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源是身后，方向是朝著她。

    凜綺稍稍一側(cè)身，往后退了一步，視線看向半空朝她襲來的黑影，伸手一把抓住。

    一支箭。

    她望著被握住，仍在震顫的箭，又瞇著眼朝遠處看了看，不遠處是一片森林，茂密的枝干之后，她果然看到斯諾，他正蒼白著臉，肩膀顫抖，怔怔注視著她，呆在原地。

    幾l秒

    后，他快步朝她跑了過來。

    凜綺從來沒聽過他那么驚慌失措的聲音，失去了風(fēng)度和優(yōu)雅，甚至有點破音。

    他停在了凜綺的面前，慌張地去拉她的手，試圖檢查她有沒有受傷，“對不起，我沒有看見你……”

    凜綺聽著他的聲音有點哽咽，納悶地抬起臉，一看，斯諾話還沒說完，眼圈就已經(jīng)紅了。

    他看起來像是要哭了。

    不是吧，她這個差點被射一箭的人都還沒說什么，他這個始作俑者，怎么看起來馬上就要昏過去了。

    凜綺緩緩呼出一口氣。

    她往斯諾身后的樹林瞟了幾l眼，又看了眼被抓在手心中的箭，“你在自己偷偷練習(xí)？”

    “嗯……”

    斯諾抹了抹眼睛，不敢說謊。

    一個音節(jié)的回答，帶著nongnong的鼻音和哭腔。

    原本看他長高了這么多，氣質(zhì)也變得更加溫柔又從容，沒想到一遇到事情還是照舊露餡，兩句話沒說，眼淚就要先掉下來。

    凜綺走到森林內(nèi)去看了看，一塊相對平坦的地面上散落著許多的箭，稀稀疏疏有幾l只插在樹上。

    凜綺圍著樹看了一圈，嘖嘖稱奇。

    “這就是你偷偷練習(xí)的成果？”

    說實話，其實對普通人來說，已經(jīng)算是很不錯了，能自己摸索著，還射中幾l箭，但是讓凜綺來看，這就是學(xué)齡前兒童玩小彈弓。

    她原本想和斯諾開玩笑說，之前她射了他一箭，現(xiàn)在他歪打正著射回來，也算是扯平，但看斯諾的眼眶里都有眼淚打轉(zhuǎn)了，她還是把話給吞了回去。

    她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把手伸出來給我看看。”凜綺對斯諾說。

    斯諾還在吸氣，他竭力忍耐才讓眼淚不要掉下來，乖乖地把手放在了凜綺的手心上。

    凜綺的視線，往他的手上掃了兩眼。

    果不其然。

    他的手心全是紅痕，好幾l處都破了皮，有很細小的血珠緩緩滲出，這樣的痕跡在雪白的肌膚上交錯縱橫，有的地方甚至被勒得發(fā)紫。

    看起來就凄慘極了。

    她用指尖戳了戳，斯諾立刻倒吸一口涼氣。

    凜綺這才收回手。

    差點被斯諾一箭射中的時候，她都沒有笑，現(xiàn)在有一些被氣笑了。

    “感覺不到痛嗎？”

    明明長了一張嬌氣得要命的臉。眼淚也是說掉就掉，平時遇見她都是極盡矯揉造作之能事，怎么這會又這么能忍了？

    自己偷偷練習(xí)，能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的，她也是第一次見。

    “你的訓(xùn)練方式完全錯了。”

    太急功近利，強度太高，方式又不對，但練成這樣，歪打正著居然能叫他一箭差點射中自己，簡直是大笑話。

    凜綺看斯諾的手凄慘的狀況。

    這個樣子，簡直沒法想

    “你說我肯定不適合學(xué)習(xí)弓箭的，所以我才想先自己練習(xí)，有一點成果以后再去找你……”斯諾的長睫毛上掛著眼淚，“這樣，你說不定就會改變主意了。”

    凜綺又看了看他。

    斯諾緊抿著嘴唇，臉上的驚慌不是假的。她看著他的眼睛笑了笑，“你這樣練習(xí)，什么時候才能有成果。”

    “我是真心想學(xué)的……”

    斯諾也沒有想到，在森林里練習(xí)時，會撞上凜綺。明明平時想見她都見不到。現(xiàn)在卻歪打正著地—箭還差點射中了她。看清楚那支箭飛到了哪里去的時候，他差點被嚇得心臟驟停。

    雖然知道他自己那一箭，不可能對凜綺造成什么影響，他還是驚慌極了。

    他又是羞愧，又是害怕。

    真是丟人，偷偷練習(xí)，卻練習(xí)成這樣。又偏偏被凜綺看到，這下她肯定更覺得他是笨蛋了。斯諾這回是真的想哭。

    他在凜綺面前時，總是這樣。

    越是竭盡全力地想要表現(xiàn)得完美，卻總是又因為緊張過頭，或者各種各樣的意外，變成現(xiàn)在這樣的狀況。他明明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了。

    “我沒有想到今天會在這里遇到你。”斯諾的睫毛眨呀眨，抑制著眼底的酸澀之意，沒有忍住，將自己思索過無數(shù)次的對話在此刻全都吐了出來。

    “平時遇到你，我都在想……你是不是想保護我？”

    “雖然這樣說很可笑，但是每次遇到你的時候，我都有這種感覺。”

    “所以我想要變強一點，我如果能夠自保的話，是不是就不會讓你這么擔(dān)心了。”

    結(jié)果，還是被她看到了，這么丟人的場景。

    凜綺的指尖忽然輕輕地劃過他的掌心。

    手掌發(fā)燙，因為摩擦破皮，細微的疼痛牽連著神經(jīng)，不是不能忍耐，但畢竟紅腫發(fā)燙，被她的手一碰，就下意識地想要縮，他又生生咬牙忍住了。

    好不容易，可以碰到她的手指的。

    他忍住蜷縮起手指的沖動，任由凜綺將他的手翻看，凜綺檢查了一遍后，稍稍抬起眼睛，靜靜地注視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