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的，房里只剩下陳仰和他對象。

    陳仰沒多耽擱，他伸出雙手抓住鏡子兩邊，向上一拖。鏡子被他取了下來，露出一塊墻壁。

    沒有異常。

    陳仰把鏡子放床上，他摸了摸墻壁，指腹捻過細(xì)膩的觸感。

    老爺子是真的疼愛孫女關(guān)小云，整個家就她的房間重新裝修過，墻壁粉得慘白。

    “你覺得這墻是多久前刷的？”陳仰問身邊人。

    “一年前。”朝簡道。

    “一年前嗎……”陳仰呢喃，旅游節(jié)就是一年一次。

    院子里的張琦突然聽到一陣巨響，那聲音是從二樓傳下來的。

    “咚——咚——咚——”

    像是在砸什么東西。

    張琦三人都不是新人，他們有經(jīng)驗，很容易就知道陳仰在干嘛，也知道對方為什么要那么做。

    鏡子后面的墻里可能糊了尸體。

    “琦哥，我們要回去幫忙嗎？”小薛提心吊膽。

    張琦看院子，那些隊友的尸體都不見了，只有老人的尸體還在那躺著，血把他背后的那一片地面都染得發(fā)褐。

    “我老弟沒喊我們，應(yīng)該就不用。”張琦重重地抹了一把臉，他拍一下心不在焉的女孩，“小李，你跟我們講講，你在房里看到了什么。”

    小李神神叨叨：“女的。”

    “你說什么？”張琦跟小薛異口同聲。

    “是個女的，那背是女人的背。”小李嘴唇顫抖著說。

    .

    陳仰從二樓的雜物間找到了一個大鐵錘，他把墻砸開，發(fā)現(xiàn)墻里什么都沒有。

    這結(jié)果跟他推測的有出入。他不死心地湊近查看，撲面而來一股嗆鼻的石灰味道。

    朝簡從背包里拿出一個口罩給陳仰。

    “用不著。”陳仰嘴上這么說，還是任由朝簡幫他戴上口罩。

    “墻砸開了，一無所獲。”陳仰遺憾地嘆了口氣，無意間地上的尸體，他的呼吸猛然一停。

    尸體的眼睛本來是閉著的……

    現(xiàn)在睜開了！

    而且看的還是他的位置！

    陳仰的后背滑下一滴冷汗，他再次打量破爛的墻壁，之后他又倒退著往窗邊走，拉開距離探查。

    “這面墻……”陳仰換了好幾個角度研究。

    朝簡看著他的眼神里滿是耐心。

    陳仰確定道：“房間的結(jié)構(gòu)后來改過，這墻是新加上去的！”

    話落，他的耳垂被溫涼的手指捻了一下，像是獎勵。

    陳仰全身瞬間灼熱起來，他飛快掐住朝簡的掌心：“不鬧，忙呢。”說著就沖院里大喊，“琦哥，小李小薛，上來！”

    既然墻砸開了一點沒線索，那就把它砸出洞，徹底砸掉。

    .

    天暗下來的時候，陳仰幾人把關(guān)小云的房間全部砸爛了，他們從墻跟地磚里找出一些被水泥糊住的東西。

    大大小小一共二十一塊。

    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穆曇舫掷m(xù)了一會，陳仰敲開了最小的泥塊，入眼是一團(tuán)保鮮膜。

    陳仰要徒手去撕保鮮膜，朝簡拽住了他，丟過去一個鐵鏟，他默默用上那工具。

    保鮮膜被挑開的那一瞬間，周圍響起抽氣聲。

    那是一只手！

    由于被保鮮膜包著封存了起來，所以還是原來的樣子。

    現(xiàn)在保鮮膜撤掉了，機(jī)體的細(xì)胞暴露在空氣里，開始迅速氧化變質(zhì)。

    很臭。

    越來越臭。

    陳仰看看那只右手，沒什么血跡，腕部內(nèi)側(cè)有個綠豆大小的黑痣。

    叮叮當(dāng)當(dāng)聲再次響了起來。

    “老弟，還敲啊？”張琦撈起外套捂住口鼻，聲音模糊。

    陳仰直接用行動回答，他敲得既快又輕巧，不一會就敲裂了一個泥塊。

    張琦他們也加入進(jìn)去。

    只有朝簡沒敲泥塊，他支著下巴，目光始終落在陳仰身上，不曾離開分毫。

    片刻后，所有泥塊都被敲開了，它們組合到一起透露出一個信息，這是一具女尸，臉部被砸得稀爛，面目全非，死很久了。

    然而張琦他們在管理處查到的線索是，葉宇和關(guān)小云程金三人昨天還在上班，他們是昨晚遇害的。葉宇的尸體癥狀也基本和那個時間吻合。

    這說明女尸不是關(guān)小云。

    那她是誰呢？

    尸體碎成了一塊塊的，除了性別沒其他身份信息。

    房里寂靜無聲，小李的身子在抖，女尸的頭就糊在鏡子后的墻里。

    當(dāng)時她們后腦勺對著后腦勺！

    小李發(fā)出一聲尖叫就歪倒在小薛身上，昏死了過去，下一秒她瞪大眼睛叫起來。

    “臥槽！”小薛受到經(jīng)嚇，人也快不行了，他青白著臉說，“琦哥，我呆不下去了，我得趕快出去。”

    張琦看一眼陳仰。

    “走吧。”陳仰拽下被單蓋住碎尸塊，手拉起朝簡。

    快下樓的時候，陳仰回頭望了望一地狼藉，一年前關(guān)小云的房間重裝，結(jié)構(gòu)改掉了，多了一面墻。那面墻正對著她的床頭。

    關(guān)小云知不知道自己的房間里都是碎尸……

    陳仰收回視線下樓，唯一的至親老爺子死了，關(guān)小云這條線就斷了，要是她還活著就好了。

    .

    三連橋亮起一片紅燈籠。

    這里作為景區(qū)，白天有白天的喧鬧，晚上有晚上的朦朧美感。三座小橋上面都是絡(luò)繹不絕的游客。

    陳仰穿過一條巷子的時候，張琦叫住他說：“老弟，那是程金家。”

    “哪個？”陳仰順著張琦所指的方向望去，他拿出兜里的紙條核對地址，還真是。

    那門臉很小，賣的是一些飲品。

    看店的是程金老婆，她挺著大肚子坐在店門口，腿間夾著一個塑料籃子，里面是掐了三分之二的長豆角。

    陳仰過去問道：“老酸奶多少錢一瓶？”

    程金老婆應(yīng)聲：“四塊嘞。”她把長豆角一掰，“現(xiàn)在只有常溫的了。”

    “那就常溫的吧。”陳仰說，“給我拿五瓶。”

    程金老婆一只手端起塑料籃子，一只手撐著腰，動作吃力地站起來。

    “大姐，你慢點。”小李好心扶她。

    “啊……謝謝。”程金老婆感激道，“謝謝謝謝。”

    陳仰沒讓程金老婆拿袋子，他直接把老酸奶分給了張琦三人，剩下兩瓶他跟朝簡一人一瓶。

    老酸奶很濃很黏糊，一口下去，整個口腔都是酸酸的奶香。

    陳仰拉下口罩，含著吸管吸溜個不停，他的腳碰碰朝簡，口齒不清道：“晚飯不回去燒了，就在外面吃吧，有家店的招牌菜是紅燒rou，看圖片挺正宗的。”

    旁邊的張琦很震驚，老弟真是厲害，竟然還能吃得下，他現(xiàn)在就想吐。

    這么想著，張琦就去不遠(yuǎn)處的地溝邊干嘔了起來。

    陳仰聽到張琦的嘔聲，他的胃里就有點不適了，老酸奶也喝不下去了。

    朝簡自己那瓶沒動，他把陳仰喝不完的老酸奶喝掉，轉(zhuǎn)身找垃圾簍扔空瓶子，期間一直牽著他。

    旁觀的小薛跟小李：“……”

    扔個垃圾都要牽手，這難道就是任務(wù)世界的愛情？！

    像他們這個群體，要想談戀愛只能找隊友，一方死了，另一方還能記得。

    可感情會被規(guī)則利用，必須足夠強(qiáng)大才能在任務(wù)里找對象。

    兩個年輕人的情感閾值低，濃度弱，他們很不合時宜地流下了羨慕的淚水，完全忍不住。

    于是陳仰一扭頭就對上了兩雙含淚的眼睛。

    陳仰也有感而發(fā)，淚眼婆娑地看向朝簡：“還好有你陪我。”

    朝簡：“嗯。”

    “想接吻。”陳仰幽幽道。

    朝簡的氣息一滯，心口麻癢，他尚未開口就見陳仰搖頭：“算了，忍會，正事要緊。”

    嘴上說要忍會的人卻拉著他去角落里，吻了會才回來。

    這個任務(wù)期間，陳仰和其他人一樣，不認(rèn)識“忍”這個字。

    陳仰抿著微腫的唇，給了小李一個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