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淚珠子順著眼角滑落,浸透了頰上的紅暈,就像泛著水澤的蜜桃。 竟是格外的嬌媚誘人。 周翰墨忽覺口干舌燥,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幾步上前將江初唯抱下了矮凳。 一落地,江初唯不管不顧地撲進周翰墨懷里,但距離還得保持,小手抵在他的胸膛,眉眼半垂,長睫微顫:“陛下……陛下不是不喜歡敏敏了嗎?” 江家搬離了京都,周翰墨不再有任何威脅,江初唯失去了利用價值,她現在連做棋子的資格都沒有了。 只剩作為替身以解狗皇帝相思之苦。 這些天江初唯已然想通,沒了江家的庇佑,她也不想爭寵,但也不能失寵太快,至少有個過渡吧? 周翰墨捏起江初唯的下巴,靜靜凝視著她嫣紅的眼角,眸光微動,“敏敏多想了,朕怎會不喜歡敏敏呢?” “陛下……就知道騙敏敏,”江初唯打了個哭嗝,而后哭得更加傷心,以致說話亂七八糟,“陛下這些天都歇在蝶衣宮,日日陪著陸妃她彈琵琶,她彈得有那么好嗎?讓陛下那般不能自拔?敏敏到底哪兒比不過她了?” “靈兒不是敏敏力薦嗎?”周翰墨的眸色一點一點的加深,帶著一絲探究,教人判不出喜怒。 江初唯抿了抿唇,唇色愈發濃郁,春花一樣好看,嬌憨地哼了一聲,“敏敏后悔了還不行嗎?” 周翰墨上下看她兩眼,松開手,嘴角勾起淡笑,“好了,朕這不是過來看敏敏了嗎?” “陛下等會兒要去玥蘭閣用晚膳嗎?”江初唯仰起小臉跟著笑起來,頰上的梨渦淺淺,滋味甚好。 天真又無邪。 周翰墨的臉卻倏地沉了下去,“敏敏這是趕朕走,嗯?” “不是不是,陛下誤會敏敏了,”江初唯手忙腳亂地解釋道,“敏敏只是心疼溫jiejie,她也有些日子沒見到陛下了,昨兒個還說想陛下得緊,陛下若去玥蘭閣用膳,溫jiejie一定會很高興的。” “你高興嗎?”周翰墨問。 “溫jiejie高興,敏敏就高興。”江初唯重重地點頭。 周翰墨看她,似笑非笑,“你何時這么大度了?” 江初唯捏著指尖,稍稍用力,就疼得她眼淚直流,“不是敏敏大度,是……是敏敏害怕。” “害怕什么?” 江初唯吸了吸鼻子,淚眼汪汪地道:“害怕溫jiejie的遭遇發生在敏敏身上,敏敏這三年都有好生養身子,就盼著有一天能侍候陛下,再為陛下生好多小公主小皇子,到那時陛下如果不來看敏敏,敏敏一定會很傷心很傷心的!” “好多小公主好多小皇子嗎?”周翰墨眸底突然浮出一抹笑意,漸漸溢出染上了眼角,便襯得他看人的眼神纏綿悱惻,“是朕不好,不該這么久不來看溫淑儀,以后等敏敏懷上孩子,朕一定好好待你們。” “嗯,”江初唯再次破涕為笑,拉住周翰墨的袖角,“陛下,齊美人廚藝很好,敏敏也想過去用膳。” “好,”周翰墨屈指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又道:“這些日子是朕冷落敏敏了,過兩天便是上元節,朕帶你出宮逛逛吧?” “真的嗎?”江初唯一聲歡呼,就地旋轉一圈,不著痕跡地拉開了跟周翰墨的距離,兩只手捧著小臉蛋,眼睛忽閃忽閃,滿是雀躍,“我好久沒出宮了,陛下,我要吃醉玉樓的辣烤鴨和鹵豬蹄,還有零嘴坊的蜜棗……” “都給你買,”周翰墨嗤笑起來,“果真是個沒長大的孩子。” 江初唯吐舌頭做了個俏皮的鬼臉,“陛下最好了!” 矯揉造作的模子,江初唯險些嘔出隔夜飯。 卻沒想到周翰墨很吃這一招,到走時臉上都和顏悅色的。 出了昭蕓宮,周翰墨笑臉瞬時僵住,眉頭微皺,“春德,朕怎么有種被人牽著鼻子走的感覺?”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陸沉”小天使170瓶營養液 我的媽呀,太激動了,第一次收到這么多營養液,我飄了,我膨脹了 我要飛上天跟太陽肩并肩! 第27章 一更 周翰墨出了昭蕓宮擺駕未央宮, 春公公得令前往蝶衣宮宣旨。 夜色漸近,猶似一面幕布將偌大的皇宮籠罩起來,穿梭巡夜的御林軍, 各殿點亮的宮燈, 還有墻角低語的宮人……看似空閑了下來,卻又多出幾分忙碌。 但終究無人發現那道躍于夜里的黑影,來無影去無蹤,落入寥寥無人煙的慈樂宮。 周瑾辭放下手里的書,漫步走到窗前,推開窗戶, 舉目望去。 院里的棗樹底下凝立著一道筆挺高大的身影, 借著清冷的銀輝, 他瞧見那人腰間配有一把獨特的寶劍, 暗紅色, 充滿了血腥。 周瑾辭唇角漾出一抹淺笑,輕聲喚道:“二舅。” 男子轉身回望, 一襲夜行衣,黑巾罩面,只露一雙深邃的冷眸,眼底波瀾不驚,猶似一潭死水。 “二舅這趟辛苦了。”周瑾辭臉上的笑意加深,難得真誠。 不一會兒, 門響了,黑衣男子緩步走進來。 面罩已經摘下, 一張臉生得凌厲又俊美,刀削斧鑿出來一般,不帶任何表情, 眉間凝著冷和傲。 他就是陌滄,退出江湖十三年,但江湖仍有他的傳說。 天下第一高手,單挑三國無敵手。 最先出于大西國,后在安南國歷練,隱匿于大周國皇宮。 是周瑾辭生母的結拜義兄,年紀跟自家小妹相仿,卻將她視為女兒疼愛。 在周瑾辭生母懸梁自盡后,他便接過照料外甥的重擔,一把屎一把尿地喂養長大,還不能讓外人發現自己。 這些年里陌滄也是cao碎了心。 陌滄冰封的臉龐毫無波動,只是嘴角輕輕地牽了牽,冷聲道:“江家老小已平安抵達徐州。” “辛苦二舅了。”周瑾辭再道,回身坐到圓桌前面,揀起瓷壺倒了兩杯涼茶,端起其中一杯喝了一口,“二舅請坐。” 兩人處了十三年,彼此信任毫無疑問,但關系卻不是很近。 如果像尋常人家的外甥跟舅舅撒嬌那樣撲過去吊在他身上,陌滄一定會拔劍砍了周瑾辭。 所以保持一定距離向來是他倆相處之道。 陌滄撩起黑衣下擺,坐到周瑾辭對面,撈過另一只杯盞,垂頭飲了口茶,“因為敏貴妃?” “敏貴妃很好,”周瑾辭悠然淡笑道,“她人美心善,送很多吃用過來,就當是報答吧。” “報答?”陌滄凝望著周瑾辭的臉,近些日子多出了不少rou,五官也漸漸地長開了,略見小妹年輕時候的絕世風華。 他這個小外甥不善與人交心,即便他陪在他身邊這么久,也從沒真正看清他心里所想。 但他仍要護著他,畢竟是自家的崽。 “上元節敏貴妃要出宮,”陌滄不緊不慢地說道,“有人計劃謀害她。” 周瑾辭攥緊手里的杯盞,“蝶衣宮那位?” 陌滄點頭,摸了摸腰間的佩劍,“需要我動手嗎?” 周瑾辭冷笑一聲,“此等小事怎好勞煩二舅親自出手,反正上元節我也閑著,就陪她好好玩一玩。” 上元節那天,周翰墨用過午飯來昭蕓宮接人,等在明堂有一盞茶時間,忽聞錦簾輕搖,抬眸望去。 進來一位手持折扇的翩翩少年郎,玉冠束發,馬尾飄蕩在腰際,隨她走動,發梢輕輕搖擺,風流倜儻。 個頭雖然不高,身子更是纖瘦,但合宜的月白錦袍襯得她身段比例極好。 洋洋灑灑大邁了幾步,最后停在了周翰墨跟前,笑吟吟地看著他問道:“陛下,敏敏這身打扮可好?” 說罷,神色有所收斂,紅唇抿成一條直線,特意畫出的劍眉微微挑起,看上去就十分的冷漠俊酷,但眸光藏不住的靈動俏皮,散出一種特別的迷人氣質。 周翰墨冷然的瞳仁浮過一抹驚艷,卻也只是一閃而過,“敏敏為何女扮男裝?” 江初唯認真回答道:“敏敏是陛下的女人,在外自要多加小心,不然遭歹人覬覦,豈不丟盡皇家顏面。” 這話說得真是好聽,周翰墨薄唇微動,笑了。 陸靈兒的臉卻綠了,她揪住自己的裙裳,今日盛裝出席是想壓制江初唯的鋒芒,沒料到她另辟蹊徑玩出花了。 “靈兒jiejie,”江初唯盈盈淺笑,聲音不大不小,正好在場所有人聽得到,“今兒個好美哦,跟花孔雀一樣,晚些要表演展屏嗎?” 陸靈兒皮笑rou不笑,“敏貴妃過獎了。” 小賤人,別得意,過了今兒看你還能怎么猖狂?! 大周永德皇帝微服出巡,一身便裝沒入人群中不算起眼,但眉宇間透出上位者的威嚴,一看就是一個頗有身份的貴公子,還攜了一位嬌滴滴的美嬌娘。 周翰墨跟陸靈兒一現身,街上行人紛紛止步張望,他們臉上皆是驚羨之色。 陸靈兒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滿足,就像一張狗皮膏藥黏著周翰墨,“四爺,這里人太多了,靈兒有些害怕。” 周翰墨淡淡睨了她一眼,眉間不耐,問身側的春公公,“敏敏呢?” 春公公欲哭無淚,“小公子一下馬車就不見了,應該是買糖葫蘆去了。” “胡鬧。”周翰墨一臉不悅。 陸靈兒添油加醋,“四爺,小公子脾性向來如此,隨心所欲,從不為他人多想。” 周翰墨的臉色沉了又沉,眼看就要大發雷霆,這時人群外面傳來一道脆生生的呼喚:“四爺!” 江初唯滿頭大汗地擠了進來,一只手拿著折扇揮舞,另只手舉著糖葫蘆,頰上兩抹緋色,熱氣騰騰。 “四爺吃冰糖葫蘆嗎?”江初唯獻寶似的遞上糖葫蘆,“敏敏特意為四爺買回來的。” 周翰墨盯她一瞬,面色有所緩和,但仍是冷峻嚴厲,“下不為例。” 江初唯沒聽大明白,一臉茫然地哦了一聲。 “不準單獨行動。”周翰墨補充道。 江初唯乖巧地應下了,然后舔了舔糖葫蘆,歪著腦袋朝周翰墨笑:“好甜哦。” 周翰墨沉默了片刻,突然抓過江初唯的手,傾身咬下了一顆糖葫蘆。 陸靈兒:“……” 臉都氣白了。 江初唯也傻在了原地。 口水好吃嗎? 圍觀眾人:公子好寵自家弟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