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邊月每抬起手機拍照一次,就要在心里罵那個男人一次。她清楚的知道那人就是個爛人,自己百分之百是正確的,可無論再怎么罵那個人、再怎么找出證據證明自己是對的,她就是沒有辦法徹底擺脫這件事對她的影響。 那次旅行的最后是很失敗的,好像在短短幾天內就把這個城市的風景都看足看膩,任何事都不再能使她興奮。回去的高鐵上因為信號不好,打開相冊翻看照片,想不起來拍照時的心情,只覺得每一張都稀疏平常,難看得很,回去后沒幾天,她就把那些照片刪了個干凈。 說什么“人終究變成自己最討厭的模樣”,乍一聽像沒什么道理的無病呻吟,又像是功成名就后的自我調侃,她想,她也總在喻楓興頭時說些掃興的話。 看著喻楓干凈修長的身影,即便偶有陰霾籠罩在他周身,那雙眼睛始終是澄澈透明的,一直沒有改變過,然后那雙眼睛看向她,像整個世界只有她一個人。 他身上有露水、泥土、草木的氣息,邊月在開車時總忍不住偏頭去看他,他眼下有一圈明顯的青黑,昨晚沒合過眼,車子才開動沒多久,便沉沉睡去。 路是望不見盡頭的,邊月放緩了車速,她忽然想,如果就這樣一直開下去其實也不錯…… 她為這個想法心驚,因為在此之前她從未有過這種念頭。 邊月的室友在大二談了戀愛,每天晚上都打電話打到很晚,先前覺得吵,但其他人沒有發聲,邊月也不愿意當出頭鳥。后來習慣了,每天不聽著他倆的竊竊私語入睡,邊月還睡不著了。 過了小半年,聊天的內容從卿卿我我變的硝煙四起,總是聽見室友在大聲的對電話里的人表達不滿,然后憤恨的掛斷電話,那邊再打來,她再掛斷,再打……如此重復幾次后,終于接起來,沒說兩句便摔門出去…… 后來在某次聊天時談起,室友強烈吐槽男朋友,邊月靜靜地看著她,輕描淡寫的吐出三個字,分手吧。 啞口無言,終于消停。 過了一會兒又聊起別的話題,還是談戀愛相關,湊到邊月身邊,好奇地問她為什么不在大學談戀愛,其他室友也看過來,邊月想了一會兒,反問她:“現在談戀愛,畢業怎么辦?” “如果還沒分手那當然是搬出去住在一起嘍。” “這就是原因,”邊月放松地舒展身子,“我只是在想,如果我的人生沒上大學時和父母一起住,上了大學和室友一起住,畢業了又立刻和男朋友搬到一起,沒有一段時光是完完整整獨屬于我的,那我的人生該多可悲。” “我想要一個人生活,不想接沒完沒了的電話,不想因為沒及時回消息吵架,也不想在家里還要忍受另一個人的生活習慣、絞盡腦汁的和另一個人交談,我只想要一個獨屬于自己空間,在里面安安靜靜的……不,是寂靜的生活。” 第29章 快到中午的時候路過一片空地,附近的村民在空地上搭了幾個棚子賣小吃、新鮮菜蔬,周圍停了十幾輛車,比邊月這一路上見過的加起來還多。 “嗯……怎么停了……”喻楓迷迷糊糊醒來,懵懵地看一眼周圍,劃落的帽子下是亂成雞窩的頭發,邊月伸出手,喻楓就把頭蹭過來,幫他捋了捋,“先吃飯。” 進入一個賣烤雞的棚子,四五張小桌子,有一張圍坐著一家三口,父母皆穿著沖鋒衣做休閑打扮,小女孩瞧著五六歲的光景,撅著嘴抱著手,對母親遞過來食物視而不見,似乎在鬧別扭。 巨大的火爐前坐了一大一小兩個人,男人拿著巨大火鉗往火爐里添置炭火,見邊月二人進來順嘴了問了句吃燒雞嗎,邊月點頭,坐在男人身旁的小男孩兒便利索的從烤架上取下一只燒雞。他手上戴著一雙看不出本來顏色的手套,一張小臉被熏的黝黑,抬頭望邊月,尤稱著一雙眼睛黑白分明,宛如小鹿。 坐下時聽見隔壁桌的年輕女人正在教育女兒:“你看那邊的小哥哥,多懂事……” 邊月聽不下去了。 她隨便吃了兩口撕好的雞rou,狠狠灌了兩口涼水,道:“你先吃,我出去走走。” 令人難堪的往往不是事件本身,而是隨之而來的一些洐生事件。譬如,學生撿瓶子換生活費并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倘若有同學發現了這件事并在后面議論,無論他們有沒有壞心眼,這件事就變成丟臉的事了。 苦難往往是不自知的,它會借助一些人或事反應出來。 邊月坐在土丘上俯視著自然形成的小集市,邊緣地帶有四個小孩在玩耍,穿著厚重的綿襖,頂著兩團高原紅,像四個喜慶的胖墩。他們并不在意什么灰塵、細菌,地上的干草、泥土、小蟲子都是他們快樂的來源,再大一些的孩子是沒有的,或許在火爐前,或許在教室里。 太陽刺眼得很,邊月坐的地方沒有遮擋,祼露的皮膚被烤得火辣辣的,卻并無熱氣,在刺骨的寒風里忍不住打顫。 邊月揉了揉干澀的眼睛,風吹來的方向落下一片陰影,抬頭望向他:“吃好了?” 喻楓揚了揚手中的塑料袋,“幫你打包了一份。” “涼了不好吃了。” 喻楓只是笑:“你不吃我吃。” 拍了拍旁邊的位置讓他坐下,搖頭,邊月嘆了口氣,站起來,喻楓微微側了側身子,好在他足夠高,即便邊月站起來也能幫她遮的嚴嚴實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