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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寧法花園在線閱讀 - 第113節

第113節

    周津塬看清來人后,又重新坐下。

    他終于感覺有點饑餓。他走到門口,等有路人經過時借了火,抽了一根煙。他凝視著水泥色的墻角,心想情況好的話,趙想容會提出在巴黎這里拍個婚紗照什么。

    時間已經到了晚上。周津塬抬手頻繁地看表,他需要左右看,因為不知道趙想容會從哪邊的街道拐過來。

    他索性回到大堂,掏出手機,先把醫院的微信群里事情檢查一遍。然后開始刷趙想容的ins頁面。她的ins就是很普通的名媛風,最近的更新在昨天,冷不丁在人行橫道上伸出一只腳,曬自己的鞋。

    她關注的名單大多都是國外明星,模特、攝影師和藝術雜志。

    周津塬潦草地翻完趙想容的關注名單,再翻她的粉絲名單。ins上,趙想容有七萬多個粉絲。而翻著翻著,手機提示電量低。

    周津塬沒有充電寶,到前臺那里充上電。

    突然之間,趙想容更新了她的ins。

    她不但更新了,仿佛準備離開了巴黎。

    “人必須要工作,總宅在家里哪兒來的艷遇。”她用中文寫。配圖是一張淺白色的沙發,照了個灣流g450雙噴氣飛機的機翼。

    >>>

    此時的趙想容正坐在私人飛機的沙發上,背對著一群喝香檳的紈绔。

    趙想容走出餐廳等uber,阮妹的電活就來了。阮妹神秘地說,有個國內朋友剛來巴黎,問要不要找地方一起玩。趙想容原本以為約個酒吧,就欣然同意,她需要放空下思緒。

    但對方問清她地址,派來一輛車,直接把她拉到機場。

    原來,這位好友是越南數一數二的富賈之女,準備坐私人飛機去意大利進行連環購物。所有紈绔都愛熱鬧,對方拉上阮妹,而阮妹索性也就叫上了趙想容。

    趙想容下午出席活動,隨身帶著護照。二話不說就走了。

    她坐在私人飛機上,把patrol的話分享給司姐,不過把最后那幾句隱藏。

    這事信息量不大,但就是奇葩。連見慣大場面的司姐也驚了,她回過神來反問趙想容:“你怎么想?”

    趙想容想一個gay,強行裝直來撩自己,這只說明雜志社內部的權力斗爭又發生變化,讓他居然又動心思想拉攏司姐的忠臣。看來,心思深沉的人不分性取向。

    司姐又說:“也可能,patrol確實是直男……”

    “不可能,我的zigong頸都能比patrol更直!”趙想容說。

    對著司姐,趙想容也能展露出她刻薄的一面。

    以大城市里某一小部分女人恨嫁程度,對所謂“精英大叔”追捧程度,到了patrol這歲數都不結婚的直男,一定存在巨大心理障礙。某位醫生心懷白月光都能結一次婚,patrol得多變態才維持著單身。

    “patrol肯定是gay。”趙想容總結,“這男的今晚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信。”

    也不知道這語氣是否泄露什么私人情緒,司姐沉默了會,居然拋下patrol:“女性在日常千萬別把自己放在受害者地位,動不動就說不相信男人。其實,男人和女人都是一樣的物種,都是分為可以信任的和不可以信任的。跟性別無關,主要是自己的判斷力”

    趙想容笑說:“所以呢?你信patrol是個直男?”

    司姐噎了一下。

    視頻里,司姐摘了口罩,全程都用一個美容儀猛推頸紋,下巴上的rou推成滑稽的形狀,和她的話成為巨大反差。趙想容在視頻時一直忍笑,她的嘴快過腦子,直接說:“其實,我倒也不是不信男人,我很難相信任何人。”

    再度沉默了,司姐的儀器停在脖子上。

    趙想容腦子飛速旋轉,這可比patrol胡扯自己不是gay尷尬多了,怎么能對老大說不信任何人,她應該立一個時下最流行的都市女性堅忍人設,說只信工作只信自己。

    更諂媚點,就說只信司姐。

    視頻頁面突然間變黑,一個陌生來電強行中斷了微信視頻。

    趙想容暴躁掐斷,重新撥回視頻。

    司姐已經繼續面不改色做儀器,但換了全新話題:“你再和他們開會,看能不能用手機把他們法版最近的選題照下來。你現在在哪兒?巴黎挺晚了吧。”

    趙想容心想,司姐簡直是比patrol更冷酷陰險的老江湖。她嘴上輕浮地說:“準備飛意大利,我打算去試試一夜情。”

    司姐嘆口氣:“豆豆,你不是什么小姑娘了——記得給你的zigong頸戴個套。對了,待會查工作郵件。你上周的不行。”

    剩下的時間,趙想容和那群新認識的紈绔朋友做自我介紹,嘻嘻哈哈的進行自拍和打鬧。

    剛剛那個國內的陌生號碼執著地來了好幾通電話。

    旁邊的人也看到了,問是誰。

    趙想容已經有點隱約猜出是誰,但她沒有接,也沒有不接。就是任手機繼續震,說:“不熟。”

    .

    巴黎飛米蘭只需要一個多小時,但落地時也已經深夜。

    一行人沒有進米蘭城,住到附近米蘭附近的馬焦雷湖lake maggiore的風景度假別墅。

    突發的旅行,她沒帶任何行李,但同行女人們的護膚品一應俱全,趙想容卸完妝倒頭就睡。清晨醒來,發現窗外就是一整片靜謐而光亮閃閃的淡水湖。她玩了會微信,patrol昨晚問安全到家了嗎,她回了個ok。

    兩人都默契地忽視昨晚的晚餐話題。

    趙想容穿著白浴袍下樓。早餐是河粉,她聽阮妹說他們中午準備到米蘭市內吃飯,隨后血拼。她也漫不經心地點頭,反正自己是來散心的。

    越南人包了一輛雪白色的加長白色勞斯萊斯,趙想容坐到車上,用英語摻雜法語跟他們聊天。越南人都會英語。

    她手機再次響起,是個法國號碼。

    趙想容撇撇嘴,她的猶太房東未免太熱情,之前送來一大塊熏牛rou,她沒吃,轉手送給門衛。因此留了大堂的電話號碼。

    此刻接通,電話那頭用法語打了招呼,日安女士。

    她也用法語回了句,打算先聽聽看對方用法語講什么,聽懂的話,就進行簡單粗暴的交流。如果聽不懂,就扔給阮妹,讓她幫自己翻譯。但車里的幾個女人說話突然聲音大起來,她扭過頭,原來他們正路過santa maria delle grazie教堂,一個用棕紅色磚石砌成的教堂,那里收藏著達.芬奇的名作《最后的晚餐》。

    趙想容探身跟阮妹聊幾句,再繼續接電話。

    四周有點吵,她用力把手機壓在聽力更好的耳邊。

    那端沉默幾秒,“嘿,”他冷靜地說,“你現在更想聽我跟你講中文還是英文?我是周津塬。”

    趙想容的心頓時狂跳起來。

    周津塬簡單地說:“我現在人就在巴黎。你在哪兒?”

    趙想容回過神,她看著窗外的米蘭街景,一時只覺得極度荒謬卻又極度好笑。她想,幸虧自己沒回家。

    周津塬又說了句什么,趙想容噗嗤笑了,她輕佻地說:“來,寶貝兒,賞你個機會,讓你猜猜我現在正在哪兒?”

    周津塬的聲音一下子變輕了:“你……回國了?”過了會,發現趙想容沒有繼續說話的意圖,略微提高聲音,“你確定嗎?你躲了我那么多天,掛掉我那么多電話,等我終于跟著你到法國,你依舊不打算告訴我你現在在哪里?”

    趙想容聽清了。她緊握著手機,另一只手對著眼前空氣狂扇好幾十下,想象那是周津塬的臉。

    周津塬卻很快地改口:“對不起,收回剛才那句話。我替你罵,周津塬是無恥下作的混蛋。很好,我們走完既定的流程——你現在到底在哪兒?”

    趙想容已經鎮定下來,她倒過來,開始戲謔地模仿他平時說話那一股寒冷鎮定的口吻:“君子之交淡如水。你不要問我在哪兒,你要自己弄明白我在哪兒,否則,你就是頭腦簡單的蠢貨!”

    巴黎的門衛看到周津塬擱在桌面手背上的關節凸起。

    周津塬被氣得眸光直沉,他控制著語氣,溫和地重復一遍:“我現在多的是時間,我在你家樓下,不會再去其他任何地方。”驟然想到,趙想容根本無法在電活里分辨他語氣,索性恢復平常的聲音,“請告訴我你在哪兒。”

    他頓了下,再很快地補了句:“至少別討厭我好嗎。”

    如果,趙想容下一秒任性地扔了電話,周津塬甚至能預判到他會怎么失控。但真的沉默了很久,他聽到她輕快地說:“我現在不在巴黎,我在意大利!”

    意大利?周津塬心里一松,卻又不自覺地微微皺眉。他腦海里轉了下,繼續說:“哦,意大利的威尼斯?米蘭,羅馬,佛羅倫薩,那不勒斯,比薩,都靈……”

    隨著他不假思索把地名報出來,趙想容倒也有點服氣。她這時已經下車,同樣準備購物。而在一個個地名滑過后,她厲聲說:“米蘭。滾!”

    掛了電話。

    .

    周津塬重新到戴高樂機場,將來程的動作重復一遍。

    他買機票時有過幾分懷疑甚至惱怒,趙想容是故意躲避自己才去意大利。但是心中理性的聲音提醒,趙想容應該不會關注自己在國內的動態。

    她的心,已經游離在他們的故事之外。

    而周津塬在飛機前排重新落座,突然又想起,也許,更為理性的方式是留在巴黎,等她回來。趙想容應該只是短途旅游,他為什么也要如此多事地,跟著她去?

    周津塬早就知道,他必然會來巴黎找趙想容。但是等坐上米蘭的飛機,他才驟然發現,是不是事情有點失控?

    飛機起飛。

    1個多小時的,航班降落。

    歐洲的時間已經到傍晚。昨夜一宿沒睡,時差和這番折騰讓周津塬在飛機上也毫無睡意,一動不動地凝視下面的城市。在外人看,他的目光依舊像關節內窺鏡般精準,似乎正想什么復雜問題。等過了很久,他才發現腦子里什么都沒想,除了那一句“米蘭”。

    因為她說了“米蘭”,所以他來了。

    周津塬叫輛車,去往市中心,幸而他的行李不多,拿著也輕便。而以周津塬對趙想容的了解,他先到了位于米蘭大教堂附近的寶格麗酒店,這最有可能是趙想容選擇住的地方。

    和意大利其他城市比,米蘭并不是一個很有特點的城市,商業區多,景點略少,米蘭大教堂算是最能撐得起門面的。

    周津塬先找了一家意大利餐廳,簡單吃了頓晚餐。再繞到文藝復興百貨買了張電話卡,到七樓買了份antoniazzi的巧克力。

    周津塬換上新卡,重新給趙想容打電話。

    電話倒是迅速接通,還沒說話,對面爆發出一陣極響的電子音樂聲。

    周津塬稍微皺眉,他叫了聲趙想容的名字,那端卻繼續傳來尖叫,鼓掌和歡聲笑語,氛圍極度聒噪,似乎是在夜店里。

    終于有人說話。

    但是,接通電話的人甚至不是趙想容。

    一個女生cao著極其詭異的英語,她說自己是趙想容的朋友,趙想容現在“不方便”接電話。還沒等對方說完,電話那頭就再傳來一陣沒心沒肺,非常冒犯人的起哄聲。

    周津塬冷冰冰地掛斷電話。

    但他很快又重新撥打回去,沒幾分鐘,電話再度接通。依舊是極喧囂的背景音樂聲,換了個男人的聲音,說的好像是意大利語。一句也不懂。

    周津塬不用猜,就知道趙想容不想接他電話,又想做弄他,便隨便把電話塞給路人甲乙丙丁。她是真的像磁石,在哪里都能吸引到一群陪她瘋的狐朋狗友。

    他便不再說話,但也不掛電話,耐著性子等。

    過了好一會,終于聽到趙想容的聲音靠近,她正用法語跟她們調笑,一點也不怕暴露語言上的短板。

    趙想容接電話了。她拖長聲音用英語說:“嗨,先生,請問我能幫您做一點什么嗎?”顯然說給她旁邊的人聽的。

    “我也在米蘭。”

    周津塬為了壓過她那里的噪音,不得不提高聲調說話。但這還不夠,他剛說完,趙想容就用英語跟她身邊的人笨拙地重復,他在米蘭。

    她身邊的人頓時哈哈大笑。

    周津塬之后每說一句,趙想容都會把他說的話,一句一句翻譯成英語,而她身邊的人再鬧聲起哄。

    愚蠢的游戲玩了第五次——周津塬情緒再穩定,也被拱火到得險些失去理智。他不想掛電話,但又要忍受嘲弄,索性只重復著一句話:“把你在米蘭的地址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