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于是那些怨恨只能日復一日的積攢在心里,即使被區別對待的細節已經忘記,即使連那些人的名字也記不清了,即使自己也明白自己這樣太小氣,甚至能稱為惡毒……可那些怨恨從未有一天減少過,在夜深人靜想起她們,每一次都會親切的祝福她們死去。 因為這是她唯一能做到的報復方式。 農村多半沒有餐廳一說,一間廚房就囊括了所有。春花阿媽在吃飯的時候用方言交代了小瓶兒幾句,然后春花出聲附和,那晚的飯桌上再沒有人說話。 土灶下的火早已熄滅,冷風從門外灌進來,燃盡的黑色柴火刺骨冰涼。 第12章 夜里做了糟糕的夢,醒來時窗外一片漆黑,矮榻另一頭從被子里透出幽幽的光,喻楓不知道還在鼓搗什么。邊月早上起的太早,這會兒困得厲害,翻了個身,用被子把頭蒙住很快又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人推自己,光線有些刺眼,半瞇著眼睛,看見喻楓縮成一團蹲在她旁邊,嚇了一跳,她有心想罵人,但又怕擾了自己的睡意,只好當作沒看見,希望他有點兒眼力勁兒。 “誒你!”喻楓嘖了一聲,“我就說一句,說完你再睡。” 邊月一動不動。 “別睡了,別睡了,先聽我說。”喻楓又推了推她。 邊月忍無可忍,怒氣值沖昏頭腦,一掀被子坐起來,險些臉對臉撞上喻楓,被嚇得頭腦一片空白,急急剎住車。 “……你真是有病。”邊月別開臉不咸不淡的說了一句。 喻楓不自然地沉默了幾秒,忽然想起正事,立刻興奮道:“我找到辦法了!” “哦,真棒啊。”邊說邊打了個哈欠。 “你都沒聽是什么!” 沒有人比邊月更清楚他有多執著,嘆了口氣,推開過分靠近的喻楓。 “別湊那么近。” 喻楓摸著鼻尖,若無其事的移開視線,耳尖才降下去的溫度似有再度燃燒的趨勢。 邊月沒好氣地問:“幾點了?” “八點半。”他一夜未睡,硬生生等到天亮才叫邊月起來。 邊月無視他的眼神,胡亂揉了揉眼睛,冷著臉問他到底有什么事。 喻楓正想說話,門外傳來敲門聲。 “邊月姐,你們醒了嗎?我可以進來嗎?”吃過早飯小瓶兒就要走,春花阿媽大早上就開始張羅,還有一鍋湯要熬,廚房的火都不得空,一聽見交談聲就讓小瓶兒來問。 抱著柴火進來,廢報紙引火,用樹枝戳了幾下,再扇會兒風,火塘里冒出灰煙,很快火光把屋子照得敞亮。 小瓶兒出去抱了口鍋進來放在三腳架上,馬上又要出去,喻楓急忙叫住了她。 “之前不是說想去頤江嗎?”小瓶兒愣住,喻楓把自己的破爛手機遞過去,“我給你找好了,就這個學校,雖然不是什么名校,但是師資力量還不錯,走讀和住校都可以。” “路費學費你都不用擔心。” 見小瓶兒沒有反應,喻楓又自顧自的說起第二套方案,“不轉學也行,你把欺負你的那些人的名字告訴我,我讓他們轉學。” 邊月現在是徹底清醒了,問他:“你怎么讓他們轉學?” 十四歲的喻楓可能會選擇用暴力解決問題,二十五歲的喻楓已經經歷過社會的打磨,成熟了不少,得意洋洋的看著邊月:“有錢能使鬼推磨聽說過沒?我開出的條件他們的家長可拒絕不了。” 邊月嘖了一聲,重新打量這位大爺,衣服穿的是幾十塊的雜牌,運動褲是pama的,拉布拉多的動物標志醒目,吃的是最普通的農家菜,連一開始死活不愿意進去的旱廁都來去自如……太接地氣,以至于讓邊月差點忘記了這位是錢多到揮霍幾輩子也揮霍不完的主。 清了清嗓,正色道:“少爺不好意思,小的剛才沒睡醒冒犯了您,請問您上次提到的要跟我去雪山還作數嗎?如果您還有興趣,咱們可以進一步談談。” 凈說些不著調的事,喻楓使勁瞪她,面對小瓶兒時臉色又變得柔和:“或者你自己還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告訴我。” 小瓶兒自從接過喻楓的手機后就沒說過一句話,喻楓的話讓她不敢相信這是真實發生的。她想過無數次轉學,或者直接就去工作不念書了,但也只是想想,現在真的有人把這些選項放在她面前,只要她一句話就能實現一切,她反而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因為潛意識里認為這些都不會發生,所以不管是轉學還是輟學都只是想到就結束,沒有考慮過真的發生后應該怎么辦。 “我……”她的手微微顫抖,鼻尖發酸,“我……我……” “不用著急做決定,你明天,后天,大后天,甚至一個星期,一個月以后再告訴我都行。” 小瓶兒心里忽然涌現出巨大的沖動,只要答應他就可以去找二姐,就可以去她向往的大城市,就可以把討厭的事討厭的人,以及這個落后的村莊拋在腦后…… 話已經到了嗓子眼,忽然注意到邊月的眼睛,很平淡的,像雪山上亙古不化的雪,四季輪換滄海桑田,永遠一抹純白,冷冷清清。 仿佛注入一股來自雪山的山泉,來自心底的躁動莫名平息。我到底想要什么?她問自己。 小瓶兒在學校里成績很好,不管是在班會上還是在學校舉辦的各種典禮上,老師經常邀請她上臺分享學習方法,私下里也有不少同學來問她某某科目應該怎么學,她如實相告,收獲的不過是一個失望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