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阿姐疼嗎?”少年手上一頓,臉上些許委屈。 江初唯負罪感滿滿,忙哄道:“不疼,一點不疼。” 周瑾辭歪著腦袋瞇眼笑了笑。 江初唯煎熬地揪著被角,終于熬到周瑾辭擦完藥,見他擰上了藥膏盒子,她暗暗地大舒了一口氣。 汗流浹背,襟衣都濕透了。 秦子苓給她擦藥,她都沒這么緊張。 緊張?! 就一小屁孩,她緊張什么? 江初唯覺得自己莫名其妙。 “阿姐。”周瑾辭拭了拭手,又突然湊了過來。 江初唯望著少年近在咫尺的俊美臉龐,“怎,怎么了?” 周瑾辭笑而不語,然后捏住了江初唯的下巴,稍稍地抬高了一些。 江初唯瞳孔不由地放大。 漆黑的眸子倒映著他漸漸靠過來的身影。 他想干嘛?! 就在江初唯要推人的時候,周瑾辭對著她脖子上的咬痕輕輕吹了吹。 江初唯:“……” “阿姐,”周瑾辭撤身回去,乖巧地跪坐在床頭,眼巴巴地望著她,“還疼嗎?” 江初唯甚是窘迫,她咽了咽口水,道:“不疼了。” “那就好。”周瑾辭抿了抿唇,猶豫了半晌,才說道:“阿姐,皇宮太危險了,我帶走你吧?” 第34章 周瑾辭這些年確實有所動作, 在外也養了一批人馬,但皇宮到底還是戒備森嚴,他不可能隨時隨地護著她。 今日之事根本不在他掌控中, 他也不敢確保以后不會發生。 所以他很怕。 江初唯微微彎了眼角,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我們能去哪兒?” “天下不只有大周國,我們可以去大西國。”大西國是娘親的故國,陌滄也時常跟他提及,時間一久, 周瑾辭便生出了憧憬, 攜手自己心愛的女子一道回去。 雖說京都豪門貴女, 吃穿住行從不愁, 卻也未曾出過遠門, 最遠就到過郊外山上的映青庵燒香。 就像一只被關在籠子里的金絲雀。 表面風光無限,卻永遠沒有自由。 “不是不想去, 只是……”江初唯一雙細長的柳葉眉挑了挑,望向了窗外隱約可見的紅墻綠瓦,“我要是走了,江家怎么辦?溫jiejie和孩子怎么辦?還有子苓jiejie,更別說香巧和碧落。” 狗皇帝蠻不講理,她跟人“私奔”了, 一定會遷怒他們。 “阿姐就甘心一輩子受困嗎?”周瑾辭又問。 “不甘心,”江初唯重生回來, 恨死了狗皇帝,恨不得離他越遠越好,最好一輩子不能相見, 但她上一世已經辜負了太多人,今生再也不能那么自私了,“但是,阿辭,你要體諒阿姐,阿姐不是一個人,更何況我也不想連累你。” “阿姐……”周瑾辭欲言又止。 江初唯見不得他失落的樣子,頓了頓,補充道:“出宮之路難于上青天,不過活著就得有所盼,總有一天他會放手的,到那時我陪你回大西國,你陪我下江南探望祖母好嗎?” “好呀,”周瑾辭伸出小手指要江初唯拉鉤,“阿姐答應我的,可不許反悔。” “嗯,”江初唯勾上周瑾辭的手指,另一只手點了點他的鼻子,笑道:“時間不早了,快回去歇息吧。” 周瑾辭下了床,又給江初唯掖了掖被角,最后看著她的眼睛道:“阿姐,好夢。” “好夢。”江初唯的目光不著痕跡地瞥向了別處。 孩子長大了,尤其是那雙桃花眼,愈發的深情蠱惑,當他望著你的時候,明明雖單純毫無雜質,但就是讓人有種“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感覺。 但愿不要像狗皇帝那樣,道是無情卻多情。 周瑾辭走后,江初唯喚來香巧跟碧落,一個幫她擦身子,一個端來了夜宵。 “小姐,春公公剛來過了,”香巧為江初唯擦完身子,又換了上干凈的襟衣,“送了一盒雪花膏,說是西域呈來的貢品,對外傷特別管用,只要每日擦一點,絕不會留疤的。” 江初唯呵地一聲冷笑,很無語,“打一巴掌給個甜棗,他當我三歲孩童嗎?” 香巧接過碧落遞來的燕窩粥,盛了一勺喂到江初唯嘴邊,“小姐要扔了嗎?” 江初唯張嘴含住勺子,燕窩粥吸入口中,含糊不清道:“那么好的東西,干嘛要扔掉?不用白不用!” “娘娘所言極是,”碧落連聲附和道,“娘娘生得這般美麗,如若留疤找誰說理?” “雪花膏給我看看。”江初唯突然來了興致。 “娘娘稍等,奴婢找找。”床頭幾案上擺了一堆瓶瓶罐罐,有些白紙黑字地貼了標簽,有些是秘制就光禿禿一瓷瓶,害得碧落好找。 江初唯疑惑道:“哪來這么多藥瓶子?” “太醫院和洢水宮那邊送來幾瓶,另外就是玥蘭閣和齊美人,還有貴嬪娘娘,”香巧想到什么,又道:“東暖殿的蕭美人也差人送了兩瓶。” 江初唯有些意外地摸了摸鼻子。 后宮最是見風使舵之地,今日狗皇帝險些打死她,往日恩寵明顯不復存在,至于昭蕓宮后路如何,各宮都在暗自觀望之中。 誰也不敢輕舉妄動,沒想到蕭美人卻不怕。 “蕭美人定是很自責吧,”香巧道,“陛下在東暖殿吃醉了酒,跑來昭蕓宮跟小姐發脾氣。” “蕭美人還不錯,以后多走動些。”江初唯用了一碗燕窩粥,舔了舔唇角挑眉道,“叫花雞,我要吃那個大雞腿。” 香巧立馬夾了一塊喂給她,“齊美人顧忌小姐傷勢,叫花雞稍稍改了口味,不知小姐吃得習慣嗎?” “齊美人廚藝,”江初唯笑道,“就算煮出一坨屎,也是最好吃的屎。” 香巧:“……” 江初唯一只雞腿都要啃完了,碧落這才把雪花膏找出來,嘟嘟囔囔地念著什么,江初唯沒大聽清楚,只聽得什么燒酒…… “什么燒酒?”她問。 碧落發惱地擰著眉頭:“也不知是誰把燒酒藏抽屜里了,還那么湊巧擋住了雪花膏,害得奴婢找了好幾遍。” “定是你粗心大意,怎么還怨別人了?”香巧無奈地搖頭。 “是嗎?”碧落撓了撓頭,開始懷疑人生。 江初唯睨了眼她手里的雪花膏,盒子倒是精致得很,晶瑩剔透的白玉制成,只希望別跟狗皇帝一樣。 金玉在外敗絮其中。 江初唯拿在手里把玩,左瞧瞧右瞅瞅看個稀奇,以致周翰墨走進寢殿,她都沒有察覺。 “敏敏還疼嗎?” 聽著是關心,但語氣卻涼薄至極,江初唯甚至嗅到了戾氣。 她抬起頭看向他。 周翰墨兩只手背在身后,一步一步朝她走了過來。 唇角勾起,卻是似笑非笑。 江初唯:“……” 又要發什么瘋? 沒完了是吧? 她不打算理他,將臉轉了過去。 周翰墨立在床前好一會兒,突然開口問道:“敏敏喜歡景王嗎?” 江初唯:有毛病吧。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你們真當朕死了嗎?”周翰墨抄走江初唯手里的雪花膏,狠狠往地上一摔。 一聲脆響,白玉制成的膏盒四分五裂。 柔軟的雪花膏鋪了一地。 江初唯心疼地皺了皺眉。 “無話可說是吧?”江初唯就像一汪死水躺床上,不管周翰墨說什么都掀不起任何波瀾。 “說什么?”江初唯攢著笑意道,“景王只是個孩子,就像大皇子一樣,我能有什么想法?” “很好,”周翰墨冷冷一笑,“不過一孩子,賜死也無妨?” 江初唯渾身冰冷,提醒道:“陛下,景王是你的胞弟。” 周翰墨無動于衷,“帝王無情,敏敏不知道嗎?不然朕也活不到今天。” “先帝的遺詔,陛下都忘了嗎?”江初唯一激動,不小心牽到身上的傷口,疼得她倒吸幾口涼氣,額上也涔出了密麻的冷汗。 周翰墨沒想到她反應這么大,跟剛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讓他煩到不行,是嫉妒了。 “景王既有先帝護佑,那朕……”他又是一聲冷笑,“不如悄悄把他殺了,神不知鬼不覺。” “你說什么?”江初唯睜大眼睛,不敢相信地望著他。 “來人!”周翰墨輕聲一喚,幾乎是同一時間,窗外還有梁上忽然躥出幾道鬼魅的身影。 每個人都是夜行衣打扮,臉上還蒙著面紗,跪在周翰墨腳邊,一看就是訓練有素。 這就是傳說的暗衛吧,只從聽狗皇帝一人的命令。 “你們……”周翰墨故意瞥了眼江初唯,輕飄飄地發出命令,“去慈樂宮將景王的腦袋砍來送給敏貴妃。” 仿佛在說:園里的白菜熟了,快去砍一顆回來炒來吃。 “是。”為首的暗衛應了一聲,其他人隨他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