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著他們的面, 忱琢面無表情地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手背，然后，目光轉(zhuǎn)向林彎彎。

    他漆黑的眸子染著紅彤彤的火焰，更顯得俊美無雙。

    林彎彎看呆了。

    于是, 下一秒，忱琢清冷如玉的嗓音在教室里緩緩響起。冰冷到有些嚇人。

    “如果你是個男人，剛才那一拳, 絕對不會是在他的臉上。”

    徹骨的寒冷流淌到四肢百骸，林彎彎方才還紅彤彤的小臉，一瞬間煞白。

    她結(jié)巴了一下，眼眶泡著淚，說：“忱、忱同學(xué)……”

    迎向那雙狹長的眸子，林彎彎突然語塞。

    以往忱琢看她，盡管不喜歡，卻也和對待其他女生一樣，不冷不熱，疏離冷淡，不會摻雜任何的私人色彩。

    然而在此刻。

    她只看到了宛若實質(zhì)性的厭惡和怒氣。

    “……”

    在眾人議論紛紛之際，忱琢拎著書包走人。魏遇的目光折向陳蔚，敏銳地捕捉到對方眼里的惡毒。

    他咧嘴笑了。

    “你小子完蛋了。”

    陳蔚回想起學(xué)校里魏遇的威名，一個哆嗦，頓時又理直氣壯起來。

    “你不怕我告狀？不怕忱琢沒了名額，出去找不到好工作？”

    魏遇的嗓音壓得極低，低到只有他們兩人能聽見。

    “你覺得，忱琢?xí)谝猓俊?/br>
    陳蔚一愣：“什么意思？”

    “我會跟著一無所有的窮小子玩？陳蔚，你太他/媽把我看的高尚了。”

    他回過味兒來，臉色騰地慘白，就像是結(jié)著一層白色的霜。

    魏遇懶得再理他，望向林彎彎，笑意不如以往舒朗。

    “你是覺得，我們都是能被你玩弄的傻子嗎？”

    “我……”

    她無力地張了張嘴，突然不知該怎么說。

    林彎彎失魂落魄地看著他們背影離開。

    周圍的學(xué)生們又不蠢，怎么能看不出學(xué)校最近的緋聞和林彎彎有關(guān)。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我突然覺得，忱琢還不如找那個漂亮jiejie呢，最起碼人家沒有起什么壞心眼。”

    “去，你又懂了？”

    ……

    “忱琢，忱琢，你要去哪？”

    “我要去確定這件事。”

    “你別去了！”

    魏遇拽住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全盤托出：“我找人問了，她確實是回老家了。”

    “……”

    忱琢的腳步突然一頓。

    渺茫的希望陡然落空，無邊的孤寂在心頭蔓延開。

    魏遇有許多安慰的話，到嘴邊還是嘆了口氣，拍拍他的肩膀。

    “可能，都有苦衷吧。”

    ……

    不用去投入快節(jié)奏的忙碌生活，姜瑤還有些不習(xí)慣，也沒有這么久跟大家相處過了。

    因為一場葬禮，許多并不認(rèn)識的陌生人都熟悉起來，有曾經(jīng)的鄰居，朋友，相熟的小賣部老板……

    姜瑤忽然覺得，一輩子能擁有這么多被牽掛的人，未必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姜母坐在沙發(fā)上念叨：“應(yīng)該沒人了吧？我算了算，能來的都來了。”

    姜父站在陽臺上吧嗒吧嗒抽完煙，這才關(guān)了窗戶回到客廳。

    “快快，用除臭劑，臭死了。”

    “哪臭了，這是煙草香，年輕人還用這個味道當(dāng)香水呢。”

    “人家是幾千塊的香水，要用香，能用你這幾塊錢的大前門？”

    姜父：“……”

    姜瑤聽著他們兩人嘰嘰喳喳的日常拌嘴，倒也不覺得煩了。印象中古板又嚴(yán)肅的姜父，背微微駝下，烏黑的短發(fā)摻著銀絲，倒是蒼老許多。

    她目光低垂下，錯開眼神。

    姜父意識到她還在，略顯尷尬地嘟噥一聲，拿起電視柜上的一瓶東西朝著自己身上噴來噴去。

    “對了。”他噴完之后記起什么，神色略顯靦腆地補(bǔ)上一句，“過兩天應(yīng)該還有客人的。”

    “誰啊？”

    “你忘啦？曾經(jīng)那誰……”

    “啊，我竟然把這事給忘了！大忙人還會過來？”

    “曾經(jīng)不也是有恩情的么。”

    姜瑤聽他們兩人說的神秘兮兮，沒聽懂，不由地多問了一句：“誰啊，你們就不能說的清楚一點嗎？”

    姜母擺擺手：“好幾年前的事情了，你忘了，你高中那年救過一個小孩？當(dāng)時還是外婆跟你兩人死不撒手……”

    姜瑤回憶了一下，臉忽然有些黑。

    她記起來了。

    印象中似乎有這么一個人。

    她本來是要去跟班草偷偷約會見面，沒想到半路撞見外婆，跟外婆回去路上又撞見有小孩溺水這茬，岸邊圍著的小孩統(tǒng)統(tǒng)跑光，連個大人都沒有。

    姜瑤滿頭大汗把人救上來，一頭是精疲力盡的外婆，一頭是昏迷不醒的小孩，看著個頭不高，大概是個小學(xué)生。

    她忍痛叫救護(hù)車，陪著他們?nèi)チ酸t(yī)院。

    那死孩子，把身上好多水和泥蹭到了她的身上，她一時情急沒注意。

    于是，她風(fēng)光霽月的班草啊，就這么眼睜睜看著姜瑤活像是在田里干完活似的跑了過來，跟見了鬼似的裝作沒看到，打了車就跑。

    這件事成為姜瑤高中生涯的陰影。

    距離這件事已經(jīng)過去好多年。

    姜瑤翻了個白眼。

    她可不想看到那個小屁孩。

    她還記得，小孩的父母都特別忙，回到老家沒時間管他，請了護(hù)工在醫(yī)院照顧。

    姜瑤絕對不承認(rèn)自己當(dāng)時聽到家人的議論，起了一丟丟不應(yīng)該有的泛濫的同情心。她只是跑過去蹭吃蹭喝，順便嘲笑幾句那小孩而已。

    本就是當(dāng)時忙碌生活的調(diào)劑品，姜瑤沒過多久便忘記這茬。

    “明天去買點菜吧。”

    “算了，還是在飯店吃飯吧。”

    姜瑤正準(zhǔn)備溜號，卻被姜母抓住：“姜瑤，你明天可得好好收拾一下，不要邋里邋遢出門。”

    她翻了個大白眼：“又不是出門相親，吃個飯不至于吧。”

    “我嫌帶你出去丟人。”

    姜瑤：“……”

    按照原計劃，后天回去。姜瑤已經(jīng)能預(yù)料到，溫冬茹會用熱情的擁抱來迎接她，嘟嘟囔囔抱怨自己這么多天有多無聊。

    而她大概會投幾封簡歷吧，剩下的慢慢來好了。

    這個時間忱琢已經(jīng)考完了。

    好幾天沒有見他，說不想念都是騙人的。

    只是心里始終有個坎，姜瑤真是又氣又想。她還沒想好見到忱琢之后，應(yīng)該怎么開口詢問。

    萬一他有可憐巴巴叫jiejie呢？

    “……”

    想到這里，姜瑤將編輯好的消息刪除，又重新回復(fù)一條。

    忱琢給她發(fā)的消息還沒回。

    忱琢：“你出差什么時候回來？”

    他的用詞平靜，姜瑤并未從其中察覺出某些不尋常的語氣出來。

    姜瑤：“過幾天吧。”

    忱琢：“我很想你。能跟你打電話嗎？”

    姜瑤瞥了一眼沒關(guān)上的門，姜母若是聽到她跟別的男生聊天，肯定會大驚小怪將忱琢家底抄清不死不休。

    “……”

    她抿了抿唇，給忱琢發(fā)消息。

    “現(xiàn)在不方便，等我回去當(dāng)面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