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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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五五、小姐,下、下下下面…”紫鳶瞪大了眼,結巴了。 云棲本就在窗邊,聞言只是轉了下頭,就與一直凝望此處的人對視。 云棲怔住,他與記憶中的人徹底吻合了,也許是因常年在外,他的身材格外高大挺拔,穿著銀黑色的鎧甲,坐在戰馬上英姿颯爽,春風吹起猩紅大氅,更襯得他無人可及。 尤其是他的眼神,這般望過來時仿佛一潭深水,深不見底。 云棲被他的目光鎖在原地,不能動彈。 心跳也不可抑制地加快了,她一直很怕他,更怕他的眼神,總像能吞噬她一樣。 她聽到隔壁雅間傳來細細的呼喚聲,似乎在喊端王的名字。 他……該不會走過頭了吧。 魏司承凝望著闊別多年的人,像是要將她所有的變化都分辨出來。 他停留在原地,仿佛在等什么掉落。 當所有人目光都看向云棲所在的窗口時,云棲像是驚弓之鳥般縮了回去。 什么都沒掉落,他閃過一絲失望。 在這里停留的時間過長,讓百姓們交頭接耳,討論著那扇窗里面的是哪家閨秀,能引得端王駐足。 大軍離去,街道上還洋溢著沒有退去的情緒,紛紛說著端王風采。 隔壁雅閣內的貴女們安靜極了,杜漪寧的絹帕,現在還在大道上被無數腳印、馬蹄碾壓,她們已經讓身邊的丫鬟去撿回來了。 沉默許久后,紛紛對著從剛才就沉默的杜漪寧道:“應該是走過頭了。” “對啊,肯定不知道你在這里。” 杜漪寧沉默不語,將手中的花釀一飲而盡。 這花釀的創意還是她當年送給魏司承的,她還記得他的驚喜與意外,這些古人又怎么抵擋的了現代文明的沖擊。 她知道的不多,只知道這家“連鎖”酒樓與他有些關系。他曾說,唯有牡丹才配的上她。 不會的,他當年眼中只有她,軍營中又沒有女子,看到她應該欣喜若狂才對。 一定是沒看到她才會如此! 嚴曜終于在人潮涌動中,來到福源樓。 看到氣喘吁吁的嚴曜,云棲被擾亂的思緒終于回到正規。 兩人的目光中都含著一絲慶幸,差點以為這次也見不成了。 嚴曜入內時,看到窗邊喝茶的女子,愣神許久。 當云棲走來行禮,他才回過神,整個人瞬間緊繃,微深的肌膚上爬滿紅暈,有些不敢看云棲:“曜見過五姑娘。” 三年前看到的還是個小姑娘,誰能想到現在的李云棲會是如此佳人,說是一句傾城國色也不為過。 哪怕被譽為京城第一美人的杜漪寧,在她面前都要遜色幾分。 在嚴曜看來,杜漪寧美則美矣,卻只有皮囊,正是那句話,美人在骨不在皮。 “世子爺請坐,”云棲行禮,“紫鳶,看茶。” 兩人入座后,紫鳶為他們倒上了茶。 片刻寧靜,嚴曜低著頭看杯中茶葉旋轉,但激動的心情始終沒有平復。 他本來只是覺得與云棲在各方面極為合適,加上他非常欣賞她的性情,只覺得婚后的日子,也許會是他想象中的琴瑟和鳴。 可從未想過,真實的她,無論是容貌還是氣質都超出他想象太多。 若是她多出席幾次詩會茶會,這人選哪里輪得到他呢。 他深知自己年紀大,又是第二次娶妻,還帶著三歲孩童,像云棲這般有品有貌,又出生簪纓的嫡女,有太多選擇了。 這么想著,嚴曜非常焦急,只希望快些回去讓母親說親,也省的夜長夢多。 嚴曜很誠懇地道歉,依舊有些不好意思直視云棲:“是我沒算好時辰,沒想到今日是端王回京之日,幸而沒有遲來,不然又讓你等了。” 他們見面也是一波三折,他今日算著時間特意提前過來,哪想到正好遇上端王回京,差點又延誤了時辰。 之前他打聽過,端王回京的時間在五日以后,應該說是端王臨時提前了回京日期。 云棲看出嚴曜的緊張,為了讓他放松下來,輕聲打趣著:“看到你來,我相信你之前兩次不是故意的了。” 雖嚴曜其貌不揚,但云棲并不在乎,從他的態度來看,她能感覺到他是重視這樁婚事的,表情騙不了人。想必往后的日子,她在嚴家不會過得太艱難。 嚴曜想解釋,立刻抬頭,剛要說話卻看到云棲帶笑的眼,一時間居然也忘了自己要說什么。 兩人這次見面很是順利,不說云棲,單單是嚴曜就已經有了非卿不娶的念頭。 當嚴曜發現云棲放在一旁的游記,話茬打開后,聊起了慶國各處的風光,嚴曜早年也是出去闖蕩過的,云棲在許多地方的見解讓嚴曜很意外。 他與前一任妻子亦是父母之命,一直相敬如賓,他原以為這是正常的事。直到遇到云棲,才發現原來真正遇到心儀的女子,是什么樣的感受。 由于端王今日回京述職,文武百官要在此時進宮面圣,嚴曜也是其中之一。他來此處見云棲本就是冒了險的,云棲得知后立刻催促他離開。 “那曜擇日就讓母親前來。”這話不言而喻,前來做什么,自然是求親,他略帶緊張地看著云棲。 云棲看著他鬢邊落下的汗珠,隱去笑意,緩緩頷首。 這是應下了,嚴曜眼神中滿是喜悅。 紫鳶是真的高興,這些年小姐也不是沒有相看過人家,可次次都遇上了糟心事。 像之前那個除了家世外各方面都不錯的生員蔣宸,差點要定親,可后頭那人轉頭尋了個歌女,想想都叫人憤怒。云棲婚事坎坷讓她們都擔心這次也一樣要出問題,還好這位世子看起來極為看重小姐。 李家與汝襄候府預備結親之事知曉的人不多,在還沒定下之前,為了女子聲譽能隱瞞則隱瞞。待嚴曜離開的時間長了,云棲才起身。 正好遇到隔壁雅閣的一群女子開門,雙方狹路相逢。 她們看到云棲兩人出來,就想到方才端王停留在她們的窗下。 紫鳶是丫鬟裝扮,眾人只是掃了一眼就移開,著重看向那位戴著面紗的年輕女子,單是看著就知道是位美人,方才王爺難不成是看到了她? 這是哪位貴女? 云棲發現其中的杜漪寧,并不想多說,行了禮就錯開她們。 杜漪寧看向云棲的目光含著冷色,一群人萍水相逢,雖然其中有人想問云棲的來歷,奈何云棲離去的太快。 杜漪寧不想提剛才的事,她可不希望這些人將話題引向李云棲,誰知道會傳出些什么。 奈何這群貴女哪會善罷甘休,干脆詢問起了掌柜。只是此間掌柜守口如瓶,并未透露。 京城還有哪家閨秀是大家都不熟悉的,終于有人想起云棲身邊的紫鳶曾在李嘉晴身邊見過,云棲的身份呼之欲出,李四小姐李映月多年前常常出入詩會,不可能短短幾年脫胎換骨,那么就只有那位身體嬌弱,經常回江南小住的李五小姐,似乎叫——李云棲? 所有人討論著李云棲,說她深居簡出,居然三年間都沒多少人見過此人,她們討論得熱烈,自然而然忽略了原本的人群中心杜漪寧。 云棲回府時,正遇到了下馬的李崇音。 兩人看了對方一眼,互相頷首,錯開了視線。 李崇音入府時腳步漸緩,想到云棲比往常細致的打扮,以及回來的馬車,見李濟過來,原本依舊想克制著不聞不問,這么多年就是這般做的,卻神使鬼差地問了一句:“五小姐出門做什么?” 五小姐的婚事談了這許久,三公子居然都不知道? 不過像三公子這般神龍見首不見尾,又不太回府,加上他似乎并不在意這位新meimei,不清楚也在情理之中。 “是去見汝襄候府的嚴大公子。” 李崇音離開的腳步一頓,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回頭,在瞬間控制不住渾身暴戾氣息。 那一刻,所有曾經的隱忍,被撕開了一道口子,情緒從這道裂痕中傾瀉而出。 幾個箭步就趕上了云棲,云棲還在想怎么與余氏提今日的事,倏然背后一道冷風劈過來。 她的手腕被牢牢扣住,看到的是李崇音森然的臉。 “你做什么!?”這種表情,讓云棲想到那日得知自己身世時的李崇音。 李崇音似乎被她的聲音驚醒,隨即渾身的壓迫感突然消失,他將云棲松了開去。 云棲見手腕上的瘀痕,有些懊惱和無奈,這人因為什么失態了? “抱歉,嚇到你了。”李崇音淡淡一笑,“只是想提醒你,還欠我一禮?” 云棲當然沒忘,再說回京時這小氣的家伙還提醒過她。她最近也在煩惱此事,兩人關系可遠不可近,對于禮云棲煩擾極了,她只是對剛才李崇音突如其來的狠厲有些心驚。 他們前后相識了數十年,她知道此人是個多么善于控制情緒的人。 云棲心有余悸,憶起三年前欠了李崇音的冰湖救命之恩,還有后來他的多次相助,點了點頭:“但我還未想好送什么,再寬限幾日?” 李崇音深深看了眼云棲,在云棲不自在前,溫聲道:“我已有想要的,隨我來靜居,希望你為我做件事。” 云棲并未注意到李崇音神色中的些微古怪,不疑有他,道:“今日已經晚了,我還要去見母親,明日可否?” “午時,我在靜居等你。” 兩人分別后,李崇音來到書房。 蒟蒻正在整理文房四寶,見李崇音進來,剛要行禮卻發現他神色有些不對勁。 “我在南越收的幾個小東西,你放哪兒了。”南越,位于慶國南邊,是一個小國,常年納貢。 小東西?蒟蒻想到了什么,顫了一下。她打開了暗室,左彎右拐地入了深處,好一會拿了一只瓷罐子過來。她不敢看這只罐子,她知道里面藏著什么可怕的東西。 過了許久,在她以為他不會開口時。 “我有沒有教過你,遇到想要的東西,不要退縮,用盡一切辦法留住她。” “如果不屬于你,就讓她慢慢的,不得不屬于你。到時候,所有你想要的,都是你的。” 李崇音說著,摸著瓷罐,猶如撫摸著情人。 朝堂上,弘元帝大肆贊揚了魏司承以及幾位將領的功績,敕封魏司承為親王。 除了太子和三皇子外,其余皇子出宮建府時,皆被封為郡王,親王少之又少。 魏司承這次敕封,像一顆火、藥瞬間點燃了本就不平靜的皇子關系。 其余皇子紛紛恭喜魏司承,只是話語間不難聽出,對魏司承的忌憚。 九子不但有寵,還擁有軍權,加上他在民間的威望,他若是有心爭一爭,是強而有力的敵人。 九子之前是三子的人,可三子如今還有壓住這位的資本嗎? 肅王哪里想不到這一點,神色也是凝重,他怎么可能在那種情況下還活著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