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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身份號019在線閱讀 - 第166節

第166節

    陳奶奶自動理解成是弟弟一晚上都在照顧哥哥。

    弟弟的性子外冷內熱。

    “就放那,”陳奶奶攔下要疊被子的少年,“回頭等天好了,我再洗洗曬曬,現在不用管它。”

    朝簡聞言便沒再堅持。

    拄著拐鋪疊被子有一定的難度,平時都是陳仰干這個活,現在他手不行。

    回去了,家里的被子怕是只能隨便團一團。

    .

    吃過早飯,陳仰把車開了進來,車身濺了一堆泥巴是小事,洗洗就行,麻煩的是……

    陳仰數了數車上的劃痕,三道長的,兩道短的。

    村里的路很窄,荊棘一路相送,就成了現在這幅景象。

    陳仰吞了口唾沫,路非常不好走,他提著心吊著膽,一直在水溝邊緣游走,好不容易開到陳西雙家門口,結果還要修車。

    車很新,剛見面的時候是黑武士,開起來既舒適又帥氣,這會丑不拉幾的,堪比鳳凰鳥淪落成了土小雞。

    陳仰自責的嘆氣:“你跟車主講講。”

    朝簡一手抵著拐杖,一手拿著陳奶奶做的蒿子粑粑:“講什么?”

    “漆劃掉了,還挺深的,簡單的拋光不行,我得重新做。”

    陳仰按了按眉心:“你幫我轉告一下歉意,我盡量找好點的店,讓車送回去的時候跟原來的一樣。”

    朝簡:“不用。”

    陳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朝簡吃到蒿子粑粑里的五花rou,腌的,肥而不膩,也很入味,他細嚼慢咽完道:“你去跟陳奶奶說,我們想帶點這個走。”

    陳仰也喜歡吃,此蒿子跟超市賣的炒菜的蒿子不是同一種。

    據陳奶奶說清明節前后是蒿子長得最好的時候。

    剁碎了和面,做的粑很香。

    找老人要蒿子粑粑的活,朝簡是干不來的,只能陳仰出馬。

    陳仰往屋里走,他心里掛念著車劃痕的事,沒走三五步就后退到朝簡面前:“車真不用我做漆?”

    “嗯。”

    陳仰問道:“那洗車呢?”

    朝簡把最后一塊蒿子粑粑吃完:“開回去丟樓下就行,會有人來取走。”

    陳仰:“……行。”

    .

    陳奶奶一大清早就去菜園子里摘了很多蔬菜,裝了好幾個袋子,全放進了后備箱里面。

    草藥不好塞就放車后座。

    陳奶奶還把一個桶拎到了車里,底下鋪著一層青菜,上面放著土雞蛋,再用青菜壓一層。

    大部分雞蛋是攢的,小部分是陳爺爺早上在其他人家買的。

    陳仰來的時候,車里就一個背包,回去的時候滿滿當當的,都是老人的善意。

    陳仰坐上車,余光隔著模糊的車玻璃瞥向院子,他又去看昨晚自己跟朝簡睡覺的房間。

    窗外有一棵石榴樹。

    枝葉被風吹著掃動的時候,是有那么點像有個人站在那里。

    陳仰降下車窗,迎著細雨喊道:“爺爺奶奶,要是家里有什么事,你們可以給我打電話。”

    “隨時都可以!”

    兩個老人揮手點頭,車開出村子了,他們還在屋檐底下看著。

    .

    陳仰用手掌打方向盤,手指頭往上翹著,他屏息開車,直到車子擺脫了掉進水溝的危機才說話。

    “也不知道我的爺爺奶奶要是活著,現在會是什么樣。”

    朝簡的手肘靠著車門,闔著眼漫不經心道:“身子佝僂,一頭白霜,滿臉皺紋。”

    十二個字終結了這個話題。

    陳仰的傷感因此煙消云散,他只是一時的有感而發。

    家人在他的人生里占據的面積很不均勻。

    如果親情的總分是十,那四個老人是零,父母大概是零點2,meimei是滿分。

    這取決于相關記憶的濃稠度。

    副駕駛座上響起了悠長的呼吸聲,陳仰轉頭一看,少年睡著了,他把車開穩點,慢慢的往醫院駛去。

    .

    陳仰定位的是這里的一個縣醫院,車很快就到了目的地,他本想自己去的,沒料到車剛停好,少年就醒了。

    “你在車里等我就行。”陳仰說。

    朝簡徑自解開安全帶下車,陳仰見狀只好讓他跟著。

    翻上去的指甲蓋會帶來視覺震撼,陳仰一次翻了三個半,他一進醫院,四根手指就成了焦點。

    有同情的,也有惡心的。

    陳仰排隊掛了號,拎著病歷本找朝簡,發現他身旁多了個氧氣美女。

    大廳里的人頻頻側目,長得好看的站在一起,別提有多賞心悅目了,就算不是自己家的,看幾眼也能心情愉悅。

    陳仰心想,是很賞心悅目,他走近的時候,美女剛開始她的搭訕。

    “帥哥,你要掛哪個科?”

    “可以上那邊問的。”

    “只有你一個人嗎,你這樣子,怎么你家人沒陪你過來?”

    美女年紀輕輕的,眼神里散發著母愛。

    朝簡掃一眼她放在自己拐杖上的手,目光里是毫不遮掩的抵觸跟冷意。

    美女難為情的拿開手,她慢吞吞站起來,一臉“我竟然被嫌棄了”的懷疑人生樣。

    “一樓還是二樓?”

    美女聽到聲音就立即坐回去,臉上揚起一抹純凈的笑容:“掛號嗎?一般都是在……”

    旁邊傳來一道男聲:“就在一樓。”

    美女聞聲望去,是個瘦高男人,她又去看少年,原來有人陪著啊。

    兄弟嗎?長得不像。

    那就是朋友。

    而當他們站到一起的時候,美女就感覺到了那種插不進第三者的氛圍。

    敢情少了個字,不是朋友,是男朋友。

    美女被真相打擊的風雨飄搖,她冷不丁的看見了瘦高男人的手指,嚇得不輕,母愛又出來了。

    這也太慘了吧,真可憐。

    所以不是他陪少年來看腿,是少年陪他來看手。

    .

    陳仰接收到了美女的羨慕跟祝福,他不明所以:“怎么回事?”

    朝簡:“不用管。”

    陳仰帶他去診室那邊,感慨的說:“像我們這類任務者,很難有情感生活。”

    說沒就沒了,對自己都負不了責,更何況是別人。

    朝簡駐足:“你想談戀愛了?”

    沒等陳仰開口,他又道:“還是要結婚?”

    陳仰說:“都沒想。”

    朝簡垂眸俯視他,半晌道:“可以想,找同類。”

    “算了,不現實,生命都沒保障,哪有心思談情說愛。”陳仰笑笑,“再說,我要是找個任務者媳婦,那她必須跟我同吃同住,做我搭檔。”

    “現在我們在一塊兒,默契也培養出來了,我沒想過再去重新組隊,加人進來的話,三個人……”

    朝簡拄拐走了。

    拐杖敲地面的噠噠聲既冷又沉,顯露出少年人躁戾的情緒,猶如晴天下冰雹,來得毫無預兆。

    陳仰把沒說完的話咽回去,他困惑的捏住病歷本,受傷的手指頭一陣抽搐。

    cao。

    陳仰罵了句臟話。

    .

    拔掉指甲以后,陳仰什么都不想了,身份號,康復院,任務,人生,計劃,將來等等,全都死在了四片指甲之下。

    陳仰攤在椅子上面,左手的中指裹著紗布,右手是食指,中指,無名指裹了一層。

    他后仰頭,后腦勺靠著椅背,眼睛閉著,臉上一點血絲都沒有。

    朝簡坐在一旁看自己的左腿,一語不發。

    “阿嚏——”

    陳仰前傾身體打了個大大的噴嚏:“我好了,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