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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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說無憑,”斯然搖搖頭,“既然我提出了疑問,那你要做的不是一直在那里說著什么‘萬藥樓從未賣過假藥’‘萬藥樓重重檢測’之類的話,而是證明給我看,藥性檢測并不是什么難事,當場做一個就可以了。” 管事眼珠轉動,盯了斯然好半晌,眼中滿含著惡意:“憑什么要當場做這個藥性檢測?要買就買,不買拉倒,我萬藥樓賣藥,什么時候還要聽你的指揮了?” 斯然頓覺無趣:“我花了三千上品靈石買一個靈植,連要求做個現場藥性檢測都不行了?你們這萬藥樓未免也太……” 他話沒說完,只是表情頗為一言難盡。 圍觀群眾也瞬間炸開了,只是這議論聲還未響起,管事金丹期的威壓便毫無保留地釋放開來,席卷了整一片區域。 現場的多數都是金丹期以下的修士,眾人瞬間噤聲,斯然剛一感覺到鋪天蓋地的沉重壓力,還沒來得及動用靈力去抵擋,就被云漠護在了身后。 管事的修為自然無法和云漠這個金丹期大圓滿相比,斯然也只是在最開始胸悶了一瞬,很快便恢復了過來。 云漠和謝容卿尚且沒有想要出手的意思。 劍修的劍,是為戰斗、為殺人而生,目前的情況還不到需要他們拔劍的地步。 管事早就知道,這片幾乎沒高修為的人。 他享受了一把肆意釋放靈力威壓的感覺,扯了扯嘴角,緊緊盯著只從云漠背后冒出了一個頭來的斯然:“我萬藥樓賣東西,想賣給誰就賣給誰,你有什么意見?” 斯然翻了一個優雅的白眼。 管事心中暗怒,準備再擠兌幾句,卻有一道聲音遠遠地傳了過來,夾雜著渾厚的靈力,回蕩在所有人的耳旁。 “‘我萬藥樓’?什么時候這萬藥樓成你家的了?還想賣給誰就賣給誰?誰給你這么大的權力?嗯?” 來人不緊不慢地走了過來,腳步聲噠噠噠的響起,一步又一步,很快便走到了眾人的面前。 此人身著一身金色高階法衣,看上去約莫四十歲的模樣,濃眉大眼十分正派,胸前別著一枚黑色的徽章,只是看上去似乎有些疲憊,頭發也有點凌亂,有種熬夜伏案工作后的既視感。 管事見了此人,滿身的氣勢頓時潰散,弓腰湊上前去,恭敬道:“段丹師,您怎么來了?這二層不過是賣一些普通藥草而已,您有什么需要,跟我們說一聲就行,藥草自然會送到您府上。” 段正逸掃了眼眾人:“練出爐好丹,心中喜悅,故而出來閑逛而已。” 管事立刻道:“恭喜段丹師!段丹師不過五十就已經是五階煉丹師,在這東域也是極為罕見,想必晉升六階也——” “恭維的話就不必說了,”段正逸擺了擺手,“我倒是沒想到,偶然來這里一逛,居然能看到這樣的好戲,我問你,這萬藥樓什么時候成你開的了?” 管事心中一驚,勉強維持住表面的鎮定:“丹師您誤會了,小的也只是一時氣極,說了不該說的話,還請丹師恕罪。只是這幾位實在氣人,刻意抹黑萬藥樓的名聲,小的在萬藥樓數十年,將萬藥樓的名聲看得極重,實在見不得他人污蔑一分一毫,故而情緒有些激動,實在是慚愧。” 段正逸并未直接聽信管事的一面之詞,而是看向斯然:“你有什么想說的嗎?” 斯然瞥了眼寶書調出來的段正逸的資料,勉強判斷出這人品性不錯,便直接道:“能麻煩您給柜上那株四轉流溢草做一下藥性檢測嗎?” 段正逸挑眉:“四轉流溢草?” 他也只是剛剛才來到此處,恰好聽到了管事的那句話而已,對于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并不了解。 段正逸走到了柜臺邊,低頭打量起那株流溢草,他已經是五品煉丹師,對于常見的五階靈植自然是熟悉萬分。 只見他熟練地拿起流溢草,對幾個關鍵地方仔細打量了片刻,又輕輕嗅了嗅葉片散發出來的氣息,捏了捏根部的枝干,才有些好奇道:“我觀這株流溢草,并無任何不妥之處,不知你為何想要做這藥性檢測?” 一旁低著頭的管事心中一喜,連忙道:“所以小的才認為他們是刻意搗亂,專門來抹黑萬藥樓的,這流溢草也不是特別稀有的靈植,萬藥樓賣靈植這么多年,怎么可能會有弄錯藥草的時候?” 斯然看都沒看管事一眼,含糊道:“一種直覺吧。” 管事在一旁發出了嗤笑聲。 斯然看著段正逸,目光清澈:“那藥性檢測可以做嗎?” 段正逸笑了笑,以他的年紀看斯然,完全像是在看一個孩子,對于還沒長大的晚輩,他總是寬容的。 “當然可以,”他放下流溢草,“按道理來說,藥性檢測是賣出每一株藥草前必做的檢測,如果客人對靈植提出疑問,要求現場做藥性檢測,完全是合理的。” 這話無疑是打了管事一個巴掌,管事面上有些掛不住,還是恭敬道:“那小的立刻去請負責檢測的人員。” 段正逸道:“不用了,既然我在現場,那就我來順手做了吧。” 管事忙道:“這怎么能麻煩您——” 段正逸:“還是你覺得,我做不了這檢測了?” 管事惶恐:“小的不敢。” 段正逸搖了搖頭,心里對這萬藥樓管事誠惶誠恐的表現頗為不喜。 他從儲物袋里取出一片金色的葉片,將靈力纏繞在其上,靠近了這株流溢草。 所謂藥性檢測,實際上就是根據靈植獨有的一些特點,利用能和這些特點反應的物品,來確認靈植藥性上的完好。 很多靈植,表面看似完整,內里藥性卻流失大半,藥性檢測多數也是為了避免這類情況。 段正逸取出的這片金色葉子,也是一種靈植,名為光鶯葉,與流溢草相接觸時,會受其影響,表面金色會暫時褪去,露出綠色的葉面。 光鶯葉緩緩湊近流溢草,葉子表面的金色光芒微微顫動,似乎有消失的跡象。 管事頓時冷笑道:“呵,有些人啊,不過是看了幾頁書,就真以為自己無所不知了,殊不知——” 他話還未說完,就突兀地被憋在了喉嚨口,再也吐不出半個字。 眾人的面前,原本金光閃閃的光鶯葉上并沒有露出該有的綠色,反倒是被一縷一縷不知從何而來的黑色霧氣給纏繞了起來,金色和黑色糾纏在一起,和正常情況下應該出現的情景完全不一樣。 “你、你們看流溢草——”有人驚叫了起來。 不知何時,原本青藍色的流溢草逐漸褪去了滿身的色彩,四根纏繞起來的枝干也軟趴趴了起來,化作黏糊糊一坨的黑色海藻樣,葉片碎裂,無數觸須從其中伸出。 這到底是什么東西! 更讓眾人驚訝的是,這坨詭異的東西上居然開始散發出絲絲金光,一縷一縷的黑色觸須變成金色的葉片,散發著耀眼的光芒。 這株“流溢草”在變成了詭異的黑色東西后,居然又變成了光鶯葉的模樣! 斯然嘖嘖稱奇,在腦海里道:“這鬼迷草還挺上道啊,來個現場變身,這說服力可比什么藥性檢測高多了。” 寶書干巴巴:【這株鬼迷草比較喜新厭舊,它覺得光鶯葉比流溢草好看,夠閃耀,所以換了個樣子。】 斯然:“……” 寶書:【個草行為,不要上升整個鬼迷草種群,其他的鬼迷草還是很有理想和追求的。】 斯然:“……” 作者有話要說: 鬼迷草:金燦燦的葉子,愛了愛了。 第12章 萬藥樓二層,五階靈植售賣區之一。 往日這個時候,最多三兩個人繞著柜臺轉悠幾圈。 五階靈植已經踏入中高階靈植的等級,買得起的人不多,更何況這二層的售賣區有上百個,萬藥樓人流量再大,分攤到每個區后,也不過寥寥幾人而已。 然而今日,此時此刻,這里卻一反常態地圍了許多修士,大家都伸著脖子瞪著眼睛,直直地盯著柜臺上的——一株靈植。 不得不說,鬼迷草這波當場變身的saocao作實在是完美。 它不僅成功地告訴了眾人,自己不是什么流溢草,還順利地暴露了物種天賦,在一群人眼皮子底下光榮變身,驚掉了一地的眼珠子。 看看那邊的謝容卿,一臉懷疑人生的表情,看來這株靈植給他留下了極大的心理陰影。 謝容卿指著鬼迷草,磨著后槽牙,質問管事:“這什么鬼玩意兒?你就賣給我們這東西?” 管事傻了,哆嗦著湊到柜臺邊,揪著他自己的小胡須,抖著手扯了幾根都沒發覺,嘴里喃喃念著“不應該啊”,脖子伸得老長,死死地盯著眼前這株新鮮出爐的“光鶯葉”。 “這、這不可能!明明就是株流溢草啊,怎么會——” 斯然雙眼微瞇:“變化可是在大家眼皮子底下發生的,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這東西可以變成其他靈植的模樣,怎么,都到這個地步了,萬藥樓還想抵賴不成?” 管事驚出了一身的冷汗,腿都軟了,周遭人群的低語聲逐漸響了起來,一句一句質疑環繞在他耳畔,面前這株金燦燦的靈植的出現,簡直像一個清脆的巴掌,直接拍在了他的臉上! 他腦袋一懵,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想要攥住這株詭異的靈植—— “夠了,叫二層的主管過來,”段正逸長呼一口氣,揮袖將管事給推到了一邊,“萬藥樓出了這檔事情,你們還是好好想想怎么善后吧!” “要不是這位小兄弟想起來要做個檢測,你們是不是就將這株詭異的靈植真的當作四轉流溢草賣了出去!?” 管事的頭腦一片空白,心里只有兩個大字。 完了! 這靈植是在他管轄的區域賣出去的,也是他一直信誓旦旦說靈植沒有問題,更是他攔著不讓做藥性檢測—— 誰能料到,居然會出這種事情! 這到底是什么詭異的靈植!? 想到這里,管事更是驚疑不定地看向斯然。 這小子又是怎么看出來這流溢草的不對勁?明明連段丹師都說,這靈植看上去沒有問題!也就是做了藥性檢測之后,這靈植的詭異之處才體現了出來! 段丹師都看不出來的問題,這一個煉氣期究竟是怎么發現的!? 這個問題,段正逸本人也很好奇。 他拿起變了身之后的鬼迷草,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一番,又是摸摸又是嗅嗅,左右搗鼓了一番,才發覺這“光鶯葉”和真的光鶯葉之間……并無任何差別。 段正逸不由得問道:“這位小友,你是怎么發現這靈植有問題的?” 斯然這才驚覺,敢情這位五階煉丹師也沒看出來這鬼迷草的偽裝? 他本以為只是管事本人才疏學淺,畢竟這人只是靠著過往的經驗判斷靈植而已,但鬼迷草并不是常見靈植,看寶書給的介紹,也不入丹藥,基本沒人購買,所以看岔了眼很正常。 至于這萬藥樓為何把這偽造品給放了出來,斯然倒是有兩個猜測。 一是蓄意為之,不過可能性不大,除非這萬藥樓和劍宗不對付,不然沒必要做這種遲早會被拆穿的事情。 另一個就是太自信了,畢竟這四轉流溢草外形足夠特殊,想要和其他靈植弄混都難,而且其藥性本身就體現在其葉片色澤純粹程度之上。 種種原因之下,萬藥樓負責相關檢測的人員或許就偷了個懶,省了這一茬。 只是現在一看,這鬼迷草還是有幾分本事的,連五階煉丹師都沒能揪出它的不對勁來。 “問題?什么問題?”斯然開始裝傻,“我只是覺得這靈植太貴了,總得多做點檢查,以防萬一罷了,正好聽聞萬藥樓能提供現場藥性檢測,都說這種方法是最保險的,所以就想著讓他們來檢查檢查。” 段正逸挑眉:“那你之前為何那么篤定,這靈植就是假的?” 斯然繼續糊弄:“沒有篤定,只是說‘可能’是假的,也許就是直覺吧,直覺這東西,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說是冥冥中有種感覺而已。而且這靈植的變化確實很完美,我看了半天也沒發現不對,但一閃而過的感覺又不好就這樣放下,畢竟也是三千靈石,于是想檢查一番。” 斯然扯東扯西,一句話都沒說到正點上去,別問,問就是玄而又玄的直覺,問就是覺得太貴了所以多檢查檢查以防萬一。 反正關于鬼迷草的真身,他半個字都沒吐出過,略略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