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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如何,新的王朝開啟了。 戚善聽完父親的話,半晌無聲。 安國公喝完了一杯茶,才聽她突然問:“您是不是還有什么沒有同我說?”她抬眸,眼神復雜,“據我所知,九寺掌握的兵力雖然不弱,但也不足以和楊將軍手下的人相比較。” 換言之,魏澹這次逼宮,按理說勝算極大。 “……果然瞞不過你。” 安國公沒想到戚善反應如此敏銳,他怔楞,然后欣慰地笑了一下,和盤托出:“……是你祖父。” 他定定地看著戚善,表情無奈:“我也是才知道,你祖父原來是支持六皇子的。” 安國公也是昨晚才知道,一向勸子孫不要摻和進帝位之爭的父親,居然在這緊要關頭把早些年陪先帝打天下帶出來的兵力都交了出去,給了六皇子。 他一眼就認出了六皇子侍衛隊中,有戚家的人在。 也正是因為戚家軍的幫助,再加上九寺的人,六皇子才能壓了二皇子一頭,坐穩了皇位。 安國公嘆息:“你祖父雖然沒讀過什么書,但是向來在這一方面比誰都敏感。” 他說:“阿善,這一次……我們家又挺過來了。” 戚善失神。 登基大典很快進行,魏洵正式登基,年號崇章。 皇后成了仁熙太后,居于坤西宮。三皇子魏琰也被封親王,領了自己的母妃出宮住在一起。大家都以為繼位的崇章皇帝會對二皇子魏澹下殺手,萬萬沒想到他居然留了二皇子一條性命,只把他圈禁起來,雖無人身自由,卻衣食無憂。 更讓朝臣心服口服的是,這位新圣上雖然降了一同逼宮的楊將軍的職,卻沒有撤了楊將軍獨子楊瑞英的副將職位,還將他派往西北,繼續鎮守邊境。 這一舉動不僅使得楊將軍在牢中當場涕淚縱橫,還讓其他朝臣都忍不住贊圣上心胸寬廣、非常人能及,再一想那遺詔中先帝夸他“忠孝仁德、人品貴重”,又深感先帝的確有眼光。 楊瑞英去西北的那一日,只有戚善來送了。 短短這些時日,他已經消瘦許多,面頰都有些凹陷,但是目光卻更加堅毅。看到戚善來,他無聲微笑。 兩人相對站立,秋風蕭瑟,戚善突然覺得今日有些涼。 她說:“對不起。” 從頭到尾,她什么都沒幫上忙。 “你從沒做錯什么。”楊瑞英覺得她低頭的樣子看著有些可憐巴巴,就拍了拍她的頭,莞爾一笑:“我們都不是孩子了,都有自己要走的路。” 她兩不相幫,已經是對雙方最大的善意。 無論是他還是魏澹,都很感激她在這件事上的無所作為。 戚善想要和以前那樣笑,卻發現自己根本笑不出來。 倒是楊瑞英仿佛得了她以前的真諦,逗她:“我這幾年升職極快,如今已是副將,過兩年相比就是將軍了。”他調侃她:“怎的你還是個小小的翰林院編修?” 這是拿幾年前戚善的話笑話她了。 戚善眼中終于有笑意:“你放心,我馬上加官進爵,讓你拍馬也趕不上。” 她又問:“你當日說如果順利,想要同我說什么?” 楊瑞英說:“沒什么。” 他凝視戚善,輕聲說:“就是想讓你好好保護你自己。”他上前抱了戚善一下,很快松開,只是笑:“就是覺得你一直以來也挺不容易的。” 戚善說:“我從來都過得好,沒有人欺負我。” 楊瑞英笑看她一眼,也不反駁她,翻身上馬:“阿善,那我走了。” 兩人都知道,此次西去,便是終生不見。 戚善嗯了一聲:“保重自己。” 楊瑞英回:“我會的,你也是。” 然后深深看她一眼,最后甩鞭,縱馬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戚善站在原地,目送他離開。 很久之后,她才扯起嘴角,自言自語:“這樣也挺好的。” 然后轉身回府。 戚善雖然和楊瑞英吹牛說自己要加官進爵,但之后還是繼續安安穩穩地待在了翰林院,繼續干一些編史的事情。 身邊的同僚都逐漸高升,一個個離開了翰林院,只有她還待在原地。 戚善不著急,但身邊的人卻個個比她還急切。 程治離開前和戚善聊了天,安慰戚善不要心急:“世子有大才,當今圣上唯才是用,又與世子有多年交情,總會有世子高升的一日。” 安國公在家里關上門也替戚善生氣:“我們阿善當初險些當上了狀元,如今卻只能縮在翰林院那個地方,著實委屈。”他小聲嘀咕,“虧得早些年阿善還對他那么好,真是白瞎了這么多年的感情了,如今不知把我們阿善忘到哪里去了。” 戚善但笑不語。 魏洵知道她不是男兒,如今不任用她情有可原。 冬日很快到來。 戚善披上鶴氅坐在翰林院一屋里,埋首整理前朝文集。近幾朝的史冊早已被她整理完畢,學士心疼她cao勞,便想讓她休息幾日,但戚善卻覺得在家待著也是無聊,干脆還是每日到翰林院里來修整一些文冊。 學士知道她如今喜靜,特意找人收拾出來一間屋子,讓戚善在里面安安靜靜地做事。 外面下著雪,本是有些寒冷的。戚善卻嫌棄屋內炭火味難聞,開了窗,于是零星雪花便飄落進來,帶來些許清新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