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襄來了。

    她神色淡淡的，說出的話卻像刀子一樣鋒利：被這么多人撞見舉止親密，除了成婚，我想不出還有什么更好的解決辦法，國公夫人為什么不肯同意？難道你想讓整件事傳揚開來，任由他們身敗名裂？rdquo;

    不行！rdquo;衛茹只是大聲叫著。

    楚襄沒再理她，只看著寧越：你想怎么樣辦？rdquo;

    她一看她那副鬼靈精的模樣就知道，這絕對是她安排的。

    寧越扁扁嘴，小蘿莉在等她哄呢，她走近了拉住她的手，聲音壓得極低：郡主幫我在王妃面前求求情，請王妃出面為我哥哥和表妹賜婚好不好？rdquo;

    楚襄下意識地想抽出手，卻被她抓緊了不放，楚襄心下一軟，一股從未有過的溫柔情緒迅速擴散開來，她的聲音也跟著軟了：不值什么，只是hellip;hellip;rdquo;

    寧越忙問：只是什么？rdquo;

    楚襄忽地趴低了身子在她耳朵邊上極輕聲地說道：我還要吃你做的魚，刺要先剔掉。rdquo;

    話剛說完，楚襄突然一個激靈，猛一下抽出手退開兩步，耳朵上一陣陣發熱。她根本沒想到自己竟然做出那么輕佻的事，竟然離她那么近，對她說出那樣的話，心中一陣懊惱。

    寧越卻沒在意，年紀相仿的女孩子之間，拉手摸臉說悄悄話都很正常，雖然楚襄比同齡的少女冷漠許多，但畢竟也是少女，總會有些少女的習氣?，F在她更關心的是，楚襄這個別扭孩子會不會幫她說話。

    楚襄不敢再看寧越，她定定神，沉聲向衛茹說道：閉嘴！這里是南安王府，不是你安國公府。rdquo;

    衛茹一個冷驚，這才停住了歇斯底里的叫嚷。

    而這時候，聽見吵嚷聲趕過來的人越來越多，消息在不脛而走。

    櫻桃宴結束時，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了孟素和寧震的私情，孟素哭得雙眼紅腫，被寧氏護著早早離場，而寧震則當眾和衛茹大鬧一場，質問她為什么不同意他和孟素的婚事。

    你說，衛夫人為什么不同意呢？rdquo;南安王妃抿了一口茶，向寧越發問。

    寧越回望著她，語調平靜：因為孟素和寧震，是親生兄妹。rdquo;

    南安王妃彎彎的柳眉抬了起來：你說什么？rdquo;

    寧越嘆了口氣，聲音里帶著苦澀：安國公府有個只有國公夫婦才有資格知道的預言：龍鳳胎身負天譴，破家滅門，欲保平安，需留龍舍風。從那時起，寧家嫡支的龍鳳胎里，女嬰都會被處死。rdquo;

    南安王妃臉色一窒，真有人會因為一個無稽的預言殺掉自己親生的孩子嗎

    寧越的聲音更澀了：十六年前，世子夫人衛茹有孕，她生下的，正是一對龍鳳胎hellip;hellip;rdquo;

    不就是你和寧震？rdquo;南安王妃忍不住問道。

    不，是孟素和寧震。rdquo;楚襄走了進來，黑沉沉的眸子看向了寧越，十六年前，寧氏回娘家待產，和衛茹同一天生下一個女嬰。衛茹之所以那么在意孟素，之所以不肯答應孟素和寧震的婚事，因為，孟素才是她真正的女兒，而你，是被掉了包的，孟家的女兒。她換了孩子，想讓你代替孟素去死。rdquo;

    寧越覺得鼻尖有點酸楚，這就是這一世她原本的人生嗎？無辜被犧牲，被踐踏，即便橫死之后，親生父母仍然不知道她的身份。她以為自己不會傷心，可眼中卻泛出了淚花：國公夫人原本準備把我溺死，可是老天有眼，她把我扔進水桶里時，原本大晴的天突然連著幾個巨雷，她怕了，于是饒我一命。rdquo;

    一條帕子被擲到她懷里，楚襄別過臉不忍看她的眼淚，聲音里是別扭的柔軟：擦擦淚再說。rdquo;

    寧越笑著擦去了眼淚：后來的事王妃和郡主都知道了，我因為沒有跳水去救孟素被衛茹當眾責打，偷偷懸梁自盡，沒想到瀕死時卻看見了紅衣觀音，她告訴了我當年的事，還救了我一命。rdquo;

    南安王妃長嘆一聲，站起身來將她拉在懷里輕輕拍著，柔聲安慰道：好孩子，你受苦了。rdquo;

    她話鋒一轉，聲音里已經帶上了一絲冷意：用別人的孩子給自己的孩子替死，末后居然還百般虐待，安國公夫人不配為人！rdquo;

    王妃hellip;hellip;rdquo;寧越含淚望著她。

    你放心，一切有我。rdquo;南安王妃轉向楚襄，襄兒，你知道該怎么做吧？去幫我安排。rdquo;

    楚襄踟躕了片刻，這才起身向往，經過寧越時她別別扭扭地說了聲：別哭了，我替你出氣。rdquo;

    好，那我先謝過郡主。rdquo;寧越笑了起來，杏子眼中波光粼粼，郡主的帕子被我弄濕了，等我洗干凈了還你。rdquo;

    楚襄突然從她手中抽出帕子，逃也似的跑了出去，遠遠傳來他沙啞的聲音：不用你洗。rdquo;

    楚襄走得飛快，直到轉過長長的回廊到了沒人的地方，這才停住腳，打開了一直捏在手心的帕子。玉白的絲帕上濕了小小的一片，是她的眼淚，楚襄下意識地送走鼻端嗅了一下，只覺得無處不是她的幽香。

    十六年前，他易弁而釵，從男兒變成了王府的郡主，而她也在那時改換了身份，成了安國公府的姑娘。原來那場驚天變故，同時改變了他們兩個的人生，原來在冥冥之中，他和她早已連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