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孤寡老人對過路人的期待和邀請，和我嘮嘮嗑啊，說兩句話也行。

    楊沛沒功夫搭理，他幾個大步跨臺階，很快就到了二樓。

    二樓確實是武慶說的那樣，比一樓要暗。

    又臟又破的墻面上印著五顏六色的廣告，雜物堆得亂七八糟。

    武慶清理出的走道是往樓上去的，楊沛要去的是201，路不通，他得自己清理。

    樓道里傳出“砰”“哐”聲響，楊沛一邊怕那個鬼出現(xiàn)，一邊快速清雜物，他也顧不上輕拿輕放，這扔一個那丟一個，只想趕緊進(jìn)去。

    不多時，楊沛滿頭大汗地站在201 門外，氣喘吁吁地敲門。

    可他才敲了第一下，就嚇了一大跳。他感覺敲過門的那只手上沾滿了滑滑的液體。

    楊沛低頭一聞，一股惡臭感撲進(jìn)鼻子里，他被惡心的想吐。

    “這是什么啊……”楊沛嫌惡地抹在墻上，他不用手碰門了，直接抬腳踢，連續(xù)踢了好幾下，屋內(nèi)才有不耐煩的聲音傳出來。

    “媽｜逼的，誰啊？”這是個怪里怪氣的男人聲音。

    “你的快遞！”楊沛大聲回答。

    “快遞？”怪氣男人疑惑了一會，才隨口說道，“你放門口吧。”

    “不行，公司規(guī)定一定要當(dāng)面簽收的。”楊沛說，“麻煩你簽個字吧。”

    “你媽的，怎么這么多事啊？簽個屁簽！”怪氣男暴怒，“放下趕緊滾！”

    楊沛的臉色鐵青，碰上這種垃圾玩意兒，避開當(dāng)然是最好的選擇，可是這鬼任務(wù)卻非要客戶當(dāng)面簽字，不然就是任務(wù)失敗。

    想到這，楊沛只能罵罵咧咧地再次踢門，響動在寂靜的樓道里回蕩不止。

    “誰啊？”屋內(nèi)再次傳出男人聲音。

    “抱歉，還是我，這快遞真的需要您的簽字。”楊沛扭著臉，溫聲溫氣地懇求道，“這是公司的規(guī)定，麻煩先生您幫下忙吧。”

    屋內(nèi)沉默了許久之后，怪氣男的才回答道：“等會！”

    接著楊沛就聽到屋子里有一陣叮叮砰砰的亂響，像是各種家具的碰撞聲。

    “吱嘎……”

    房門終于緩緩開了一條縫，一個頭發(fā)油膩，上身赤膊的男人探出了身子，神情極為煩躁。

    客戶是決定生死的關(guān)鍵，楊沛趕忙扯開嘴角擺出一個笑容。武慶送的包裹上只有門牌號，他的除了那個，還有個名字。

    “您好，請問是史一升先生嗎？”

    “對啊！”怪氣男撇嘴。

    “在這里簽個名就可以了。”楊沛一手拿著紙袋，一手將筆遞了過去。

    幸好武慶提醒他了，不然他還得讓客戶回屋拿筆，耽誤時間。

    怪氣男不耐煩地接過筆，像鬼畫符一樣簽下名字，中間還因為寫錯了一次，隨手涂了個墨團(tuán)。

    看著單子上這么丑的簽名，楊沛心中非常不屑，他斷定這個怪氣男肯定沒好好上過學(xué)，但他嘴上還是裝的很客氣：“好的，可以了，麻煩您了。”

    怪氣男冷哼了一聲就要關(guān)門。也就是趁著這時候，楊沛向屋內(nèi)掃了一眼，頓時一陣惡寒。

    如果說屋外是臟亂差的話，那屋內(nèi)簡直就是垃圾場了，在各種東倒西歪的破爛家具之間，堆放中喝剩下的酒瓶易拉罐。其中還有不少散發(fā)怪味的塑料袋，估計是些吃剩的外賣。

    房門關(guān)上之后，楊沛也不愿再停留，他連忙下樓。

    可就在他走到堆放破爛家具的轉(zhuǎn)角處時，不由得眼皮一跳，不知是不是他緊張過度產(chǎn)生了幻覺，他感覺垃圾堆好像動了一下。

    “轟隆……”

    垃圾堆忽然倒塌了下來，幾個破家具堵塞了樓梯口。楊沛跳罵著把單子塞進(jìn)口袋里，快速用手去搬家具。

    cao，搞什么東西啊！

    好在這些家具并不是很沉，楊沛很快就搬的差不多了，只剩一個類似床頭柜的時候，他剛把手放在上面，心臟猝然一跳，一股滑滑的液體感黏在他手里，和門上的那個一模一樣！

    這到底是什么惡心東西，怎么柜門上也有？

    “啪！”

    楊沛發(fā)愣之際，柜門猛地打開，里面伸出兩只手臂，一把將他死死抓住。然后就這樣把他往柜子里面拖去。

    楊沛雙目圓睜，他拼命掙扎，可那兩只灰白的手臂力大無比。

    眼看就要被拉進(jìn)柜子了，楊沛瘋狂哭罵了起來：“放開！草！救命！救命啊！”

    他的側(cè)臉就貼在柜門上，臉頰逐漸扁平，貼著柜門的那只耳朵轟轟作響。

    就在他感覺自己已經(jīng)失聰?shù)臅r候，一股細(xì)小的聲音從柜內(nèi)傳來，開始還聽不清楚，只是聲音不斷重復(fù)。

    隨著聲音的逐漸變大，猶如男人歇斯底里的尖叫，楊沛終于聽清了。

    “誰是史一升？誰是史一升？誰是史一升？……”

    那聲音不斷在楊沛耳邊回蕩，或許是出于對死亡的恐懼，他竟然從抓住他的那雙手中掙脫開。

    楊沛的大腦死機，身體下意識的開始向著樓下飛奔。

    “砰！”

    跑了半個樓層之后，楊沛一個踩空就從樓梯翻滾下來，一陣天旋地轉(zhuǎn)之后，他呆呆揉了揉摔破皮的額頭，世界終于安靜下來。

    那個恐怖的聲音沒有了，四周靜悄悄的，恢復(fù)了些許意識的楊沛將剛才發(fā)生的一切回想了一遍。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嚇得全身狂起雞皮疙瘩。

    “他根本不是史一升！”怪氣□□本不是史一升。

    “真正的史一升，是那個柜子里的……”

    楊沛嚇得身體都癱軟了，就這樣倚著墻，癱坐在低頭。

    不管了，先出去吧。出去再說！

    楊沛爬起來的動作倏地一滯，他感覺有什么在看著自己，本能地往后扭頭。

    只見他身后的墻像是裂開了，有半個人影從墻里伸出，黑洞洞的眼睛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第122章 你的快遞到了

    蟬突然不叫了。

    陳仰折奶片包裝紙的手輕顫, 他迅速把紙放進(jìn)朝簡懷里，大步走出老槐樹下面，臉色凝重地看著前面的居民樓。

    蟬叫的時候, 武慶沒死, 他活著出來了。現(xiàn)在蟬不叫了。

    陳仰盯著居民樓入口, 喉嚨里溢出幾聲短促而沉悶的喘息，楊沛可能出事了。

    坐在不遠(yuǎn)處空地上的其他人也意識到了有什么發(fā)生了，他們?nèi)颊玖似饋怼?/br>
    蟬叫的時候他們嫌吵嫌煩，它不叫了以后, 大家又覺得四周太靜了，靜得像一座墳?zāi)埂?/br>
    “嘭”

    三輪車那邊傳來一聲響動, 中年快遞員丟了第三個包裹下來, 灰塵飛濺。

    眾人的表情一變，他們從中年快遞員的舉動里得出一個信號，楊沛不會出來了。

    武慶呆滯地坐在地上。

    周遠(yuǎn)飛蹲下來, 輕聲說：“大叔，你是不是隱瞞了什么？”

    武慶冤枉道：“沒有啊。”他抬頭看其他人，“我沒有隱瞞，我看到的聽到的都說了。”

    “那為什么你能出來，楊沛卻死了？”周遠(yuǎn)飛按著武慶的肩膀。

    武慶兩只手抓著土渣, 茫然搖頭：“我不知道。”

    他只見過那個上下樓的鬼, 對方不害人，所以他沒事。害人的鬼他沒碰到，楊沛碰到了……

    “我真的不知道為什么會那樣。”武慶哽咽著，涕淚橫流。

    周遠(yuǎn)飛還想問，一道嚴(yán)厲又偏沙啞的女聲打斷道：“周先生，大叔是真的不知道。”

    “我只是想不通, 你們不怕嗎？” 周遠(yuǎn)飛躊躇地起身，對上阿緣黑亮得像是能把人看穿的眼睛，吞吞吐吐道，“人，人就那么死了，不明不白的……”

    “每個人都有包裹要送，想知道原因，輪到自己的時候查唄。”阿緣說。

    周遠(yuǎn)飛不吱聲了。

    老槐樹里一片寂靜。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蟬確實是報喪的，無聲地報喪。

    .

    第三個包裹是101的，中等紙盒。

    向東抓到了那個快遞的單號，這一單由他派送，他拿起包裹看了看，收件人信息是老太。

    鳳梨覺得他東哥的運氣好好，一樓都不用爬樓梯，進(jìn)去拐個彎就到了，有什么事也能及時跑出來。

    “剛才那紙團(tuán)是我拿的……”周遠(yuǎn)飛往前走了兩步，直勾勾地盯著向東手里的包裹。

    “你不是又放回去，換了別的嗎？”鳳梨甩出指甲刀，掰開磨指甲的鐵片對著他，“哥們，你不會是現(xiàn)在知道那上面有單號就后悔了，想要回來吧？”

    周遠(yuǎn)飛尷尬得一張臉通紅。

    抓鬮，每個人都有百分之五十的幾率。抓502單號的時候，大家抱著的是“五樓不低，但跟頂樓比要好一點”的理性態(tài)度安慰自己，抓到就抓到了。

    到了201單號那會，氣氛十分緊張，選擇紙團(tuán)的心態(tài)很謹(jǐn)慎。而101更是攀上了另一個高峰。

    當(dāng)時周遠(yuǎn)飛猶豫不定，拿起了最左邊那個紙團(tuán)，覺得不太可能是有單號的那個，就丟了換成了別的。

    誰知最左邊那個紙團(tuán)里面就是單號，他跟好運擦肩而過，悔不當(dāng)初。

    .

    向東拿到101的包裹并不激動，哪層不是送啊，對他來說無所謂，他走到中年快遞員那，倚著三輪車說：“包裹是你隨意丟下來的，我們這邊利用抓鬮選了派送員，顯然沒有強制性的選擇目標(biāo)，那是不是說，抓到單號的人也可以選擇放棄，讓別的人來送。”

    “反正只要有個人能把包裹送到客戶手里就行？”向東用的是嘮家常的口吻跟姿態(tài)。

    中年快遞員僵硬地站著，發(fā)青的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

    “不行？這他媽抓個鬮還認(rèn)主了是吧？”向東低罵了聲，煩躁地拍了下鳳梨的后背，“本來想給你，看來行不通。”

    鳳梨怔怔道：“老大，你是要換給我啊？我還以為你想換給仰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