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由性生愛
跨年那一天,聞予總算階段性地完成了手上的工作,高興地從書房沖出來,撲向正坐在客廳沙發看書的賀槐,摟著他,“我們出去玩兒吧。” 她跨坐在他身上,臉貼著他的胸膛,撒嬌:“這幾天冷落你了,今天請你吃飯好不好?” 她這幾天忙得焦頭爛額,早上起來在床上和賀槐溫存一下就得起床,然后霸占賀槐家的書房工作一整天,晚上十一點結束工作,才有時間和賀槐在一起。 說是在一起,其實也就是在床上翻云覆雨。 賀槐伸手把她架在鼻梁上眼鏡取下來,吻她一下,聲音很輕,“我今天要回單位了。” 聞予愣了,“今天?這么快?” “這次假是補休的上次年假,明天要歸隊,今天下午就得走了。” 聞予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已經下午四點。 “你幾點走?” “可以六點再走。” 六點。 就算六點也只有兩個小時了。 聞予耍起無賴來,“別走好不好?我不想你走,我還想和你吃好吃的火鍋,和你一起跨年,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賀槐安撫她,“很快就回來了。” “多快?” “春節就回來了,陪你過農歷新年好不好?” 聞予xiele力,悶悶道:“春節也還有好久。” 賀槐也很歉疚,“對不起。” 聞予趴在他懷里,心里涌上排山倒海般的難過。從小她最會應付離別的場合,這次卻手足無措,心里只有一個念頭,他不要走,或者把她帶走,只要他能一直陪在她身邊。 她嗚咽著:“不想你走,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我能不能隨軍,我不工作了,我跟你走吧。” 賀槐知她是一時不舍,輕輕揉她的頭發,“家屬才能隨軍。” “我不是你家屬嗎?我就是你家屬啊。” “打了結婚證才是家屬。” 聞予抱著他不說話了。 賀槐輕撫她的后背,安慰道:“春節很快的,一下就過去了,這次不會收手機,每天都給你打電話好不好?” 聞予一直沒有聲音,賀槐低下頭看她,見她睫毛輕顫,淚水不停往下流,不知道無聲哭了多久。 賀槐急忙抱緊她,幫她擦眼淚,心疼死了,“怎么哭了……” 他捧起她的臉,聞予哭得眼皮有點紅,他輕輕啄她眼皮,“不哭了好不好?” 聞予情緒爆發,撲進他懷里,放聲大哭,“我舍不得你,我不想你走,我嫁給你好不好,民政局還在上班嗎?我們拿戶口本去登記,我嫁給你,有證了你把我一起帶走好不好。” 賀槐沒比她好受多少,嘆口氣,“傻姑娘,嫁人哪能這么草率,你不得多考察考察我?” 聞予拼命搖頭,“不考察了,你娶我吧,我想和你一起走。” 正是熱戀期如膠似漆的時候,誰都不舍,賀槐心里也難受,他輕輕吻她,帶著安撫意味。 聞予的情緒在賀槐的安撫下漸漸平復,擦擦眼淚,“你東西收好了嗎?” “收好了。” 她抱怨,“你怎么不早點告訴我,早知道我就不工作了。” “告訴你了你這幾天都要難過死了。” 聞予知道再不舍也是要讓他走的,輕啄他的唇,命令道,“每天都打電話給我。” “好。” “還要視頻。” “好。” “一放假馬上回來看我。” “好。” “要一直喜歡我,每天想著我,不準回來就不喜歡我了。” 賀槐唇角微微揚起,“好,一直喜歡你。那你不會回來就不喜歡我了吧?” “誰知道呢,”哭過之后聞予的聲音還帶著點鼻音,“你不盡快回來我就有新歡了,你知道的,追我的人很多的。” 賀槐一本正經,“知道,會盡快回來的,不然你的追求者要橫跨大西洋排到美國去了。” 聞予被這話逗得破涕為笑。 聞予沒打算去送他,賀槐也不讓她送,車站離別的氣氛只會讓她更難過。 她把他送到門口,扯扯他的衣袖,忍著鼻酸道,“吻別一下吧。” 賀槐心都化成了一灘水,低頭親她,接了一個長長的臨別吻。 聞予囑咐他:“注意安全,到了給我打電話。” 賀槐“嗯”了一聲,垂眼往她手上戴手鏈,“前天買菜回家,路過商場看到的,覺得很配你。” “你每天看到它就能想起我,就像我陪著你一樣。” 聞予已經淚眼婆娑了,往下取手鏈,“我不要,你給我取下來,電視劇定律,留信物的男主角一般都會死掉。” 賀槐眨了眨眼,“那換個說法,你戴了我的手鏈,就是我的人了。” 他溫柔地看著聞予,立正站好,朝她敬了個軍禮,“新年快樂,等我回來。” . 應詩接到聞予電話時,正在家里化妝準備出街蹦迪。 一看是聞予的電話,還打算邀請她一起來玩,“姐妹!帶你男朋友來一起跨年啊!今晚酒吧可熱鬧了。” 不說還好,一說聞予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淚就憋不住了,哇地一聲哭出來。 應詩頓時慌了,“怎么了?誰欺負你了?” 聞予抽泣,“詩詩,我男朋友他……嗚嗚嗚嗚嗚嗚……” “你男朋友怎么了?你說完啊?” “我男朋友他走了。” 應詩吃了個大驚,“死了!?” 聞予邊哭邊罵,“呸呸呸,你男朋友才死了呢!” “我沒男朋友啊。”應詩這邊急死了,聞予那邊還哭得抽抽搭搭一句話都說不完整,“你在家嗎?我來你家看你吧,你別哭了寶貝,沒什么事是不能解決的。” 大哭了一場后,聞予酸澀的情緒緩解了些,她把家里的燈全都打開,呆呆看著眼前的沙發,幾個小時前賀槐還在沙發上抱著她,現在只剩她一人孤零零地在家。 她雙手抱著膝蓋,真的討厭死了這種孤獨的感覺。 應詩的電話打了進來,“你在家嗎?敲你家門半天你都不開。” “我在。” 聞予起身打開賀槐家的門,看著對面自己家門口的應詩,悲從中來,“詩詩……” “哎喲我的姑奶奶,你這眼淚不要錢啊?”應詩一邊關門,一邊嘟囔,“怎么換地兒住了。” 聞予哭著斷斷續續給應詩講前因后果,好半天才止住眼淚。 應詩扯了張濕巾紙遞給她,“擦擦眼淚。” “你這夠戀愛腦的啊,還說要嫁給他,神經不神經啊?人家各種結婚報告、婚前調查,流程多了去了,打個證你就想跟他走?” “……” “不是我說,你犯得著嗎?不就是回部隊了嗎?分開就分開啊,我看你以前談戀愛也是說分就分啊,掉過一滴眼淚嗎?” “……” “你真嚇死我了,還沒見你哭這么慘過,我以為什么不得了的事兒呢,不就是一男人嘛,走了分了不就行了,為他哭多不值當,帥哥海了去了,這個不行咱就換。改明兒給你介紹一個。” 聞予瞪她一眼,“說什么呢?人家在前方保衛祖國,你怎么在后方唆使我出軌呢?” “誰要你出軌啊?你和他分手再找,這叫自由戀愛好嗎,算哪門子出軌?” 聞予瞠目,“你不安慰我就算了,還破壞軍婚!你這是違法的。” “……”應詩翻了個白眼,無語道,“婚什么婚啊?不說你兩根本沒結婚,算不上軍婚。戀愛也才幾天啊,你對他有多深感情啊?還要在家等著他回家?” 聞予嘆口氣,“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一開始吧,我只是覺得他長得好看,可能對我也有點意思,所以勾他上床,后來我越來越覺得他好性感好帥,就想和他談戀愛。然后他出任務和我斷了聯系,我以為他翻臉無情了。剛走的時候還好,我心里只有一點點失落。去日本之后,經常晚上夢見他,醒來卻還是一個人,心里總是酸酸脹脹的,好奇怪。” “回國之后我每天聽他家動靜,發現他家根本沒有人,我每天難過死了,一邊告訴自己就是遇見渣男了一邊又希望能再見他一次就好了。后來他回來了,還說喜歡我,我超級開心,真的,我記得我那天真的好開心。他說喜歡我的時候,我心里和炸煙花一樣,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了,反正就是我以前沒有的感覺。” “和他在一起這幾天,我每天都好快樂,感覺我從小到大都沒這么快樂過,和他在一起我就覺得開心,也很安心。我就想天天和他在一起,誰知道快樂那么短暫,”聞予說著又有點想哭,“我好想他啊……” “………”應詩嘴角抽了抽,“停停停,快把眼淚憋回去,你談這次戀愛怎么變得這么林黛玉,拿出你以前的冷若冰霜來好嗎?” “你這很明顯啊,一開始呢,你見色起意,圖人家長得好,后來又饞人家身子,還沒來得及發展點感情關系呢,他一拍屁股走人了。人不都是失去了才懂得珍惜,所以你慌了,天天在那無盡思念人家,這就是賤,知道吧?” 聞予張張嘴,想說什么又閉上了嘴。 應詩繼續老神在在地分析,“如果說之前你還是有點喜歡他,后來他回來了,你就完全喜歡上他了。你心里覺得這是你失而復得的寶物,你對他就越來越喜歡,感情越積越深,你已經想依賴他,依靠他,想讓他走進你的生活,甚至想跟著人家去部隊,這已經質變成愛了,愛才這樣使人盲目,令人昏頭。” “你們這是很典型的由性生愛,太俗套不過的橋段了。”應詩喝了口水,“哦對了,你怎么住這兒來了?” “他家。” “你兩住對門?”應詩又喝了口水,“好吧。本來還想勸你移情別戀,這軍戀實在太苦。現在看來你兩天作之合,緣分天注定。” “……” . 跨年夜的晚上本應很熱鬧,聞予一個人早早地躺在了床上,前一天晚上睡得挺晚的,白天又大哭好幾場,早就已經精疲力盡了,但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想起前幾天,在這張床上,賀槐流連在她身上的模樣,心里一片悵然。 才短短幾天,她的情緒居然這樣大起大落。 零點的時候她撥了個電話給賀槐,那邊很快響起清潤的聲音,“喂?” “新年快樂!” 賀槐笑了一下,也回道:“新年快樂。” “我沒有新年禮物送給你,等你回來我把自己送給你。” “謝謝,這個禮物很貴重。” 聞予笑了笑,“你到了嗎?” “還沒。” “哦。”聞予說,“今天應詩來陪我了,她說,我和你分手再找一個就不會傷心了。” …… 空氣變得十分安靜,誰都沒有說話,窗外忽然放起煙花,聞予走了幾秒神,在想市區不是禁止燃放煙花爆竹了嗎。 賀槐再開口時煙花已經放完了,聞予的世界又變得很安靜,耳邊只有賀槐的聲音。 “那你自己覺得呢?” “我覺得,”聞予手指抓著床單,“你確實不能給我想要的陪伴,我總是把自己活得很孤獨,但我很怕孤獨的。” 賀槐的心沉到谷底,“所以你想……” 聞予打斷他自己繼續說,“我之前談過很多次戀愛,但是都沒有和你談戀愛時,這種像坐著過山車的心情,時上時下的,我第一次體會。” “不過我覺得,坐過山車,還挺開心的。”聞予說,“我居然心甘情愿在家等你回來,應該是愛上你了吧。” 賀槐輕輕呼出一口氣,她說和他談戀愛像坐過山車,他又何嘗不是? 他生出一種劫后余生般的慶幸,“下次說話別大喘氣了,還好我沒有心臟病。” 聞予無聲笑了笑,嘴上質問道:“我說我愛你你沒聽到嗎?你為什么不說你也愛我?” 賀槐笑了聲,“行勝于言。” “你在內涵我嗎?那我以后都不會說了。” “不是,回家當面說給你聽。” 聞予猶豫了會要不要說,最后還是說了:“今天應詩說,我們兩是由性生愛,你說是嗎?” 賀槐沉默半晌,才說:“我不是。” 啊? 他又重復一遍,“我不是。” “那你什么時候喜歡上我的?” 高鐵飛速行駛著,賀槐看著窗外皎潔的月光,笑著說:“回來再告訴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