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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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宋越川從車上下來,一張冷白無血色的臉,看著與平時無異,卻透著一股陰郁的病態感,清冷的月光將他落在地上的影子拉長,沉寂地如鬼魅一般。 賀子羨將人從頭到腳仔仔細細看了一遍,恨得直接將手機砸在宋越川身上,沒好氣地破口大罵:“我他媽還以為出事的是你!” “為什么不接電話?!” “你丫要是真死了,老子絕不替你收尸!” 賀子羨罵罵咧咧,面前的男人卻周身沉寂。 剛才掉下彎道的不是宋越川的車,但快到終點時,有人求勝心切,直接撞上來,搞笑的是,大家都沒死,只是受了點輕傷。 宋越川也不知道自己傷哪了,就是覺得五臟六腑都快炸了,喉嚨里也像是吞了玻璃渣一樣,一刺一刺的痛。 感覺到有股溫熱潮濕的液體沿著胳膊,手背,慢慢往下滴落。 宋越川垂眸,看了眼滴血的手,俊臉淡然,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他彎腰俯身,從車里拿出一盒煙。 賀子羨沒發現這人的異常,跟在他屁股后頭繼續吐糟:“你這車維修可不止20萬吧??” 起碼得翻好幾倍,這賽車賽了個寂寞??? 宋越川覺得渾身骨架都要散了,賀子羨還在叭叭個不停,他無奈轉身,朝賀子羨遞煙,聲音很沉,漫不經心的語氣:“來一根?” 看到這人的手,賀子羨的聲音戛然而止,他錯愕地睜大眼睛,盯著宋越川半邊浸滿血的白襯衫,一時間驚得說不出話來。 “你受傷了,剛才為什么不說?” 宋越川卻跟個沒事人似的,嘴里叼著煙歪著腦袋,手指虛籠著擋住晚風,用打火機點了煙,像一刻迎風而立的松柏,如果能忽略他身上大片駭人的血跡。 宋越川勾唇笑了笑,黑如鴉羽的睫毛低低的覆蓋,神情清冷疏淡:“小傷,死不了。” 這人似乎早就感覺不到疼,從參與賭局到現在,賀子羨緩慢的意識到是,宋越川一定是哪出了問題。 在他漆黑的眸子里,賀子羨真真切切感受到某種接近死亡的空寂感。 “宋越川,你是不是瘋了?” 靜了好半晌,他看著宋越川踩滅腳下的煙頭,清眉黑目,眼里是濃得化不開的悔意,聲音沙啞得不像話。 他說:“子羨,我后悔了。” 賀子羨沒好氣地白他一眼,想都沒想道:“后悔有什么用?幸好你沒事,下次真別沾賽車這東西了,一不小心,命都沒了!” 他們這群人根本沒把那20萬當回事,玩的就是刺激,但真要是遇上意外,哭都來不及。 是啊,后悔沒用。 宋越川低垂著眼,晦澀不明。 賀子羨越說越不對勁,這才停下來反問:“等等,你后悔什么了?是不是可以打120了?” 宋越川沒說話,而是轉身離開,因為受傷他的動作遲緩,頎長瘦高的背影沉寂寥落,慢慢隱匿在無盡的夜幕中。 賀子羨后知后覺這人的反常,還有剛才那句“后悔”,十有八、九跟恩禾有關。 恩禾都離開a市一年多了,人家早就過上了新生活。 世上根本沒有后悔藥,就算有,也已經晚了。 此時的b市省人民醫院,恩禾像往常一樣跟著馮醫生工作,每天查房,整理病史,有時候也會去手術室觀摩手術。 今天來問診的人中,有一個人很奇怪,外形看起來身高腿長,穿著一身黑色的衛衣衛褲,帶著低低的鴨舌帽,似乎有意將自己遮擋得嚴嚴實實。 恩禾跟著馮醫生在神經內科待了很長一段時間,有時候也會看到一些特殊群體,當面前的人摘下帽子的那一刻,恩禾才看到一張白皙尚顯稚嫩的臉。 來看病的男生叫林予楊,是一名消防官兵,馮醫生問起他的年齡時,竟然跟恩禾同齡,甚至生日還比恩禾小兩個月。 林予楊有張娃娃臉,一雙眼睛明亮有神,所以看著很顯小。 回答醫生問題的時候,林予楊兩只手放在膝蓋上,腰桿打得筆直,別人一看,就知道他是一名軍人。 恩禾見他有些緊張,有點像警察審訊犯人的神情,她輕聲道:“你不用緊張,輕松點。” 恩禾說完,林予楊看著她,而后點點頭,臉卻慢慢變紅了,紅暈一直曼延到耳朵尖。 馮醫生看了眼他的檢查報告,問:“你有沒有女朋友?” 林予楊本來狀態已經放松,被問到這種私人問題,他臉一熱,洪亮的聲音也低了一度:“沒有。” 馮醫生和善地笑了笑,沒想到這小伙還挺害羞。 了解完病人的情況,馮醫生淡聲道:“你的神經系統檢查并沒有什么異常,建議你去神經外科一趟。” “初步判斷,你這應該是抑郁和焦慮的表現。” 林予楊看了眼手中的報告,謝過馮醫生后,又看向恩禾時,眼睛眨了眨,快速說了句謝謝,便離開了。 林予楊一走,馮醫生接過恩禾做的病史總結,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 恩禾也有些沉默,輕聲問:“馮老師,林予楊會好起來嗎?” 馮醫生放下病史,拿起桌上的茶杯,打開后輕抿了口,眉心微擰,“他這是心病,要想真的好起來,必須自己想通才行。” “治療抑郁的藥物,也只是起到一個緩解作用而已。” 精神方面的疾病,長期服用藥物,會有很多副作用。 有句話叫:“心病還須心藥醫。” 恩禾點點頭,不知道林予楊還需要多長時間才能走出這段陰影。 誰也想不到,這個年輕,害羞,甚至恐懼人群的大男孩,其實是個英雄。 林予楊是一名消防隊員,上個月在一次救援行動中,去救一個剛滿18歲準備跳樓輕生的女孩。 那個女孩當時就站在酒店的窗戶邊,8層樓高的地方,狂風吹亂她的裙擺。 底下的路人紛紛抬頭看著高樓處的那抹單薄身影,有人擔心,也有人抱著看熱鬧的心態駐足圍觀,更有甚者,還在打賭那個女孩是真跳還是假跳。 跟隊友一起,負責從陽臺正后方悄悄潛入,趁女孩不注意的時候,將她從身后抱住,然后迅速拖進來。 就在林予楊翻身跳進陽臺的那一刻,女孩像是察覺到有人來救她,忽然回頭。 看到林予楊時,女孩搖頭后退,已經抱著必死的決心,緊跟著便毫無猶豫,十分決絕地從八樓的窗口一躍而下。 林予楊像一只行動敏捷的獵豹,迅速沖過去,只堪堪抓住女孩的手。 女孩的身體懸在空中,所有的承重力全在林予楊的胳膊上,他咬牙堅持,但女孩的眼里只有赴死的決心和生無可戀。 女孩淚流滿面,哭著對他說:“求求你,放手吧。” 盡管如此,林予楊分毫沒有忘記自己的職責,他用盡全力想要將女孩拉上來,卻在下一秒,女孩忽然伸出另一手,用最后一絲力氣,一根一根掰開林予楊握住她的那只手。 這短暫的幾秒,林予楊像是被人一刀一刀凌遲。 手指被迫掰開的那一瞬,林予楊手上的重量一瞬間消失,緊繃的神經,僵硬的肌rou終于在這一刻解脫,他也親眼看著女孩在自己面前墜落。 一具年輕鮮活的身體,穿過呼嘯而來的風,在喧鬧叫囂的人群里,在林予楊絕望的低吼中,“砰”的一聲撞擊在地面。 鮮紅的血液如一朵詭異綻開的玫瑰,從女孩的腦后蔓延盛放。 在底下看熱鬧的人群,甚至還有人叫嚷著女孩什么時候死,當這具年輕的身體砸在眾人面前時,所有人都傻眼了。 喧鬧聲戛然而止,陷入一片死寂中,短暫的沉默之后,在場的人尖叫著逃開,方才還在叫囂著的路人,此時安靜如雞。 當一條生命決定放棄活下去的機會時,我們就算不能施以援手,也不該成為促使她隕落的劊子手。 林予楊站在八樓的陽臺邊,心臟像是被一把鐵錘,錘得支離破碎。 他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女孩從自己眼前跳下去,這種絕望,像是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將他牢牢地鎖在其中。 他甚至有一瞬間,也想跟著跳下去。 隊友趕過來時,林予楊的大腦一片空白,耳朵也嗡嗡作響。 那具尸體孤零零的躺在馬路上,被圍觀的人指指點點,有好心的路人經過,將衣服輕輕蓋在女孩身上,為她保留了最后一絲尊嚴。 直到救護車趕來,將女孩的尸體抬上擔架,圍觀人群才三三兩兩的散去。 救援任務失敗,林予楊一直活在自責中,身邊的隊員都在勸他,生死無常,那個女孩求死意愿強烈,甚至強行掰開他的手,所以這次任務失敗,錯不在他。 但林予楊卻無法原諒自己。 他本可以成功救下那個女孩。 每到夜深人靜,林予楊總能夢見,女孩鮮血模糊地抓著他的手,求他抓緊她。 后來女孩的父母得知女孩的死訊,直接鬧到消防大隊。 他們直言要投訴那天參與救援行動的消防員,林予楊當天剛好訓練回來,結果被那對夫妻直接攔在辦公樓大門口。 中年女子拽著他的衣角,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質問他當時為什么沒有抓住她的女兒,如果林予楊當時沒有沖上去,說不定她女兒知道害怕,后悔了,就會從陽臺上下來。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在場的人都清楚,這對父母將女兒死亡的原因推到別人身上,內心的自責和痛苦就會少一些。 但這對林予楊來說卻是最致命的打擊。 事故發生到現在,已經過去快兩個月,林宇揚的精神狀態也越來越不好,甚至由于身體原因,他不得已退出之后的幾次救援行動。 今天終于在上級領導的批準下,林予楊來了人民醫院的神經內科。 他才19歲,卻承受了他這個年紀不該有的重擔。 之后林予楊都會來醫院復查,恩禾經常在神經科工作,兩人時常碰到。 幾次接觸之后,林予楊看到恩禾還是會臉紅。 那天早上,得知恩禾沒吃早飯就過來值班,林予楊摸了摸口袋,從兜里拿出一顆大白兔奶糖,然后遞給恩禾。 “不吃早飯容易低血糖。” “這個給你。” 說著,林予楊將糖塞到恩禾手里,甚至不好意思正眼看她。 面前的女孩白白凈凈,長得很好看,尤其穿著一身白大褂,更好看。 林予楊以前執行任務的時候,總是來不及吃飯,所以都會隨身帶一包糖,胃難受的時候,就可以吃一顆。 恩禾心底一暖,當著他的面拆了外面那層糖紙,吃掉那顆奶糖,笑道:“謝謝你。” 恩禾說了謝謝,林予楊的臉不受控制地又紅了一瞬,他抿唇,語氣認真地開口:“不用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