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所云的學長番外
書迷正在閱讀:roushuwu.xyz她和她的主人們、roushuwu.xyz極品乳母、戀人患了憂郁癥[快穿]、拯救爛尾計劃、拯救男主日常[快穿]、男主男配反派盡折腰[快穿]、我在恐怖游戲里躺贏了、我終于等到有錢的他[快穿]、仙女jiejie有點皮[快穿]、我當女裝大佬的那些年
車禍發生的很突然,也沒想過新車的安全氣囊會失靈,她感受到右側肋骨傳來的一陣劇痛,是被那個放在副駕駛座上的紅漆木盒撞到了。 或許還流了不少血,手腕垂落在身側,血液從手腕肌膚表面淌過,半身麻木,可是肌膚還保持著對黏膩血液的敏感,遑論那是凌駕于血管之上的流逝。 失去意識前她在想,這到底會被定性為工傷還是殉職?如果是工傷的話,請假時間長了,她基本也沒什么用了;如果是殉職……這個職業是否有殉職的說法她不知道,她只知道那些年跟著難民營的孩子們在塑料布棚子下啃小塊的壓縮餅干,有位一起吃早餐的前輩帶上攝影機離開,兩日后只有染血的相機被輾轉送回營地。她還記得隨部隊登上卡車撤離時,有個孩子赤腳來追車,往她手心塞了一塊赭紅的小石頭。小孩指甲被他自己的牙齒咬得尖利無比,在她掌心抓了叁道血痕。暮色里硝煙未散盡,她握著小石頭怔怔發呆,又抬頭去看那個廢墟旁的小身影。 坐在對面的陶珂告訴她,他是在求你帶上他一起走。 她最終沒做善事。從前有人告訴她,善緣不該是刻意去結的,她一直記在心里,時時刻刻告誡自己。 那塊赭紅石頭被留在了陶珂的辦公室桌上,換取閱覽一張角落相框里的照片的權利。 陶珂問她:「認得出來哪個是我嗎?」 照片上站了叁排共十一個孩子,她指了樹下的那個清秀少年。 陶珂搖搖頭,發出笑聲。 于是指尖又移到那個少年身前的男孩臉上,作了短暫的停留,最終還是從他俊朗的眉目間輕輕劃過。 陶珂奇道:「那個不像我么?」 「不是你。」她的語氣柔婉卻斬釘截鐵。 陶珂說:「怪不得他們都說你有一雙厲害招子,」起身給她倒茶,「那是我堂弟,我倆小時候長得特像,年齡又相仿,過年的時候一大家子團聚,我爸好幾次認錯兒子。」 她注視著手上的那張照片,幾乎有些出神了。 陶珂把茶放到她面前的茶幾上,茶湯是淺碧色的,像江南雨中的青柳。 「……他從小就比我們這些大院里打鬧長大的孩子聰明,別看文文靜靜的,蔫壞主意都是這小子出,到頭來東窗事發,卻都是我們幾個挨揍。」 「我姑丈是讀書人,從來沒有家法這么一說,不像我那壞脾氣老子,不管人前人后,解開皮帶就是照著我一頓抽。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前年還因為一點破事挨了他的打。」 她莞爾一笑:「老當益壯。」 「他倒是有雄心壯志抖威風,只是這幾年身子骨不行了,大毛病小毛病不斷,前幾天我媽打電話來還說他住院的時候把醫生侄子當兒子喊了好幾遍,我尋思他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她目光微動,抬眼看他:「休年假的時候回去看叔叔吧。」 回國后有短暫的兩天假期,來到這個險峻的哨防基地,除了滔滔江水就只有忠誠和奉獻,連軍犬的吠叫聲都寂寞。 陶珂說:「肯定的,畢竟是家,」又問,「你明天就走嗎?」 她點點頭:「想去找一個人。」 「要我幫你么,我這邊找人方便得多。」 她把相框放回原位:「不用了,我就是想看他一眼。」 走的那天陶珂開越野吉普車送她,山路彎曲,她把手臂擱在車窗上,路邊茂密的樹叢伸出細小枝葉,隨著陽光涼風一起拍打著她的思緒。 樹葉嘩啦啦響,陽光再熱一些,蟬鳴也更聒噪,她在風中閉上眼睛。 回到悶熱的午后,階梯教室里都是困倦瞌睡的學生,她低著頭,在課桌底下用手機給朋友發消息說:【這老師看起來就不會點名,你竟然還誆我來替你上課。】 朋友回復道:【陶教授都是最后一節課下課前點名,你信我,我給你帶奶茶回去,叁杯行不行?】 【我是水牛嗎,竟然要喝叁杯?】 【到底要不要?】 【一杯就行,剩下的先欠著。】 【OK】 她收了手機,正好課間休息鈴聲打響,教室里倒伏一大片,偶有兩叁個女生起身去上廁所,回來的時候笑嘻嘻地湊到一塊兒,談論門口那個來送文件的男生長得又高又帥,聽說是陶教授的兒子。 她興致缺缺,繼續鼓搗手機,眼瞅著快上課了,就站起來往后門走,想去上個洗手間。 為了對得起自己所讀的專業,她高考完的暑假就開始炒股,沉迷于賺錢的樂趣,把那一點點萌動的青春戀愛心思全部用打壓了下去。 沒想到打壓過頭,有朝一日會反撲,而且撲得厲害——特別是她在教室后門一頭撞上少年陶珞的時候。 后來就是吃不下飯睡不著覺,股票也不想炒了,上課頻頻走神,期中考試差點翻車。 那個風景園林專業的朋友是她高中同學,被她連日歪纏堵截,為了脫身只好答應周末的時候帶上她去陶教授家里玩。 陶教授課余也樂意給學生們講園林建筑,他家珍藏頗豐,并不吝嗇出借。 她混在叁五個園林專業的學生之中,在陶家繞了一大圈,看庭院樓閣看假山湖水,看的眼睛都冒綠光了,終于在拐角瞥見鏤花石窗后的一株垂絲海棠。 海棠花下擺著一張唐風矮腳坐床,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坐在上面,正仰著臉抬起手臂,替身邊的小男孩往樹枝上掛菖蒲葉香囊。 之后每個周末她都來,陶教授注意到她時,她只笑著解釋說自己當年被父母逼著改了志愿,身在金融心在園林,每節課她都有去聽,還把連夜整理好的課堂筆記拿給陶教授看。 陶教授信以為真,也邀請她端午節來家中做客。 端午節那天晚上,她騎著自行車去老城區,清涼晚風把連衣裙的裙角吹得飄飄颯颯,快到陶教授家門口時,仗著是一段平坦的石磚路,她伸開手臂踩著自行車腳踏放縱了一小會兒,不想正好被走出門來的陶珞撞見。 目光交匯只有瞬間,但是緊張之下,她差點連人帶車都摔小渠里。 陶珞似乎笑了一下,拿了門口的報紙就轉身進去了。 她滿臉通紅,跟在他身后把自行車推進院子里,又站在花架下理了理鬢角和裙擺,這才低著頭走進客廳。 宴上她心不在焉地喝著小酒,一直等到散席,陶珞都沒有出現。 她悶悶不樂地回到花架下找自行車,手伸到背包里翻鑰匙時,腕上手鏈被拉鏈勾到,玉珠散落一地。 怕后來人踩到滑倒,她連忙蹲下去拾揀,花架下陰影濃重,堪堪摸到兩叁顆就聽見有腳步聲慢慢走近。 「找東西?」陶珞走過來,摸出一只打火機,“咔噠”一聲點燃,黑暗里他指間曳曳騰起細長火焰,「借你照明。」 薔薇花架濃滿蔭,她從頭至尾浸沒在黑暗里,望著那一簇乍亮的小小的光焰,好似遇上煙嶼星島。 那時才看清楚他的眼睛,瞳仁顏色沒有那么深,眼尾弧度冷冽而溫柔,有種說不出來的神清之美。 「我好像找到了,」她站起身,聽見自己說,「謝謝你,陶珞。」 許多年后陶珂總結的沒錯:蔫壞主意都是他出的,反向證明他這個人就蔫壞。 壞在什么地方,她也思索過,想來陶珞的自由是由他自己的精神決定的,而不是世間任何法則。 他比她想象的還要復雜,還要難以捉摸。 一開始她對他的愿望就是誠實的,那兩年卻一直在虛假里兜兜轉轉,受苦受難。 她想,如果遠離這個愿望呢? 把愿望消滅,或者打碎重組,習慣還是循著記憶拼湊出昔年他的音容樣貌。 得不到,忘不掉。 在岌岌可危的報社辦公樓,在破敗的難民營,也在長長的、望不到盡頭的入境關卡登記隊伍,她握著當年他送給她的相機翻看私人的風景照片時,一個人走過來提醒她收起相機,否則將會滯留此處,等到第二天重新接受安全檢查。 隔著山長水遠迢迢萬里,她望著那張七八分相似的臉,發出囈語似的聲音:「陶……」 陶珂聞聲回頭:「你認識我?」 「你認識我?」 多年前花架濃蔭里,也有人這樣問她。 痛感逐漸清晰,有人拍打她的臉,氧氣口罩覆蓋在口鼻上,她費力地睜開眼睛,鮮血從額頭上流下來,半干未干,糊住眼角。 人影幢幢,燈光越來越亮,越來越顛簸。 在那么多張臉里面,她突然就看見了他,像千般萬種苦難里遇見唯一的救贖。 她淚盈于眶,胸口劇烈起伏,那一刻,體內伸出無數的手指,想要抓住那個白色影子。 耳邊有人在提醒她保持意志清醒,為她止血。 在他要俯下身來聽自己說話的時候,她也不知哪來的力氣,抬起沾滿鮮血的手,顫抖著,抓住他的白大褂前襟。 旁人聽不到,他聽得到。 「你救救我。」 ňρΘ壹8.cΘм 感謝大家對這篇文的寬容,這個故事就瞎扯淡到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