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月
從降生以來,兔子從來沒有這么不知所措過,她當然也不懂親嘴這種事,只是偶然在人界見過幾次,都是男人和女人之間,好像、好像沒見過同性之間做這樣的事。更何況,看那些親吻彼此的人,都是行為極為親密的,她們兩人才剛認識不久…… 她慌張地捏著裙角,嘴唇張了半天,憋不出一句話。 無措之時,她感覺一股涼氣壓了下來。她匆匆抬頭,只看到黑壓壓一片,唇上的觸感比視覺還快了一步。 兔子恍惚間有一種被野獸叼住的感覺,并不是因為葉爾的動作很粗魯,相反,她甚至能感覺到她的小心翼翼,含吮著她微張的嘴唇,還用舌頭細細地舔舐了一口。 她被舔得瞬間炸了毛,鉚足勁推了葉爾一把。 葉爾被推得后退數步,眼角唇邊還蘊著淡淡的水澤,眼神朦朧,柔弱可憐得倒像是被她欺負了一樣。 塔塔心知這人不對勁,她給她的感覺和長尾巴有些類似。但是每每和這人一對視,她又總覺得心里澀澀的。她與兔子雖然并不精神相通,可是寄居在她身體里,她隱約能感覺到她心臟的劇烈顫動。 “唉……”兔子撫著額嘆了口氣,實在是不知道該以什么樣的動作神情來面對葉爾,說不得打不的罵不得,不過她清楚她的確不討厭她,剛才推開她那一瞬間她只覺得突然和不習慣,并沒有厭惡感。 “剛才說的回禮。”葉爾朝她眨了眨右眼。 兔子狠狠一噎,更沒法指責她什么了,默默認了。 “葉爾,這次就算了。但是下次!你要動手動腳之前……要征得我的同意!”兔子說著,不禁有些懷念森林里那個溫柔體貼的葉爾了,她怕葉爾又從奇怪的角度懟她,補充,“這不是親密不親密的事,就是……兩個人之間要尊重啊。做什么之前需要咱們都同意才行。” 葉爾回顧了一下方才那種浸入骨髓的甜美滋味,饑餓感再一次將她淹沒,四肢百骸里的血液都難以抑制地輕輕沸騰起來。她有一瞬間想把這甜美的東西完全吞吃入肚,可是仔細一想,也許這樣只會有反效果,讓她從此上癮,更加饑餓難安。 好在她這些年學得最好的東西就是忍耐。 她忍了這么久,也不差這一時。 葉爾像以往一樣聽話地點頭,眼神乖順,沒有任何的疑問與懷疑。 兔子才松了一口氣,又聽到背后有一點細微的聲音,她猜想是尤金出來了,趕緊拍拍葉爾,“快快,你快回去吧,我會找你的,放心!” 葉爾被她推得一懵,眷戀地看了她一眼,無聲消失在空中。 兔子盯著她消失的地方頓了幾秒,轉身迎向尤金。 尤金那張常年陽光明朗的臉罕見的有些低沉,他微微凝著眉,似乎想什么出了神。 “尤金!” 尤金被兔子叫得回過神,扯了扯唇,“等久了。” “沒有啊。怎么樣?他們為難你了嗎?”兔子急不可耐地扒著尤金上下觀察,怕他出點什么事。 尤金任她抓著,壓著聲音道,“怎么可能有事。你可別老把主神說的這么……這么……” 兔子悄悄翻了個白眼,也壓著聲音,“想不出詞了吧,看來你也說不出他們什么好話。” 尤金趕緊捂住她的嘴,扯了扯她的臉蛋,嚴肅地說,“你還小,看事情太非黑即白了。” 兔子最不喜歡他一幅她不懂事的樣子,推開他的手,吐了吐舌頭,“嘁,我才不是。我心里有數的。你快說說,我看你的樣子,是不是他們給你安排什么任務了?” 尤金抿著嘴沒有回她,無論兔子怎么催他打他,他也悶著臉誓死不泄露一句。 兔子被他氣得不行,眼梢一吊,雙手叉腰睨他,“你不說?” “不是什么事。”尤金無奈地說,“和你沒什么關系。” 一聽他這么說,兔子反倒有了點想法,她裝作不再好奇的樣子,揮揮手,“好吧,你不愿意說我就不勉強你了。反正你總是喜歡瞞著我把我當小孩。” 尤金被她的話逗笑了,打趣道,“是嗎?你多大了,大孩子塔塔?” 兔子也不生氣,笑瞇瞇地在他耳邊叫,“老爺爺,和你比我確實挺小的。” 她滿意地看到尤金的臉一瞬間拉了下來。 夜里,兔子心里裝著事,始終沒有睡著。在她掙扎著快要入睡時,她聽見了一陣極小的動靜,立馬清醒了過來。尤金竟然當晚就要行動了! 她有點慶幸自己把隱身這種和逃跑有關的法術學得相當嫻熟,尾隨著尤金也沒有被發現。 她發現尤金這一路走得似乎很猶疑,時而低頭看看手里的東西,時而擰眉盯著某個方向看。 順著他的目光,兔子只看到了一片黯淡的黑幕,今夜并沒有星月,被烏云遮得嚴嚴實實的。 他到底在找什么?兔子疑惑地等待著他的下一步。 然而尤金停在了一片湖泊旁邊。夜里的風吹得湖水表面波瀾叢生,嘩啦啦的響。 兔子突然間有種異樣的感覺。 有什么強大的東西正在逼近,引得周圍的一切活物都躁動了起來。 風趕著水和云一起跑,就像在逃亡一樣,它們拼命地想要逃離這個逼仄的空間。 空氣的流動逐漸變得緩慢而沉悶。 兔子心里惶惶的,她看向尤金,而后者依舊平靜地看著天。 她沒辦法,這個時候也只能跟在他身后,于是她也跟著他一起等,好奇他究竟在等待什么。 這個地方實在是奇怪,兔子原本還有困意,然而在這里站著,焦灼的氛圍讓她愈發清醒,腦子里的弦緊緊繃住。 兔子倏然間聽到了一聲脆響,她下意識四下一望,以為是自己幻聽了。直到暗紅如血的光芒灑在她眼前,她猛然抬頭——云層裂開了巨大的縫,一輪巨大的,正在燃燒一樣的紅色月亮擠了出來。 ———————————— 馬上又要見到葉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