無理攪三分,眼看著自己讓那女人給戳了老底,就不肯放過,要不是她還顧及著自己的這身衣服,早就坐在地上撒潑了,現在也開始連哭帶嚎起來。 安靜的山村一時間就只有她的嚎哭聲,幾條狗嗷嗷的叫了起來。 那女人雖然不怕她,但是讓她纏上也頭疼,撂了幾句話就回去了。 休憩的眾人看到她撒潑的樣子就頭大,不敢再留,作鳥獸散。 剛剛還熱熱鬧鬧的榕樹下頓時一個人都不剩了。 李三妹最喜歡在大庭廣眾下做出些撒潑動作,現在看沒人理她,也漸漸地把哭聲給收了。 拍拍完全沒有臟的褲子腿,臉上居然重又掛上了笑容,見明的栽贓不成,又繼續勸慰齊明安道:“明安啊,舅媽知道你是擔心名聲,但是舅媽絕對不允許這個娼婦欺辱你,她要是偷了人,你就跟舅媽說,舅媽打斷她的腿。” “不勞舅媽費心了。”任何一個男人被這么說都會生氣,可齊明安站著,聲音卻聽不出任何的情緒。 旁人只覺得他是木頭性子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可是作為已經提前知曉了大佬未來人生的宋梔,卻只是在心里嘆了口氣。 這才是未來一代商業大佬應該有的氣度和風范,若是他像是他的同齡小子一樣跳腳,反而就失了氣場。 像李三妹這樣的,遇見另一個潑的反倒是潑上加潑,能吵上個三天三夜,看見老實的,也能連辱帶罵,但是齊明安這樣的,冷淡至極,什么話都接不住,只能自討個沒趣。 魚簍稍微有些沉,壓的他的右肩稍微低了一些,宋梔站在他的身側,他輕輕的一碰便能碰到宋梔汗濕的手。 像是宣告了什么一樣的,他的手掌收緊,輕輕抓了一下,宋梔被嚇了一跳,輕呼了一聲,瞪著眼珠子看他,但他卻沒有松開,抓的很緊。 這個舅媽今天來等他也是有原因的,見他們走了,自己無人理,一扭身就跟著進了院子。 宋梔怔怔的跟著男人往里面走,月光很亮,宋梔低頭便能看見他牽著自己的手,手指長而粗,骨節分明,手背上布了一些青筋,是雙干活的手。 顏色并不美麗,宋梔是個手控,在她自己的時代,她是很喜歡手指白嫩細膩纖長的小哥哥的手的,面前的這雙手絕對稱不上好看。 只是她被牽著走,自己冰涼的手被對方的溫度溫暖,感覺倒有點不一樣了。 第一次跟男人牽手,感覺居然是這樣的,跟右手、閨蜜、男閨蜜什么的差別很大。 她總以為像是齊明安這樣的大反派,手跟心一樣都該是冷的,沒想到卻火熱熱的,不知是不是熱過勁了,她看著他勁瘦的脊背,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這原身是瞎了眼,廖云野那種惡習纏身的小混混小白臉有什么好的,跟面前這個人比起來,差的不是一點兩點啊。 一進去她就楞了,雖然面前的房子因為娶新媳婦稍微修繕過,但是卻是實打實的四間泥屋,低矮,只有堂屋亮著燈。 因為現在村子里種地的都需要不小的地方用來曬糧食,所以齊家的院子也是很大的,右邊是間廚房,左邊是一個磨盤。磨盤上貼了一張囍字,放了幾個小框子,周圍擺了幾個凳子,充當桌子用。 一想想這種土房子里的各種蟲子,宋梔就打了一個冷戰。 “去換衣服吧。”到了院子里,齊明安便把手松了,把身上的魚簍給卸了下來。 走了一路,她頭發才是半干,身上純棉的衣服還在濕淋淋的黏在身上,穿起來難受極了。 宋梔的手只是被攥了這么一小會,就已經熱了,她忙不迭的應了幾聲好,然后就循著原身的記憶去了堂屋。 四間屋子,宋梔的婆婆自己住西邊的一間,東邊的三間全部都作為新房。甫一進去,婆婆正坐在堂屋油燈下做針線活,一見她進來,便翻了個白眼。 說起來,原身這個媳婦可是齊明安的媽和舅母一力促成的,可是嫁過來之后,宋梔的婆婆倒很是不喜她。 原來的宋梔性子野慣了,看不慣這老太太的脾氣,時不時的就得刺她兩句。可宋梔初來乍到的,又想著這是大反派的娘,要是對她不尊敬,豈不是要被齊明安再給記一筆? 無論如何,她私奔的事情還不知道他到底知道了多少,要是現在心里已經默默記下了仇,她不是少做多錯嗎? 書中并沒有任何關于大反派娘的描寫,只不過農村的老太太多數都差不多,就像宋梔自己的奶奶那樣脾氣又臭又硬的反而是在少數。 連忙擺上笑臉,總是想著一句伸手不打笑臉人,關懷了一句:“媽,天色太晚了,您就別做針線活了,傷了眼睛。” 她的面相并不兇悍,看樣子不會太難相處吧。 只是這次宋梔卻是想錯了,聽見她這么說,魏月娥只是冷著臉繼續哼了一聲,繼續縫著一件褲子,就當她不存在一樣。 宋梔自討了沒趣,還以為許是她也發現了端倪才對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心中發虛的厲害,哪還顧得上嗆聲,摸摸鼻子就摸到了左邊的屋子里。 趁著小小的窗戶透過的光,她趕緊的摸了幾件衣服穿。 ……… 齊明安一放魚簍,正好能看見魚簍里半簍都半滿了,這對于他來說倒是常事。 鄉下的夜晚靜謐的可怕,索性今天晚上還不能算是特別黑,齊明安拿了個盆來把魚蝦倒進去,到一旁的大缸里舀了些水。 野魚的生命力強,現在還沒有死,見了水就活泛了起來,撲撲騰騰的。 今天的收成不錯,里面居然有一條大鯉魚,還有幾條小魚和蝦,李三妹看見拿條大鯉魚,眼睛都直了,不住的旁敲側擊著魚好魚妙。 “這魚不錯啊。哎,我聽廣播里說,吃魚能補腦子啊,你弟弟天天讀書,腦子都累壞了。”齊明安的舅媽眼珠滴溜溜的轉,站著旁邊伸著脖子在看。 齊明安從廚房里拿了把鐮刀來磨,一句話都沒有回。齊明安平日里就是三棍子打不出個屁的樣子,李三妹再說了幾句,他一句都沒回,只有一下下磨鐮刀的聲音。 現在這個年歲吃食不多,河里的魚大的刺少的都被人撈上去吃了,剩下來的都是小的刺多得,沒人愿意去做的。 齊明安家條件不好,倒是常常會撈來吃,他的技術不錯,總是能獲得比別人多很多的收獲。村子里的人良善,知道人家孤兒寡母的生活不易,偶爾需要的情況下會從他手里購買。 像是那般大小的一條鯉魚,少說也得有個幾毛錢,一般人問他要些小的不當緊的來吃就是了,倒是沒有暗示人家直接送的。 他磨著刀,神情專注。 舅媽站了一會覺得無趣,她的臉皮雖厚,但人家沒說給,她怎么好意思明搶。氣的她咬碎了一口銀牙,就開始扯著嗓門喊人。 “明安媽,明安媽,你在不在家啊!”她家條件不錯,常常吃的飽飽的,這一嗓子下去中氣十足的。 “來了來了……”屋子的齊明安的媽里有了個回應。 一個低眉順眼的婦人急急忙忙出來,面上帶笑,還帶著一點點的惶恐,小碎步跑的輕快。 “他舅媽,你咋來了,你看看我,關顧著縫衣服了,快快快進堂屋來坐。”兩個人在氣勢上就直接沒得比,婦人被舅媽整整壓了一頭,剛剛還冷著臉對宋梔翻白眼,現在滿臉堆笑,不見一絲的不愉快。 “這天進什么堂屋啊,外邊多涼快啊,咱們就在外邊坐就行了,明安媽你也坐啊。” “哎,行嘞,我去給你弄碗水喝。”他媽替李三妹搬了個凳子,讓她坐下后又擦著手準備忙活。 “別,你可別忙活,我來說說話,坐一會就走了,你也坐。” 明安媽果然笑瞇瞇的坐下了,和剛剛在宋梔面前的仿佛是兩個樣子。 第4章 態度 宋梔換好了衣服就趕緊出來,剛好撞見自己婆婆這舔狗的一幕,嘴角抽搐,神情有些微妙。 屋里黑,齊明安媽出來的時候還順便吹滅了油燈,可沒把她嚇了一跳,連忙三兩下的把衣服套上了,她小跑跑到齊明安身邊蹲著,才覺得安心了起來。 “屋里真黑。”剛剛他倆的牽手似乎給了宋梔些微的勇氣,男人嘛都是要面子的。 現在他能為了面子在人家面前給她一點體面,日后就不能因為發達休了糟糠妻。便是他說是因為自己爬了墻才會如此,可若她賢良忠貞孝順的聲名在外,人家頂多說是他為了拋棄妻子而找的借口。 況且,等到他成了真正的大佬,也有不少的年頭,等到他想處理她的時候,她宋梔,非得牢牢的和他綁在一起不行。 “……”回應的只有刷刷磨刀的聲音,齊明安的身邊擺著四五把鐮刀,把把都生了銹,看上去痕跡斑斑,木質的把已經被使用的油滑,應該是有些年頭了。 “你磨刀是不是要割麥子啊。”上爻村在小說里屬于長江以北,通常應該是六月初收麥子,現在時候就差不多了。 農忙的時候,通常是個樹立勤勞印象的好時候,原本的宋梔好吃懶做,嫁過來也不干活,頂多是洗洗衣服,還只洗自己的。 “……明天去。”齊明安沉默了很長時間,到底還是搭了她的話茬。 “磨刀石磨出來的,快不快啊。” “快。”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尬聊著,宋梔不嫌他回的冷淡,甚至還隱隱覺著這才是大佬的風采。 月光輕盈,因為匆匆忙忙的出來,她穿的開襟的扣子都沒扣好,開襟短衫,胸|口兩顆扣子都沒有扣。脖|頸細瘦,鎖骨瑩|白,蹲著的姿勢使她的領口開的更大。一抹漂亮的色彩比月光更白,齊明安磨刀的動作慢了下來。 舀了一瓢水,用力潑在刀上,潑的用力了,濺起老高,糊了宋梔一臉。 “呸呸……”全是鐵銹味,宋梔不小心吃了一點,便吐了半天,幽怨的看了他一眼,重又蹲在了他的背后。那盆魚還在活泛泛的撲騰著,把幾個小魚給打出來了。 宋梔看見了,一手一條的給捏了回去,一邊捏還在嘟囔。 “這樣的魚,炸著吃最好吃了,骨頭都炸酥了,鯉魚燉湯喝也好,炒蝦吃也好……” …… 兩婦人聊著聊著便扯到了孩子身上,李三妹還是那副說辭:“聽說鯉魚補腦……” 不愧是舅媽的舔狗,明安媽的眼色很活,一聽舅媽這樣的要求,頓時順從的接道:“那你拿回去燉湯給展鴻喝吧,。” “這多不好意思。”舅媽面上帶笑,仿佛羞澀不好意思一樣,只是眼神就開始往盆里瞟。 “這還算是什么事,展鴻是高中生,是咱們全家的希望,我做姑姑的,給孩子條魚吃又怎么了?”魏月娥連忙擺手道。 兩人你來我往,相互推辭,可連要什么樣的魚都商量好了。 “啊……”宋梔發出了一聲失望的嘆息,畢竟人家是親戚,她還想著試試這自然生長的魚的味道,看來是沒有口福了。 “這個答應了給別人了。”齊明安低低的接了一句,再繼續磨刀,嘩啦嘩啦的,聽的人心慌。 “這……既然是別人要的,那就下次的吧,等到再打出了好的,我給你送去。”齊明安賺錢的路子不多,打漁是一條,明安媽不好插手。 聽了這話,李三妹奇跡般的沒有生氣,反而說道:“沒事沒事,下次再說吧,正事要緊。哎,大家日子都不容易,我最近也愁的呢。” 她平時對這個小姑子沒有好聲氣,有事情要齊明安做的時候才好語幾句,就這么幾句溫和的話就能讓明安mama感激涕零。 “他嬸子,有什么事情你就說。”婦人臉上的表情更惶恐了。 “這不是六月了嗎,地里的麥子豐粒了,這雨不知道能不能下,要是下了雨,咱們家可就收成不好了。可我們家的情況你是知道的,他舅腰扭了,我又比較體弱,家里只有兩個不懂事的孩子,這滿地的活……”說到一半就停了嘴,表情愁苦仿佛遇到的多大的難為。 宋梔剛好出來把臟衣服拿了用洗衣膏泡著,出來就聽見二嬸這句不要臉的話。 心想你剛剛在門口撒潑跳腳叫著罵的時候,怎么不說自己體弱,我看你那樣的,打兩個齊明安都綽綽有余啊。 暗示的十分明顯,可是沒等齊明安有表態,明安媽就滿面笑容的答應了,急急忙忙的恐怕舅媽反悔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