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老板不耐煩地接過他手里的現金,在抽屜里翻了許久才找到零錢,計算機里又一聲“快點兒吧,我等得花都謝了”,老板急匆匆的出了一張牌,叼著煙道:“充話費?在我這兒也能沖。” “不是,我手機壞了。” 語氣又變得不耐:“沒了,就前面那家,怕是早就關門了。” 原本是打算先聯系上他爸,問問邊月的聯系方式順便說明現在的情況,倒是想向老板借電話,但老板很不愿意搭理他的樣子,喻楓走出了小賣部。 天黑得早,縣城也不比城市,一般到了晚飯時間街上就看不見什么人了,喻楓再次走回了與邊月分開的地方。面包車已經開走,載客的私家車也走了大半,留下的司機吃過快餐聚在一起聊天,見喻楓走過去,某一個想過來問他走不走,被身邊的人拉住說了幾句,站回去繼續聊天,不再管喻楓。 路燈下,喻楓在想他接下來應該怎么辦。 計劃受到阻礙難以推進的時候很容易想到放棄,因為人趨利避害的本性總是傾向于選擇更簡單的方案。 縣城里主要干道才設有路燈,對面那條白天熱鬧的街巷幾乎全黑,僅靠著幾家還沒打烊店鋪照明。路口是一家賣小吃的攤子,用木材搭了個框架,除了門面其他地方皆用防水布遮擋,夫妻倆坐在在灶臺后的小板凳上看手機,一個小女孩趴在桌子上寫作業。 是周末,喻楓早上看見還沒有他腰線高的小女孩在幫忙收碗擦桌子,多看了幾眼,不小心與小女孩的視線對上。 喻楓穿過馬路走到攤子前,盯著菜單看了一陣,點了菜單上最貴的牛rourou絲炒飯。沒著急找位子坐下,他朝著已經行動起來的夫妻問早上是否有看見過他,兩人臉上毫不意外出現茫然的表情。 只是突發奇想地一問,本來也沒抱多大希望。攤子里有五張桌子,一對小情侶坐在最靠里面地位置,然后是三個男人在喝酒聊天,喻楓特意離他們遠了一點,坐在小女孩左邊。 “我見到了。”在寫作業地女孩兒忽然小聲對他道。 “嗯?” 女孩兒略顯羞澀地說:“我早上看見你從大jiejie的車上下來了,”怕他不信,又急匆匆地補充道,“那個大jiejie來我們家買過好幾次炸豆腐,她今天還來吃了碗面條呢。” 這可真是意外之喜,喻楓連饑餓都忘了,忙問:“那你知道她后來去哪了嗎?” “嗯嗯,”女孩點點頭,“她吃完面就去前面的躍升招待所了!” “再然后……再然后我就不知道了。” 女孩的母親恰在這時端著炒飯走過來,路過小女孩時拍了她一下,“好好寫作業,”對喻楓笑道,“咸菜在那邊,要的話自己夾。” “謝謝。” 女孩又抬起頭偷偷看了他一眼,喻楓對她笑了笑,女孩臉頰一紅,飛快地低下頭去,不再看這邊。 炒飯地香味讓喻楓五臟六腑都在叫囂,為了方便清洗盤子上套了一個白色塑料袋,搭著一個鐵勺,喻楓能看見勺子上清晰的水漬。 肚子的聲勢頓時弱下去,可如果一點也不動站起來就走,未免也太過失禮,更何況一桌之隔的女孩雖然看似在認真寫作業,但注意力一直在他這邊。他嘗試舀起一勺放進口中,眉頭緊皺,角落那桌情侶點的也是炒飯,很是享受,男孩兒吃完一盤意猶未盡,伸頭往菜單上看,似乎還想再點些什么。 喻楓懷疑他們吃的不是一鍋出來的炒飯,油膩,最要命的是那濃重的鍋灰味,連各種各樣的調料都壓不住,讓人懷疑老板擺攤以來是不是沒洗過鍋。一口也咽不下去,抽了一張衛生紙就要吐,瞥見女孩期待的目光,頓了一下,將衛生室捏成團,屏息咽了下去。 餓是真的餓,難吃也是真的難吃,但喻楓還是接二連三的往嘴里送炒飯,滿滿一碗炒飯被他一掃而空,噎的不行,還好剛才買了一瓶水,順了半天順下去,但唇齒間殘留的味道仍較喻楓反胃。 起身時小女孩雀躍地對他說再見,無奈笑了笑,看著油亮油亮的塑料袋,好像也沒有那么難受了。 依言來到那家名叫躍升的招待所,招牌破舊,玻璃門內的燈光泛紅,很暗,看上去有些詭異,喻楓推門進去,迎面而來一股發霉的味道,夾雜著香煙的氣息,很悶。 “住宿?”前臺小姐站起來,看清喻楓長相的時候愣了一下。 喻楓對招待所的印象并不好,這個詞天生就帶著簡陋、陳舊、不干凈等負面的意思,但喻楓別無選擇,他把錢和身份證一并遞過去。 連帶房卡一起遞回來,喻楓抓住機會問:“早上有一位叫邊月的客人入住嗎?穿著牛仔衣,短發,長的很漂亮。” 看她的表情分明是回憶起來了,片刻后為難道:“帥哥,老板不讓我們透露客人的信息。” 喻楓還沒接話,她又探出腦袋問你們是不是認識,圓溜溜的眼睛里閃著八卦的光。喻楓點點頭,解釋說他早上與邊月走散了。 “啊呀,那完啦,”前臺小姐忍不住叫出來,“她就開了個鐘點房,沒多久就……”前臺小姐意識到自己說錯話,懊惱地拍了自己的嘴一下,她就是太容易被長得好看的人迷惑。 “那你知道她去哪了嗎?” 前臺小姐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招待所的條件與他日常住的酒店天差地別,在這樣一個小鎮上能有一兩家能住宿的招待所已是萬幸,但喻楓在穿越長廊的時候仍感到不自在,復雜的氣味、破爛的地磚、閃爍的燈光,好似下一秒就要從暗處竄出一只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