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個時候，診室外面的走廊傳來一陣sao動。

    保安吹著哨子握著電棍沖奔跑著，還有醫(yī)生在大喊：“快點——快點打電話給alpha管理委員會！”

    “所有beta人員全部到西樓維持秩序！”

    “他攻擊了自己的兒子！電棒呢！趕緊的！”

    原本安靜有序的醫(yī)院忽然有了兵荒馬亂的感覺。

    “怎么了？”安瀾回過頭去看著門口。

    主治醫(yī)生的眉頭皺了起來，他拍了拍安瀾的肩膀，對他說：“你就在這里好好待著，我出去看看。”

    “好的。”

    主治醫(yī)生出門之后，就把診室的門給關(guān)上了。他對門口導診的小護士說：“我的診室里有個分化期的學生。你帶他從樓梯離開。”

    他以為安瀾聽不見，但是安瀾卻抓住了兩個重要信息，一個是“分化期”，一個是“從樓梯離開”。

    也就是說主治醫(yī)生已經(jīng)知道大概出了什么事情，而且這件事很可能會對安瀾產(chǎn)生影響，再結(jié)合剛才有人呼喊要聯(lián)系alpha管理委員會——很可能是某個因為易感期而隔離在這里的alpha出事了。

    等到主治醫(yī)生走遠了，小護士打開門笑著對安瀾說：“同學，趙主任有緊急情況要處理，我送你離開醫(yī)院。”

    安瀾點了點頭，小護士推開了安全通道的門，樓上樓下已經(jīng)有一些病人在撤離了。

    “這到底怎么回事啊？為什么忽然要我們離開？”

    “我才剛做完手術(shù)，鎮(zhèn)痛棒還在身上啊。”

    安瀾沒有加入他們的討論，只知道自己的情況不適合接觸太過強悍的信息素。

    他快步下行，走了兩層樓之后，某種氣味在空氣里蔓延開來，鋪天蓋地像是層層疊疊讓人無處可逃的網(wǎng)。

    整個空間化作了封閉的蒸籠，冰雪消融，海水被蒸騰倒吸向天空，天地之間的距離被無限壓縮。

    安瀾的膝蓋發(fā)軟，雙手握住樓梯的扶手。

    “同學？同學你怎么了？”小護士扶著安瀾。

    但是安瀾卻越來越脫力，承受不住直接跪在了樓梯上。

    大腦仿佛充滿了悶熱的蒸汽，那是沸騰海洋的氤氳，恐懼感從心底蔓延向四肢百骸，頭皮都在發(fā)麻，背上都是冷汗。

    安瀾用力想要站起來，他想要離開這股力量的鎮(zhèn)壓和掌控，但是它太強大了，原本遼闊的天空都要被這股力量拖拽下來，它的存在就是為了讓萬物臣服。

    終于，安瀾跪了下去，雙手撐著地面，站都站不起來。

    好難受……真的好難受。

    他是不是要死在這里？

    “同學？同學你趕緊起來！”小護士的聲音在耳邊一遍一遍地回響，但是安瀾就像是被沸騰的海水淹沒了一般，失去意識，失去呼吸……

    安瀾無限墜落進了那片黑暗里。

    不知不覺，有一股冰冷的氣息在安瀾的腦海中蔓延，一點一點冷卻蒸騰中的海水，天地逐漸變得清晰起來，悶熱的蒸汽轉(zhuǎn)化作了清新的雨水，從半空中回落。

    那片海恢復了它的遼遠曠達。

    “安瀾，安瀾你怎么在這里？”

    清冽的聲音在安瀾的耳邊響起。他用力睜開眼睛，看到了顧礪羽就半蹲在自己的身邊，一手撐在他的耳邊，另一手就托著他的后腦。

    “顧……顧礪羽……”

    安瀾撐著上身想要坐起來，但是雙臂發(fā)軟，差一點倒回去，顧礪羽的胳膊繞過了他的脖子，直接把他抱了起來。

    “我怎么了了？”安瀾暈乎乎的。

    “你被超強的alpha用信息素碾壓了，他的信息素影響了你的呼吸系統(tǒng)，讓你缺氧。還好他的目標不是你。”

    顧礪羽一邊走，他們的身邊有無數(shù)穿著黑色西裝的人經(jīng)過，然后在走廊的盡頭，一個男人被好幾個穿著黑西裝的人控制著，他的手上戴著某種特質(zhì)的手銬，脖子上好像也被戴上了抑制信息素揮發(fā)的頸環(huán)。

    冰冷到偏執(zhí)的聲音響起，和顧礪羽的聲線很像，只是更加沉厚，也更加恐怖。

    “你很快就會理解我……然后你就不會再覺得我偏執(zhí)，覺得我是神經(jīng)病了。因為我們是一樣的……終有一天你會變成我。”

    那個男人笑了起來，他的笑聲冷到仿佛沒有感情，卻有一種魔性的吸引力，天生主宰一切。

    那句“終有一天你會變成我”讓顧礪羽的肩膀很輕微地顫了一下。

    安瀾側(cè)過臉望過去，顧礪羽卻把安瀾往上一顛，將他的臉靠入自己的懷里。

    “安瀾，別去看他，也別聽他說了什么。”

    顧礪羽低著頭，那雙眼睛里的微光就像起伏的海面反射的日光。

    “好。”

    顧礪羽把他抱進了一間很特別的房間，沒有窗，四面墻壁都被海棉封死了，他將安瀾放在了床上，而床的兩側(cè)還有束縛帶。安瀾緊張了起來，這明顯不是普通的病房。

    但是顧礪羽卻輕輕摸了一下安瀾的額頭：“別怕。這些都不是為了綁住你。但是只有這樣的房間能隔絕其他的信息素。你在這里睡一會兒，等到外面的信息素都被清理了，你就能回家了。”

    安瀾閉上眼睛，感覺到顧礪羽掌心的溫熱以及指腹的柔軟，他的神經(jīng)放松了下來，就像一只犯困的貓。

    “嗯。”

    安瀾躺了下去，顧礪羽把被子給他拉上，然后就轉(zhuǎn)身關(guān)上了房門，走了出去。

    安瀾這一覺睡了兩個多小時，他是因為肚子太餓了，才醒了過來。

    當他打開這間病房的門，才發(fā)現(xiàn)這里是醫(yī)院西側(cè)的頂樓，他回頭看了一眼門牌，上面寫著“封閉3”，他心頭一顫，這種房間就是傳說中隔離那些進入易感期的alpha的“小黑屋”。

    之前照顧安瀾的小護士拎著礦泉水跑了過來：“你醒了？我才走開一下你就起來了？現(xiàn)在沒事了吧？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沒有。我想問一下，把我送過來的同學……他叫顧礪羽，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嗎？”

    小護士愣了愣，指了指走廊盡頭的一間封閉室。

    安瀾愣住了，心里一陣緊張。

    “他……為什么要到那里面去？”

    “他承受了非常強的信息素碾壓，因為應激的關(guān)系，他目前的信息素很有攻擊性，需要到封閉室里隔離。等到平靜下來了，就能出來了。”小護士回答。

    “是誰用信息素碾壓了他？”安瀾問。

    顧礪羽是優(yōu)質(zhì)a，這是全校皆知的。竟然還有人能碾壓他？

    “這是他的隱私，你得問他。我沒有權(quán)利告訴你。”小護士抱歉地回答。

    “哦，沒事，我理解。他大概要多久出來？”

    “快的話，一個小時，慢的話，也許三四個小時。要不你先回家吧？”小護士說。

    安瀾雖然很餓，但是他的直覺告訴自己，他不能走。

    顧礪羽在他倒下的時候趕來他的身邊，自己又怎么能在顧礪羽隔離的時候就這么走了呢？

    第26章 所謂進化

    就算顧礪羽根本不在乎其他人的等待, 但是……同學也好，朋友也好，家人也好, 存在的意義不就是當對方努力和承受壓力的時候，就算不能并肩作戰(zhàn), 至少讓他知道有人關(guān)心他的結(jié)果嗎？

    “我在這兒等他一會兒吧。您去忙。”安瀾笑著說。

    “可是……主任讓我陪著你。”小護士猶豫了。

    “我能有什么事兒啊？”安瀾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這都快八點了，您不換班？還是沒有其他病人需要照顧啊？”

    “你這個學生……”

    “您要真對我好, 把抽血的技術(shù)練練？”安瀾湊近了露出壞壞的笑容。

    “討厭, 我打你哦。”小護士的臉都紅了。

    安瀾故意把臉湊過去, “你打，你打，我給你打。”

    小護士無奈地說：“你非要等你的同學, 那我去給你找吃的。我那兒還有面包和牛奶，吃嗎？”

    “吃啊吃啊！你真的是最美的天使！”

    安瀾就靠著墻，坐在書包上, 抱著模擬卷子一邊刷題一邊啃面包。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一層樓太安靜的緣故，安瀾也比以往要更專注, 一轉(zhuǎn)眼, 老師布置的三套模擬卷子他都刷完了，大答題都做出來了, 然后趕緊打開微信群，跟其他同學交流答案。

    喬初洛的那個omega群不知道在討論什么，未讀信息都有幾百條了。

    安瀾點開來，從最初開始看起, 群里的消息讓他完全愣住了。

    [你們看到今天下午的大新聞嗎？顧氏集團的前任董事長顧云禮在醫(yī)院里信息素暴走，導致整間醫(yī)院緊急疏散！幾十名alpha病人受到影響, 需要接受特殊治療！]

    一條新聞鏈接被甩了出來。

    [顧云禮不就是我們校草的老爸嗎？這條新聞里不是說顧云禮在十幾年前因為車禍受傷，卸任了董事長的職務，去療養(yǎng)了嗎？傳說他是成了植物人……對不起校草，我不是故意詛咒你老爸……]

    [你這看了這新聞還不明白？a值越高就越接近瘋子！極端、控制欲強而且不容反抗！顧云禮肯定是瘋了，而且早就瘋了！所以療養(yǎng)之名其實是關(guān)禁閉！這也是對校草和校草mama的保護，占有欲過強的alpha連自己的孩子都會視為搶奪配偶注意力的敵人。]

    [老天爺……好闊怕。]

    [怪不得今天校草請假，肯定是處理他老爸的事情去了。]

    [好想給校草一個愛的抱抱。]

    [搞不好你抱校草一下，就被他的信息素殺死了。校草的信息素濃度肯定也很高……]

    言下之意，顧礪羽也有發(fā)瘋的可能。

    安瀾看到這里，他能理解同學們的擔憂，但是顧礪羽是和他們朝夕相處的同學，他對其他同學保持距離的原因搞不好就是不想傷害自己在意的人。為什么不能對顧礪羽多一點信任和理解呢？

    安瀾總是想睡覺：[我相信校草的自控能力。顧云禮是顧云禮，校草是校草。從他成為我們的同學開始，我從沒有見過他傷害任何人。]

    回復完這一句，安瀾就不打算再看這個群里的消息，而是專心致志寫卷子。

    “吱呀”一聲響起，安瀾身旁的門打開了，有人走了出來。

    安瀾的心頭一顫，側(cè)過臉抬起頭，就看見穿著藍白色校服的顧礪羽垂著眼看著他。

    “你怎么還在這里？”

    他的眼底有一瞬的驚訝，聲音很輕，像是怕驚動了安瀾他就會消失不見。

    “等你啊。你今天又幫了我一次。”安瀾立刻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