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
“她怎么不是?十六還不是小孩?現在一個人走在街上都會被人販子盯上,她就算不告訴我,你不能跟我說一聲?你他媽沒對她做什么畜生才干得出來的事兒吧?” 杭嘉澍平時吊兒郎當慣了,就是以老板的身份跟工作室的人開會時也很少做出這種嚴肅的表情來,沈司嵐算他的大金主,杭嘉澍對這個學弟的態度一直不錯,有時候開玩笑還能叫他一聲哥,從來沒這么拷問過。 沈司嵐不耐:“沒有。” 這個答案并不意外,沈司嵐的本性,杭嘉澍還是挺了解的。 在這方面杭嘉澍也相信他。 只是他meimei晚上在沈司嵐家過夜這件事實在過于魔幻,無論這兩個人關系有多好,又或是有多少不可抗力,穗杏又不是無家可歸,根本不至于非要在沈司嵐家里過夜。 “學弟,我們關系一直不錯,所以我直說了,”杭嘉澍靜靜地看著沈司嵐,語氣無波,“你替我照顧我meimei,我感謝你,但其余的就算了,你把她當meimei看,還留她在家里過夜,改天我請你吃頓飯,地點隨你挑。” 沈司嵐卻問:“什么意思?” “你別問我什么意思,我不信你沒聽懂。”杭嘉澍說。 沉默片刻,沈司嵐面色不虞:“把我當賊防?” 杭嘉澍冷笑兩聲:“你不把她帶回家我也不至于把你當賊防,你沈司嵐什么時候帶過女孩兒回家?你別他媽跟我玩養成那一套,我妹好好長到現在,不是給你們這群臭男人用來滿足那什么變態心理的!” 沈司嵐毫不客氣的反諷回去:“你他媽有病?誰要玩養成?” 杭嘉澍靠回椅背,用手指著他:“你。” “……” “你摸著良心問問你自己還是個人嗎?第一次見我妹的時候她才多大,你泡她的時候你心里就沒點負罪感?” 杭嘉澍語氣激動,說得沈司嵐眼皮子直跳。 “我說了,就是為了比賽項目的事,你聽不懂人話?” 杭嘉澍理直氣壯的說:“我知道是為了比賽項目的事兒,我這是警告你,你要真敢泡她你以為你還能好手好腳的坐在這兒?” 沈司嵐無情低斥:“你別忘了這兒是誰出的資。” 杭嘉澍不可思議的看著他,語氣仍是不卑不亢:“嗯?官大一級壓死人,跟我擺金主的架勢了是不是?那行,你撤資,把你臭錢都拿走。” 沈司嵐欣然點頭,淡聲:“錢呢?” 杭嘉澍突然頓住。 “你這幾年賺的錢呢?” 沉默幾秒,杭嘉澍語氣不爽:“沈司嵐,現在到底是你拷問我還是我拷問你?” 沈司嵐不疾不徐的反問:“你拷問我?你憑什么?我什么都沒對你妹做。” 杭嘉澍冷呵兩聲,隨即勾起唇,眼里卻沒什么笑意:“廢話,你現在對她做什么那你就是畜生,等她滿十八了呢?等她再大點呢?” 沈司嵐驀地垂眼,舌尖抵腮,繃著下巴一言不發。 杭嘉澍繼續說:“你要找哪個女人隨你的便,但我妹不行,別到時候兄弟做不成,我還得把你押送到屠宰場。” 沈司嵐不明意味的笑了笑。 杭嘉澍瞇起眼,試圖從他的表情中抓取哪怕一點點的心虛和慌亂。 但沒有。 杭嘉澍雖然很不爽他這副倨傲的逼樣,但心里也算是松了口氣。 現在該說的已經說完了,沈司嵐起身,一言不發準備離開辦公室。 “你聽見沒?”杭嘉澍沒得到答復,在背后追問他。 沈司嵐慢吞吞說:“沒聽見。” 然后真的走了。 杭嘉澍的怒火終于被點燃。 “cao。”他吐了句臟,隨手抄起手邊的的文件往門口扔。 “沈司嵐你給我記好了,從現在開始,你最好別有求到我面前的那一天,也趕緊把你那變態的念頭給我掐死了,你要敢泡我妹,第一個棒打鴛鴦的就他媽是我!” 這聲警告分貝不小,正好讓路過的老侯和他女朋友聽了個正著。 “什么棒打鴛鴦啊?咋了這是?”老侯雖然聽見了,但沒聽懂,茫然的看著沈司嵐。 而沈司嵐表情極其不爽,手扶著額閉眼低嘖了聲。 眉頭皺著回答老侯的話:“沒什么,我先回學校了。” 老侯眼睜睜看他離開,他能看出這位爺心情似乎不是太好。 本來老老實實自己待在角落里的垃圾桶,也不知道怎么惹到這位爺了,可憐兮兮的被踢了一腳。 沈司嵐離開的時間不長,等他趕回來時,正焦頭爛額的穗杏又被杭嘉澍一通電話叫出實驗室問話了。 穗杏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電路板被偷了他們這組要重頭再來,腦力和體力雙重打擊下,杭嘉澍這個電話打過來的時機委實不對。 所以她態度也不是太好:“干什么?” “你和沈司嵐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你問我還是我問你?我問你為什么要去他家留宿?” 穗杏說了理由,跟沈司嵐的口供一樣。 杭嘉澍姑且信了。 “你是女孩子,以后這方面注意點,被人知道你在別的男人家里留宿,別人會怎么說你你心里沒數嗎?” 穗杏不是很服氣杭嘉澍的教訓,靠著走廊欄桿說:“又沒人知道。” “我不是人啊?”杭嘉澍問。 “你這是強辯。” “我強辯?你在別的男人家留宿不是事實?我冤枉你了?” 穗杏覺得杭嘉澍把問題想得過于嚴重,再說她跟沈司嵐什么也發生,就是她想也是什么都沒做成。 “又沒多嚴重,你能不能別這么大驚小怪啊。” “還不嚴重?合著沈司嵐他不是男人?他就是人品再好,那他也是個男人,大晚上的你在他家,這些因素加起來是什么你知道嗎?就是男人放開手腳占你便宜的天時地利加人和。” 穗杏:“……” 所有人都覺得這是天時地利人和,但事實證明,孟舒桐和裴老師在老師家待了一晚上什么也沒發生,而她和學長差點睡在一張床上,也還是什么都沒發生。 穗杏終于懂得了孟舒桐為什么在解釋自己和裴老師什么也沒發生的同時,臉上會露出遺憾的表情來。 “沒有,”她也忍不住露出了點小情緒,“天什么時地什么利啊,沒有就是沒有。” “你還跟我頂嘴?你皮癢了是不是?” 隔著電話,杭嘉澍的威懾在穗杏聽來毫無作用。 “哎呀我說了沒有就是沒有,你能不能別管我了啊?” 杭嘉澍沉聲:“行,那以后我都不管你了,你就自生自滅吧,哪天被臭男人騙得連骨頭都不剩了別哭著來求我替你出氣。” 他語氣有點兇,穗杏本來就煩,這會兒更不高興了,含糊說:“你自己不也是臭男人?” 他語氣很重:“我是你哥。” 穗杏反駁:“親哥也沒你這么嗦的。” 話剛說出口,穗杏立馬就后悔了。 “哥哥……” 杭嘉澍語氣卻突然平靜下來:“行,我不是你親哥,沒資格管你,隨你吧,你愛怎么樣就怎么樣。” 穗杏趕緊說:“沒有,我不是那個意思。” “反正我在你眼中跟那些臭男人也沒兩樣,還特別嗦,你趕緊找個男朋友一腳把我踢開算了,眼不見為凈,對你來說兩全其美。” 他這一連串的話把她說懵了,穗杏詞窮,只能重復而徒勞的辯解著。 “不是還要忙比賽項目?掛了吧,別在這兒跟我浪費時間了。” 說完杭嘉澍先掛了電話。 穗杏茫然的看著熄滅的屏幕,突然懊惱的抿起唇,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跺了跺腳。 一時生氣管不住嘴就說了那種話。 穗杏失魂落魄的回到實驗室,學姐招手讓她過來,穗杏將手機收進兜里,不住地想該怎么跟哥哥道歉。 此時連被堵了兩回心的杭嘉澍正煩躁的用手邊的廢紙發泄情緒。 他知道穗杏無心,可還是被她的話狠狠扎了下心。 今年清明和小姨去給他媽掃墓的時候,杭嘉澍已經能夠坦然面對墓碑上的那張照片了。 縱使照片上的那個女人活著的時候對他又打又罵,沒給過他一點作為母親該有的關愛和體貼,可墓碑上仍然刻著他的名字。 孝子:杭嘉澍。 他是杭美玲的兒子,這女人這輩子唯一做過的一件為他好的事,就是在她閉眼之前,將他托付給了她的meimei杭美玉。 是小姨帶他回了新家,抱著還是襁褓中的小寶寶告訴他,這是他meimei。 小姨和小姨父工作都忙,杭嘉澍承擔了照顧meimei的責任。 八歲的杭嘉澍學會沖奶粉,學會換尿布,還學會哄小寶寶開心,他想,小姨和小姨父收養了他,可meimei不知道,所以在meimei眼中,他就是她哥哥,而不是養子。 他每每想要維持清醒,告訴自己不配擁有這些時,小姨和她的家人總會用她們的行為打動他,讓他覺得自己有了新家,有了新的家人。 直到剛剛穗杏的話將他又拉入了現實。 可他也沒辦法怪她,因為穗杏說的就是事實。 她慢慢長大了,很快就會離開這個家,甚至組建自己的家庭,很快就不再需要他這個哥哥。 到那時,他又會變成一個人。 杭嘉澍又矯情的想到了艾米莉的那首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