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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寧法花園在線閱讀 - 第122節(jié)

第122節(jié)

    趙想容從不是那種事無巨細(xì)的性格,管他呢,直接刪了幾大零碎的板塊。

    司姐一直羨慕嫉妒恨gq的特稿,但趙想容感興趣的是gq帶火的小插畫模式, 也鼓勵小編輯找類似的畫手在新媒體做,一來省了拍攝制作費(fèi)用,二來她在國外掌控也方便。

    ——這些改革需要時間檢驗(yàn)對錯。幸而,廣告收入支撐她們在短時期內(nèi)倒不了。

    趙想容在工作上的作風(fēng)向來浮夸,但這一次,她的目標(biāo)倒是出乎意料的樸素:希望雜志一年內(nèi)別倒。

    深秋的時候,趙想容短暫地去了一趟美國,在la待了幾天。

    小侄子躺在襁褓之中,趙想容的父母異口同聲地形容他和趙想容剛出生時一樣,是個粉雕玉琢的美麗小嬰兒。

    但等趙想容本人看了看,表情微微凝固,隱約覺得被碰瓷。她親侄子長的怎么形容呢——即使戴上親情濾鏡,可能還不如蕭晴家的小閨女好看。

    何況,侄子旁邊躺著的一排嬰兒都是雪白的外國小朋友。可能是種族問題,怎么看怎么矬。

    陳南氣得掐了她女兒一下:“別給我瞎說!”

    趙立森沒來。全家人歡天喜地圍著新生兒,趙想容和她嫂子的關(guān)系非常一般,待了幾天無話可說,索性跑到紐約轉(zhuǎn)了圈,又重新飛回巴黎。

    而這段時間,周津塬至少每隔兩周會從柏林來看她。

    當(dāng)知道她從紐約回來,他也特意挑著那一天飛巴黎,落地后沒離開,在戴高樂的接機(jī)處等她。

    周津塬聽到趙想容吐槽小嬰兒的長相,他也沒興趣去看照片,只不咸不淡地評論一句:“不像你最好。別的女人生孩子,為什么要像你?”

    他想牽趙想容的手,卻被她不動聲色地挪開。趙想容說:“哎,你不懂。”

    周津塬凝視她的側(cè)臉,她卻看著車窗外。

    再不知不覺,時間就快到了圣誕。

    巴黎的朋友早就蠢蠢欲動策劃著度假。或者飛到一干熱帶海島,近點(diǎn)的就是一起滑雪。

    趙想容和阮妹他們?nèi)ト鹗炕巳斓难貋砗蟮绞煜さ纳除垼瑴?zhǔn)備做個頭發(fā),漂漂亮亮的迎接新年。

    趙想容坐在靠椅上時還看著手機(jī),她們正提前兩個月審春節(jié)的版面。除此之外,雜志試著和一個潮牌接洽合作,想做一次聯(lián)名快閃,品牌方要她們編輯部幫忙選品。

    趙想容也請patrol幫著把關(guān)。patrol倒是愿意幫忙,但他這人說話依舊特別酸,說什么一屆時尚女刊主編居然淪落到自己下場賣貨哈。

    這時候,周津塬發(fā)了條微信:你在做什么?

    趙想容隨手就刪了。

    她來做頭發(fā)的高級沙龍,今天招待的都是中國女客。旁邊坐著的女人,穿著香奈兒上一季的外套。她是跟牛津讀emba的老公陪讀的,但經(jīng)常跑到巴黎過周末和過圣誕。

    這位香奈兒太太極度推崇英國,之前不停地說什么女王啊貴族啊舞會啊,喋喋不休一個多小時。不過今天,她居然聊什么學(xué)業(yè)。“……其實(shí)啊,英國有全歐洲和全世界最好的高等教育,其實(shí)呢,法國的教育還好,幾大高商的學(xué)費(fèi)都不便宜。”

    趙想容是燙染,花費(fèi)時間略久,等待時有專人在后面給她按摩肩頸。她放下手機(jī),懶洋洋地坐著。

    “但我跟你們講,我最不喜歡的是去德國留學(xué)的人。因?yàn)閲鴥?nèi)去德國留學(xué)的,圖得全是在德國不用掏學(xué)費(fèi)。只有又窮又假正經(jīng)的人去德國留學(xué)。”她說。

    香奈兒太太看樣子是個全職太太,卻拼命顯示自己能很犀利討論話題的樣子:“……現(xiàn)在的博士學(xué)位都水得很,是個人都能讀博士。那些跑德國讀博的,基本是工科,好多都是政府公派來。公務(wù)員呢都悶sao,就愛搞婚外戀。還有一種是國內(nèi)混個水博士,跑歐洲混一年博后,回國內(nèi)二流大學(xué)拿教職混日子。”

    她總結(jié):“我有個朋友就是這樣,到慕尼黑讀博,平時穿的那叫一個土。一女的,整整半年都不剪頭。遠(yuǎn)遠(yuǎn)地看,哎呦喂,和撿垃圾的沒什么區(qū)別……”

    趙想容突然就側(cè)過頭,她插話:“你看不出她和撿垃圾的有什么區(qū)別?”

    “嗯?”對方顯然沒料到會有人接茬,微微慌亂后說,“哈哈哈哈我就這么形容。”

    趙想容說:“我告訴你有什么區(qū)別——你那朋友,只需要來一趟美發(fā)沙龍,掏幾百歐,剪個頭發(fā),就能回去繼續(xù)當(dāng)博士。而你呢,無論怎么修劉海,生活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對方同樣是個驕縱性子的貴婦,聞言猛地紅了臉,回嗆說:“多管什么閑事。我說自己的朋友你都要問?”

    趙想容伸手扯下臺面的一枝菖蒲,慢悠悠地玩了會,才嘴角含笑說:“親愛的,我的閑心快趕上你的優(yōu)越感那么多了。”

    身邊的人哄笑成一團(tuán)。

    大家顯然更尊敬也更偏愛趙想容,沒人搭理那個香奈兒太太。場面只有幾秒的冷寂,話題很快轉(zhuǎn)到別的更輕松的方向。

    趙想容舒適地靠在沙發(fā)里,任人給自己一縷縷地仔細(xì)卷著頭發(fā),繼續(xù)看著手機(jī)。等發(fā)型師結(jié)束后,她仔細(xì)照了會鏡子,拎起包,直接推門走了。

    但等回到家后,她發(fā)現(xiàn)自己依舊帶著情緒。

    不僅如此,趙想容居然被氣得一晚上都睜大著眼。

    其實(shí)以往,她在工作和生活里聽這種明里暗里踩別人的話不要太多,甚至她自己也愛說愛聽。時尚圈先天就有動不動覺得別人丑挫胖的刻薄傳統(tǒng),大多數(shù)時間就聽個樂,不能當(dāng)真。

    但到了凌晨兩點(diǎn),趙想容目光依舊盯著插在床頭的干花。

    已經(jīng)腐爛到只剩枝干的虞美人,枝丫凝固在半空中。她一直沒扔周津塬曾經(jīng)送給她的花,打掃房間的阿姨可能誤會什么,插到花瓶里。

    趙想容心里當(dāng)然知道,今天為什么要出頭。只是因?yàn)橹芙蜍苍诘聡退闶莻€徹頭徹尾的人渣,倒也不致于在美發(fā)沙龍被一個長舌婦議論吧?

    自己看周津塬,是不是也像她父母看孫子,戴有一層濃厚的濾鏡,不允許別人說不是。在以前,她確實(shí)為他加了玫瑰色的濾鏡。但是等離婚時,濾鏡無情地碎成一地玻璃渣,她看清了周津塬的真正樣子,感情也就消散光了。

    但為什么她今晚還睡不著覺,難道對周津塬還有什么殘存的濾鏡。

    趙想容想不明白。

    她再盯了會,翻身坐起,想把干花枝扔到垃圾桶里。

    但握上去沒幾秒后,突然一痛,她哎呀聲迅速松開,嬌嫩掌心多出了幾道傷口。她慍怒地抬頭,才發(fā)現(xiàn)那束已經(jīng)干枯的虞美人,盡管謝了花、掉了葉,風(fēng)干脫水,但那長長的花梗上居然還留有不少細(xì)微的刺,近看才察覺。

    那一瞬間趙想容臉色蒼白。

    她突然意識到那可能不是濾鏡。愛,其實(shí)是特別經(jīng)得起凋謝的玩意,甚至在植物腐敗人碎裂后,仍然能像一根刺般惡毒存在,而那根本不是濾鏡。

    >>>

    12月剩下的每一天都過得飛快。

    巴黎節(jié)日氣氛非常濃,幾大百貨商店已經(jīng)布置好每年最為隆重華麗的街邊櫥窗。杜樂麗花園沿路都是圣誕嘉年華,小木屋里面閃耀著黃色的燈管。

    趙想容之后被約出去逛了幾趟,坐了兩次摩天輪,在鐵塔旁邊那棵巨大圣誕樹下合了影。

    元旦的那一天剛剛好是一個星期日。周津塬在周五晚上,就從柏林趕來巴黎。

    巴黎連續(xù)三天都下起了雨夾雪,陰云密布,非常潮冷。

    周津塬沒有打傘,他很入鄉(xiāng)隨俗,整身德國人的做派,就是套著黑色沖鋒衣直接防雨。還好坐車來的,走進(jìn)屋時,肩膀處有點(diǎn)濕漉漉。

    他是下了飛機(jī)直接過來,于是先問她:“有什么東西可以吃?”

    趙想容朝著冰箱,歪了一下頭。周津塬便拉開冰箱,三開門的冰箱里面堆滿了食物,但所有東西加在一起絕對不超過1000卡路里。

    他不禁微微煩躁。

    以周津塬對她的了解,趙想容絕對會囤積一些稀奇古怪的垃圾食品。他先從里面取出三盅凍得很冷的燕窩,當(dāng)糖水直接就喝了。甜的食物多少緩解情緒,等回過頭,卻發(fā)現(xiàn)她正靠在中央臺邊凝視他。

    趙想容果然說,存酒的小冰箱有上午剛買的粉鉆生蠔,冷凍室里有急凍的蟹腿rou,柜子里還有唐人街買的什么粉絲湯。

    趙想容頓了下,又突然提議:“算了,你去那邊坐著,讓我來幫你做飯吧。”

    曾經(jīng)結(jié)婚多年,周津塬幾乎沒怎么看到過這位親自下過廚,他不禁稍微挑眉。趙想容卻站在旁邊不耐煩地拍拍手,等他讓道。

    他依言讓開。

    趙想容還是沒什么廚藝,但糊弄人不差。何況,家里有好的食材。切了小半盤西班牙火腿,往烤箱扔了一盤龍蝦燴面,青紅相間,偏東南亞的做法。在等待的功夫里,又拿了小刀、生蠔、檸檬和兩個高腳杯。

    她問:“喝酒,還是可樂?”

    周津塬說:“可樂配龍蝦也太反巴黎。”

    趙想容把餐刀遞到他手上:“巴黎人民天天都用法棍搽盤子,你不嫌他們low?”她直接決定,“我也得喝點(diǎn)兒酒,否則呢,受不了和你這種人講話。”

    周津塬沒有吃完。

    他告訴自己,趙想容難得一見的下廚,多少應(yīng)該捧場。但對著她,又知道她根本不在意。趙想容的腦子里不怎么存在“浪費(fèi)食物”這種觀念,她也不拿這個要求審判別人。

    果然,趙想容連好不好吃都沒問,她邊喝酒邊玩手機(jī)。等到他擦手時,才說:“吃完啦?我以為,你至少裝下樣子,幫我收拾桌子。”

    “稍等。”周津塬靠在椅背上,然后說,“我很喜歡你為我下廚。”

    周津塬這次來巴黎,是準(zhǔn)備明晚參加一個醫(yī)學(xué)的年末會議。趁著氣氛好,他頓了頓,問趙想容要不要一起參加。

    趙想容興趣缺缺地講了句:“再說吧。”又低頭開始玩手機(jī)。

    這就是他們的相處模式。

    周津塬看著她,心中的沉疴每天稍微增加一點(diǎn):趙想容蹙眉說“如果有一天我愿意復(fù)合,我主動告訴你”;他知道她在巴黎斷斷續(xù)續(xù)地又約會;而這半年,他每次來巴黎,趙想容大部分時間根本是約不出來,即使約出來,也是這種態(tài)度,并不見外,但每次和他在一起,思緒也不知道神游到哪里。

    他托辭今晚雨大,非要逗留在她公寓的客房過夜。老實(shí)說,趙想容這公寓和高級酒店差不了多少。

    外面還在下雨。

    周津塬來的路上受了點(diǎn)涼,因而放了一缸水。但他在浴缸里泡澡時,門突然就敲了一下。

    還沒回應(yīng),趙想容就把頭伸進(jìn)來,說給他送浴巾。

    周津塬正半躺在浴缸里讀書,他略微抬頭,看到浴室架上有六塊疊得整齊的浴巾。他不動聲色收回目光。

    趙想容將她抱著的浴巾放到旁邊的藤筐,搶過周津塬的外文圖鑒書,看了一眼封面,塞給他。

    鬧完后,她罕見地沒走,就倚坐在浴缸邊緣。

    周津塬任她折騰,低頭重新開始看書,只不過,很久沒再翻新頁。

    過了會,趙想容仿佛終于下定決心。她扭過臉,笑說:“嘿,你介意我和你一起泡澡嗎?”

    周津塬當(dāng)然不介意。

    他抬頭,剛微笑說完“歡迎”,臉色卻也一變——趙想容穿著她的連衣裙和絲綢拖鞋,“嘩啦”一聲,直接跳進(jìn)浴缸。浴缸另一頭涌來的溫水直潑臉頰。連帶著,手里舉著的書濕了大半截。

    周津塬被這舉動弄得驚怒。

    他迅速地拎起書,攤開擱到旁邊的高凳上。隨后,硬把她腳上套著的拖鞋脫下來拋出水面。再接著,要她把濕裙子也脫了——

    趙想容的膝蓋彎在胸前,當(dāng)他的手碰到她胸衣和內(nèi)褲,直接踹開。

    浴缸的空間,說不小卻也不算大,兩個人在里面有點(diǎn)逼仄。趙想容用一只手舉著長發(fā),防止浸濕,但雪白后頸處,依舊有幾根長發(fā)曲曲折折地浸在水里。

    “發(fā)生什么事?”周津塬察覺出她今晚的異樣,他問。

    趙想容先看眼浴缸的溫度儀,反手?jǐn)Q開黃銅的水龍頭,往浴缸里面加熱水。39度左右,一時之間,薄薄的水霧,彌漫在兩人之間。

    周津塬又耐心問了一遍。

    趙想容伸手將水龍頭關(guān)了:“嗯,最近心情不大好。”

    他挑眉。惹這位心情不好的原因太多了。

    “你這個‘心情不好’的原因,和我有關(guān)嗎?”他問。

    這男人永遠(yuǎn)這德性!她也不禁笑了:“那倒是沒有。”

    說話間又取了一條浴巾,周津塬在對面,只看到她稍微低下頭,幾秒不到,再抬起來,她像女明星一樣,用整塊白浴巾將全部的頭發(fā)高高地裹起來。周津塬一直奇怪她是怎么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