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 齊美人回來就將自己關起來,不管誰去敲門都沒有應,即將為人母的溫詩霜最了解她的心情,吃過晚飯就趕去太和宮求情,一直到第二天晌午時候才回來。 “溫jiejie!”江初唯一大早就等在院子里,看到溫詩霜飛奔過去牽過她的手,仔仔細細將人上下打量一番,“沒事兒吧?” 溫詩霜摸了摸她的臉,淺淺笑道,“我能有什么事兒?不過陪了陛下一晚。” “挺這么大一肚子,他還……”江初唯腦子里浮出亂七八糟的畫面。 “想什么呢?”溫詩霜摁她的額頭,頗為無奈,“只是寫字。” 江初唯怪不好意思地撇了撇嘴,然后扶著溫詩霜往玥蘭閣走,“寫字也很累好嗎?狗皇帝太不心疼人了。” “小點聲兒,小心隔墻有耳,”溫詩霜拍了拍她的手背,“陛下已經答應了。” “真的?”江初唯一聲歡呼地抱住溫詩霜,“婉兒何時回來?” “還得幾天吧,皇后娘娘的面子,陛下總要顧忌的。”溫詩霜頓了頓,繼續道,“昨晚陛下問了你好幾次。” “問我干嘛?”江初唯嗤之以鼻,“又想打我板子不成?” 溫詩霜輕嘆一聲,沒再說什么。 她是想江初唯服軟,別跟陛下鬧下去了。 但又舍不得她受委屈。 索性只要她力所能及的事情,就不要讓江初唯出手了,盡量避免她跟陛下的正面沖突。 —— 圣旨到未央宮時,柳柔雅正與江雪瑤在前殿吃茶,將春公公打發走后,她放下手里的繡花,輕嘆一口氣:“果不其然,還沒等江貴人服軟,陛下就先心軟了,昭蕓宮沒一個省心的主兒。” “娘娘不必焦慮,”江雪瑤撫著茶杯,慢條斯理道,“溫淑儀不足為懼。” 柳柔雅又是一聲嘆,“雪兒,你入宮晚可能不知道,溫淑儀年前可是極受皇寵的,不然也不會這么快懷上皇嗣。” 江雪瑤輕笑,“不就仗著身懷有孕嘛。” 跟誰不會生孩子一樣。 柳柔雅揀起桌上的繡花,細細地端詳了一番,過了好一會兒,道:“陛下一登大統也有八年之久,膝下卻只有大皇子跟大公主,大公主搬去昭蕓宮算是養廢了,若有妃嬪能為陛下生下一兒半女,本宮其實比誰都要高興的,但……偏偏是昭蕓宮的人。” “所以,”江雪瑤握著茶杯在手里轉了轉,“嬪妾早想好了對策。” 柳柔雅指尖停了停,長睫微抬:“齊美人嗎?雪兒,你可要注意了,之前德妃就是……” “娘娘,雪兒不是德妃。”江雪瑤迷之自信,當然她有這個資本。 一手好牌打得稀爛,德妃那個蠢貨怎么能跟她相提并論。 “本宮相信你,”柳柔雅埋頭繡了幾針,突然想到什么,又問,“宮外那些事都處理干凈了嗎?” 江雪瑤笑臉僵了僵,“嗯。” 柳柔雅伸手過去握住她,寬慰道:“你現下已經入宮,成了陛下的女人,那些人就是你人生的污點,如若被陛下知道了,你可知后果?” “娘娘,雪兒知道。”江雪瑤神色透出一絲陰戾和決絕。 她千辛萬苦費盡心思才走到今天,絕不能因為那些人的存在功虧一簣。 第38章 大公主送回昭蕓宮是三天后, 小丫頭受了不小的驚嚇,好不容易養起來的機靈勁兒,一下子又縮回了骨子里, 見誰都怯怯懦懦不敢說話。 就連大皇子來找她玩, 她也只是坐一旁看著,周千衡耍得不盡興,跑去找江初唯告狀。 江初唯耐著性子地給他講道理,“大皇子喜歡母妃嗎?” 周千衡認真地想了想,回道:“母妃雖然嘮叨有些煩,但終究還是為我好, 我自是喜歡母妃的。” 江初唯牽著周千衡站在殿門口, 望向將自己抱成一團的周嵐婉, 她小小的一只看起來特別可憐, 一雙黑白分明的妙目失了往日神采, 蔫蔫兒的,卻也是一瞬不瞬地瞧著東配殿的方向。 她喃喃道:“誰不喜歡自己的母妃呢。” “娘娘, ”周千衡扯了扯江初唯的衣角,很是不解地問道:“德妃娘娘和皇后娘娘她們為什么非要分開婉兒跟齊美人呢?她們難道就不能像溫淑儀那樣自己生寶寶嗎?” 江初唯摸了摸他的頭,“可能生不了吧。” 哪個女子不想為自己的心上人生個一兒半女,但世事難料。 就像德妃,即便嫁給周翰墨已經十年,到今年也不過二十多歲, 在宮里又吃得好用得好,身子骨自是比一般人好, 只要周翰墨盡心盡力,想來她能生到五十歲。 可她卻只懷過一胎。 還有皇后娘娘,也是在東宮時有過一孩子, 不過生下來沒過三天就死了,是被人活活掐死的。 東宮的那些恩怨情仇,江初唯知道得不太清楚,卻也覺得足夠的精彩,和嚇人了。 夜里,江初唯睡得沉,迷迷糊糊感覺有人推她。 “娘娘——” 小孩子的聲音,帶著嘶啞的哭腔,縈繞在她的耳邊,即便是在睡夢中,也讓人渾身汗毛倒立。 江初唯猛地睜開眼睛。 沒想到竟然是周嵐婉。 小丫頭穿著雪白的襟衣,跪坐在床頭巴巴地望著她。 殿里沒有點燈,只有窗外的月光照進來,映在她白乎乎的臉上,看起來就像一張白紙。 江初唯委實嚇壞了,捂住胸口大喘氣,“婉兒,你,你怎么在這兒?” 周嵐婉怯怯地揪著衣角,小小聲道:“娘娘,我今晚上能跟你一起睡嗎?” “可,可以,”江初唯心有余悸地呼了一口氣,然后掀開被子將周嵐婉摟進懷里,小丫頭rou乎乎的很暖和,卻又窩在她懷里發著抖,她一手摟住她的小腦袋,一手輕輕地拍著她的后背,“哦哦哦哦哦……婉兒不怕,娘娘陪著你。” 過了會兒,周嵐婉終于安靜下來,江初唯還以為她睡著了,低頭一看。 “!!!” 睡什么睡! 眼睛睜得渾圓地瞪著她。 江初唯險些離開了這個美麗的世界。 “娘娘……”周嵐婉紅著眼睛,用兩只小藕手臂抱住江初唯的脖子,“婉兒做噩夢了,皇后娘娘跟德妃娘娘她們……一人拉我一只手,婉兒好疼,使勁兒地哭,但她們都不肯松手……最后婉兒給她們扯斷了。” 江初唯:“……” 別說孩子了,就她一大人,要是做這樣的夢,怕是也得嚇瘋吧。 “做夢而已,”江初唯摸了摸她的小臉,安慰道,“婉兒這么可愛,她們怎么舍得嗎?” 周嵐婉抽了抽小鼻子,抱得江初唯更緊了,“婉兒不想離開齊美人,婉兒也不想離開娘娘。” 說著就哭起來,眼淚打濕江初唯的脖子,她心疼得要死,“我們婉兒哪兒也不去,就留在昭蕓宮好不好?” “好……”周嵐婉哭著哭著睡了過去,江初唯卻還能聽到她小聲哭泣。 大人斗得你死我活就算了,非要把孩子牽連進去,真是造孽呀。 也不知道慈樂宮那位找到梁家小公子沒有? 消息是萬壽節的前一天傳來昭蕓宮的,江初唯正在院子里跟周嵐婉踢毽子,就見秦子苓面色凝重地從前殿走進來。 她先支走了周嵐婉,才緊張地問秦子苓,“梁家小公子找到了嗎?” 秦子苓看她一眼,“找到了,只是……” 江初唯一把抓住秦子苓,“只是什么?” 秦子苓擔心隔墻有耳,拉著江初唯往寢殿走,香巧跟碧落守在殿外,她這才回了江初唯的話:“梁家小公子死了。” 江初唯恨恨地怔在原地,不敢相信地睜大眼睛,“死了?” 秦子苓點頭,“陌滄擔心有詐,夜里還挖了墳。” 挖墳?! 江初唯說不出話來。 陌滄是個狠人,江雪瑤更狠。 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江雪瑤還真的下得了手。 “也就前幾天發生的事情,聽梁家人說是中毒身亡,”秦子苓眉頭輕擰,“嬌嬌,我們還是太小看江雪瑤了。” 江初唯不可置否地抿了抿唇,“是啊。” 她知道江雪瑤手段狠辣非常,卻也沒想到竟到了如此地步。 梁家跟江家世代交好,雖不是官宦之家,卻也是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京都一半的酒樓都是梁家的家產。 而江老夫人看上梁家的小公子,當然也不是為了他們家的錢,只是初見時看人老實忠厚,便覺得跟自己那個嬌憨的小孫女十分相配。 至少嫁過去不會遭人欺負。 她的小嬌嬌可不能受委屈。 一來二往,江老夫人越看梁家小公子越喜歡,又舍不得江初唯這么早嫁人,便想著多留小孫女幾年,卻沒想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江雪瑤搶江初唯的東西上癮了,就連老夫人說好的婚事,她也要插上一腳。 不惜利用自己的身子勾、引梁家小公子。 江老夫人險些被她氣死,就將人禁足了兩個月,期間梁家人上門求親,江雪瑤又不知道發什么瘋,一哭二鬧三上吊死活不嫁。 當初江初唯還想不通,現在…… 果然,正如祖母說的那樣,她這個二jiejie心比天高。 為了擦掉人生的污點,一回府就弄死了貼身丫鬟,后來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竟然將梁家小公子送出了京都。 這一入宮又把人殺了。 江初唯甚至有些佩服她了,這種人不闖出點名堂來豈不是浪費。 “子苓jiejie,陌滄回京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