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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問戚善當年發(fā)生了什么,又想問她這些年過得好不好,還想……還想問問她為什么沒有回來見見他。 雖然他也知道她不回來的理由。 施辰有那么多的疑問想要問她,只是這些問題還沒從喉嚨中出來,戚善冷淡的目光就讓他眼中的笑意褪去。 尾指顫抖得愈發(fā)厲害。 施辰看著戚善,發(fā)不出聲音。 仿佛知道他的心里話,戚善聲音淡淡。 “你是不是好奇我為什么沒有死?” 戚善直視他,都這個時候了,施辰望著她干凈純澈一如當年的雙眸,心中漸漸升起一些怪異的快慰來。 可心又是酸的,眼眶不知為何也悄然變紅。 他看著戚善偏頭看向劫雷下的沈夙,她看他的目光柔軟而清澈——當年帶她泛舟時,她也曾經(jīng)用這種目光看著他的。 施辰聽戚善說:“是師父和沈夙救了我。” 沈夙?又是沈夙? 施辰滿嘴苦澀。 想到歸家后看到的一地尸體,施辰的心再次冷硬起來。他握緊手中的長劍,不敢對上戚善的雙眼:“阿善……別管這件事了,好不好?” 他語氣卑微到像是乞求。 戚善手中不知何時也出現(xiàn)了一把青色長劍。 她執(zhí)劍直直地擋在施辰面前,面無表情,神色卻堅定。她輕聲:“施辰,沈夙的事情,我不能不管。” 在她身后,又一重劫雷降落,帶著渡劫修士都無可匹敵的威力重重砸在了沈夙的身上,砸得他重重跪倒在地上,渾身焦黑。 這是沈夙的劫。 他殺生過多,雖然殺的都不是好人,可是手中到底沾滿了鮮血。常人只需挨過九重劫雷,可如今九重雷過去了,天上的劫云卻愈發(fā)厚重,劫云中的紫色能量愈發(fā)厚重。 戚善沒有回頭,卻聽得到身后沈夙嘶啞著的笑聲。 他說:“我沈夙一生坦蕩!我可曾錯殺一人!人人道我歧途不歸,焉知我道我心!我身可死,我心不滅,我道永存!” 戚善握緊了手中的長劍。 她答應了沈夙不干涉他渡劫——哪怕親眼看他葬身于此——同樣,她也不允許其他所有人干擾到他的渡劫。 哪怕這個人是施辰也一樣。 施家和沈家的恩怨她不管。 戚善站在這里,為的是守護沈夙,守護沈夙的道,守護他們的道。 他們的歧道。 看著施辰低著頭抿緊唇角的模樣,戚善輕嘆一聲,解開了披風,露出里面的鵝黃長裙。寒風吹來,黃色裙擺隨著風擺動,她眉目冷清,像是綻開在八荒蠻墟最美麗的花朵。 可是這花帶著刺。 戚善淡淡:“拿起你的劍吧。” 施辰猛地抬頭看向戚善。 他張開嘴,眼眶濕潤,滿臉隱忍:“你真要與我作對?” 戚善看著他,平靜:“不是我與你作對。” 她冷靜地像是敘述一個事實:“施辰,這只是因為我們立場不一樣。”她斂眸,“顯然,我們都不打算放棄自己的立場。” 施辰幾乎握不住劍。 可最后,他還是握住了。 施辰咬牙,八荒蠻墟本就壓制靈力,他只能拼盡全力調動全身的靈力,忍著筋脈都要破裂的痛苦朝沈夙的方向刺去。 這一劍帶著分神期修士的所有力量,劈開了空氣,一瞬間仿佛有水光繞著那長劍旋轉,這些水光在急速旋轉中變化為水龍形狀,直直向著跪在劫雷下的沈夙沖去! 施辰天賦極好,從小跟著虛弘宗學習,這些年也到了分神期。 他的全力一擊,饒是同樣等級的戚善也難以自信抗下,更何況這還是在靈力枯竭的八荒蠻墟。 只是戚善這么多年也不是白過的。 她居然擋下了。 戚善咳了咳,壓下剛才直面那劍氣時從胸口上涌的血腥氣,默然看向施辰:“我都說了——” 她頓了頓,冷笑一聲:“別過來,別動他!” 她是當真要為了沈夙與他作對! 施辰滿心荒唐。 事情怎么會走到這般地步! 施辰不想傷害戚善,只是腦海中施家那些死去的人的音容笑貌卻一一在他眼前浮現(xiàn),最后停留在他父親死后還是閉不上眼角的模樣。 ——死不瞑目。 饒是死了,他也用這種方式來提醒施辰,讓他日日難眠,忍著心中的愧疚,背叛自己的道也要給施家人復仇。 施辰又再度握緊手中長劍。 等到長劍抵在戚善的喉嚨前的時候,施辰忍著全身筋脈碎裂的痛苦,唇角溢出鮮血。他感受到滿嘴的腥甜味,低頭就是戚善已經(jīng)沒入他胸膛的劍。 他想笑,這回是真的笑出來了。 只是眼角的淚水也下來了。 施辰微笑:“也好,我本就欠你一條命。” 他到底是舍不得傷害她,最后還是放下長劍。戚善拔出染了血的長劍,愣愣看著他抹去唇角的血,嘴唇囁嚅半天,還是什么都沒有說出來。 施辰受了傷,走路極慢,他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到戚善面前,笑了笑,像是當年一樣,伸出手撫了撫戚善的長發(fā)。 他一如當年溫柔:“阿善,對不起,還有——” 施辰輕聲:“我來遲了。” 我來得太遲了。 遲到錯過了我們本該有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