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大學(xué)生了，而且還跟托尼一起出席過世界級商會。帕克工業(yè)的小總裁才思敏捷, 年紀(jì)輕輕就已經(jīng)見過不少大場面。

    ……可一到了小金毛面前, 他就又像回到了什么都沒發(fā)生過的中學(xué)時期, 唯唯諾諾地耷拉著腦袋，等著學(xué)校老師給他審判似的。

    彼得吭哧吭哧：“我花了很長時間反省……我本、本應(yīng)該守住我的底線的，即便我失去了梅姨，也不應(yīng)該成為我報復(fù)世界的理由……我那時已經(jīng)在戰(zhàn)衣里越陷越深了, 一開始我想殺金并, 后來想殺究極鋼鐵俠，再后來，可能就是任何一個不順從我的路人甲……如果你沒有、你沒有用那個大團(tuán)子拉住我……”

    其實對于現(xiàn)在的薩沙而言，重溫上個世界發(fā)生過的事情并且道歉，已經(jīng)可有可無了。

    但是彼得需要這個，他知道。

    他和美隊一樣，善良到必須向一個人懺悔自己理論上沒有做過的罪行, 才能讓自己的良心饒恕自己——而他們選擇的懺悔對象, 就是薩沙本人。

    最終的審判權(quán)，他們也理所當(dāng)然地交給了薩沙。

    薩沙一邊安靜聽, 一邊打開彼得遞給他的書包。

    好家伙, 里面是厚厚一沓檢討書, 還有一堆廢稿, 彼得這個實心眼全都帶來了。

    難怪他這么久才來, 光檢討內(nèi)容, 薩沙就聽彼得背了兩個小時。

    彼得從第一年一路懺悔到第五年, 最后難過地說：“我很抱歉，薩沙。”

    薩沙：“我接受你的道歉。”

    彼得沒想到他回答得這么快，咦地一聲抬起腦袋，拿那雙狗狗眼看他。

    薩沙：“條件是，我要踢你134腳。”

    彼得捂著屁股，無措地看向機艙里的夜翼，大藍(lán)鳥邊駕駛飛機邊嘎嘎笑。

    然后彼得堅定地問：“你要我脫褲子嗎？”

    薩沙：“……不用。”

    彼得轉(zhuǎn)過身去，兩手扶在了墻上，意思是隨他怎么踢，自己都不會反抗。

    結(jié)果他就感覺自己的屁屁，被小金毛輕輕拍了兩下。

    噼噼啪啪，很彈手。

    拍完了，這件事就算過去了。

    薩沙搓著手手，嘖嘖稱奇——這就是傳說中的漫威第一臀啊，他的墓志銘可以再加一條，“摸過dc第一臀和漫威第一臀的男人”了。

    彼得被他打了屁股，不知道為什么，更扭捏了。

    整個蟲就縮在機艙角落里坐著，捂著兩瓣屁股，不出聲。

    薩沙看著這只羞澀的小蜘蛛，又跟記憶里那只張狂的黑蜘蛛對比，越發(fā)覺得玩心大起。

    小金毛蹦跶來蹦跶去，上去就“梆”地給人來一個壁咚：“嘿，精神點，小學(xué)雞！上都上來了，一塊去南極rua企鵝得了。”

    彼得第一反應(yīng)就是護(hù)胸，第二反應(yīng)才是扭頭，避開那張漂亮到鋒芒畢露的臉蛋：“我我我我……！”

    薩沙還有點惋惜：“哎。彼得，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的王霸之氣呢！你隨時隨地跳鬼步舞的自信呢！“

    彼得：“！！！！”

    ……不要再提了！

    仗著裝備精良，他們把飛機開進(jìn)了南極圈最深處的無人區(qū)。

    外面是極度寒冷的極夜，但是蝙蝠俠在飛機上，給他們準(zhǔn)備了好幾套極地探險裝備。

    小金毛把維溫用貼身裝甲穿在里頭，外面套一層愛斯基摩人的絨毛大鰲，圓滾滾毛茸茸一團(tuán)，下了飛機就追著企鵝滿地跑。

    裝備太重了，他跑兩步就呼哧帶喘，一個大毛團(tuán)子，噗通趴進(jìn)雪地里，不動了。

    無人區(qū)的企鵝不怕生，天寒地凍的，看見來了個騰騰冒熱氣的毛茸茸，灰撲撲的幼企鵝們，就呱唧呱唧往他身邊湊，踩在小金毛身上取暖。

    小金毛半天趴在那不動，把在空中巡邏的克拉克嚇得心跳都停了

    ，差點沖下去撈這只絨毛團(tuán)子。

    還好，夜翼隔空丟了他一個什么東西，薩沙突然開始噗啦噗啦拍動四肢，對著盔甲內(nèi)的通訊器嚎：

    “太重啦！太重啦！啥玩意在我背上踩來踩去的！快把統(tǒng)統(tǒng)拉出來，讓它來幫我趕……”

    他想起小氪都被他趕跑了，又不吱聲了。

    夜翼：“你按一下后背，有外動力裝甲。“

    薩沙使勁往后伸著小短手，被騎在頭上的小企鵝啄了：“啊！我摸不到我的后背！迪基救救我！”

    夜翼笑了，讓穿好裝備、抖抖索索的彼得也下了飛機，就過來解救他。

    夜翼：“寶寶。跟你談戀愛，這一天天的也太可樂了。”

    薩沙：“哼。”

    彼得：“……嗯？？？你們倆……？？“

    夜翼勾薩沙肩膀，笑瞇瞇：“對呀，我倆搭伙了。”

    彼得擁有的記憶不比他們少，他下意識驚愕，薩沙不是超人的……？

    但很快，他又想起上個時間線，超人和薩沙慘烈的結(jié)局。

    蜘蛛俠無論年紀(jì)長到多少歲，一直保有一份柔軟又單純的少年心性。

    驚愕之后，他明白了薩沙的選擇，就很認(rèn)真地跟他們說：

    “祝你們一輩子幸福。結(jié)婚那天，要記得給我發(fā)請?zhí)丁！?/br>
    薩沙正狗頭狗腦地跟夜翼踢來打去，聽了這句情真意切的祝福，反倒猛地愣了一下。

    夜翼一手勾著薩沙肩膀，一手去搓彼得的腦袋，笑嘻嘻地：

    “你想得太遠(yuǎn)了。”

    三個人從飛機上拆了工具下來，在雪地上造愛斯基摩雪屋玩。

    薩沙開頭還在認(rèn)認(rèn)真真削雪磚，削了幾塊，好動的小金毛就坐不住了，一個毛茸茸的大團(tuán)子粘在極地摩托上，嗚嗚開著在雪地里轉(zhuǎn)圈。

    夜翼：“別開太遠(yuǎn)啦。”

    薩沙“嗷”地應(yīng)了一聲，開著摩托跑了。

    等夜翼和彼得堆了半個東倒西歪的雪屋，還喜滋滋地拍照發(fā)了動態(tài)后。

    夜翼才想起去找他們家的小金毛。

    每個人的裝備里都有自動定位裝置，薩沙也沒跑太遠(yuǎn)，過了一個小山包，夜翼就看見他了。

    小金毛的裝備和摩托都往外散著暖氣，企鵝又有抱團(tuán)取暖的習(xí)性，夜翼找到他時，他正被擠在幾只孵崽崽的企鵝爸爸們中間。

    仰著腦袋，在看極光。

    夜翼在原地看了他一會兒，沒叫他，又開著摩托，回去鼓搗雪屋去了。

    薩沙之前蹦跶著說要來rua企鵝，結(jié)果企鵝呱唧呱唧圍過來，都快把腦袋搭在他頭上了，他還是沒rua。

    他前幾個世界都在拼死拼活地求生存，沒有這么好的條件來rua企鵝，也從來沒有看過極光。

    他曾有過一次機會。

    那時時局動蕩，“大清洗”迫在眉睫，克拉克在整顆星球上，都找不到能安全養(yǎng)著小智障的地方，只能哄他去孤獨堡壘——在當(dāng)時，孤獨堡壘還不是他的噩夢，而是氪星人在這顆星球上，給自己制造的另一個家。

    人間之神說盡了好話哄他，一會兒說北極熊可可愛愛，一會兒說極光多漂亮多壯觀，還在窗戶屏幕上投映了極光給他看。

    可小智障就是鬧脾氣，就是悶悶不樂，怎么哄都哄不好。

    薩沙身負(fù)任務(wù)，當(dāng)時又以為托尼爸爸會是隊友，所以必須到舊金山走一趟。這是他為數(shù)不多的機會，所以他知道自己絕不能松口。

    男人抱著他睡，他不肯。

    于是克拉克悄摸摸把空調(diào)調(diào)到了18度，薩沙當(dāng)然知道他的小心機，冷死也不鉆他被窩，故意在床邊大聲地吸鼻涕。

    他前期一無所有，沒有道具也沒有隊友，所有的籌碼，只用來賭克拉克夠?qū)櫵?/br>
    ——然后他押對了。

    克拉克說，他是拉奧賜給他的禮物。

    克拉克說，他是銀河里掉下來的一顆星星，所有人都奔跑著想要接住他，可星星卻唯獨掉進(jìn)了他的懷里。

    這些話對人間之神的意義，他直到現(xiàn)在都還沒明白，只當(dāng)做土味情話聽。

    可他當(dāng)時鉆在男人的被窩里，心里的確是竊喜的。

    他心想你服不服氣？我就算伏低做小，裝智障當(dāng)舔狗也能左右你。不管我是星星還是月亮，等我跟托尼爸爸接上頭，老子拔腿就跑，頂多最后再跟你說句對不起。

    ——他從未想過自己未來會陷得那么深。

    拔出骨連著筋，每一寸血rou都浸著對他的愛意。

    剛剛叛逃到反抗軍基地，他抱著自己的紅兜帽睡覺；

    狗系統(tǒng)跟他說，克拉克就是這個世界災(zāi)難的源頭，狗宿主，你懂嗎？

    他說不用說了，我都懂。

    他都懂，可是他還是忍不住幼稚地想，你不要是不義聯(lián)盟的首領(lǐng)好不好？不要當(dāng)我的任務(wù)目標(biāo)好不好？

    如果你一開始就是純粹的太陽之子，而不是全星球的災(zāi)難該多好？

    他做夢都想要跟真正的人間之神相愛，跟那個藏在冷漠藍(lán)眸深處的克拉克相愛。

    他夢見他們也許會有一場婚禮，地球最強大、最溫暖的男人，大手牽著他往田野里走，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最后把這只流浪的小臟狗牽回了家。

    可是最終，兵戎相見，一切成空。

    薩沙坐在幾只呱唧呱唧的企鵝中間，看天空延綿不絕的極光。

    是真的好看，也是真的炫目。

    巨大的光幕垂落在他頭頂，又朝天空深處蜿蜒而去。

    從前，愛斯基摩人以為，極光是鬼神引導(dǎo)死者靈魂上天堂的火炬。

    它們是在天空燃燒的火焰，照亮一切靈魂的迷思，蕩滌人心中的眷戀之物，然后把經(jīng)歷洗禮的靈魂接上天堂。

    小金毛孤獨地坐在極地里看，他一時說不清更想與誰一起看，好在他身邊空無一人，只有企鵝陪著。

    他不知道，在幾萬米的高空，孤獨的人間之神隱蔽在云層間，含著萬千星辰的藍(lán)眸里，映著的是同一片極光。

    通訊器滴地響了一聲，他才發(fā)現(xiàn)，夜翼已經(jīng)給他發(fā)來好幾條文字消息了。

    夜翼：[雪屋蓋好了，來躺一躺試試？]

    夜翼：[你被企鵝叼走了？]

    隔了好一段時間。

    夜翼：[寶寶我有種預(yù)感。]

    夜翼：[我今晚又要被甩了。]

    薩沙停下了打字的手指。

    他才剛打了一行[迪基，要不咱們旅行回去以后，還是做好兄弟？不相jian的那種。]

    差一秒就發(fā)出去了。

    他只好發(fā)：[我保證，這次一定讓你來甩我，讓你爽一把。]

    夜翼：[這個無所謂啦。你是聽小蜘蛛祝福我們一輩子幸福，然后覺得耽誤我了？]

    薩沙又給他猜中了，只好握著通訊器不回復(fù)。

    夜翼那邊停了一會兒，發(fā)來一段長長的文字。

    夜翼：[薩沙。你也明白，大部分分分合合的感情，其實都是破鏡重圓而已。如果當(dāng)初分開的原因沒有解決，鏡子上的碎痕就會一直在，到頭來只會重蹈覆轍。]

    薩沙心想，他當(dāng)然明白。第一次跟查爾斯談話，他就明白了。

    夜翼：[但也有一種極端情況。從前的鏡子已經(jīng)一碎到底，連帶重蹈覆轍的風(fēng)險都一并碎了。眼前的人再也不是過去那個人，彼此受到傷害的原因，也早就已經(jīng)消失了。]

    夜翼：[這種情況，通常不叫破鏡重圓——而是從頭再來。]

    薩沙止住他：[我現(xiàn)在這樣就很好。]

    夜翼不再說什么了：[只要你快樂就好。寶寶快回來吃烤企鵝！]

    薩沙一路狂飚著摩托回去，高喊著刀下留鵝，結(jié)果撞進(jìn)雪屋里去，才發(fā)現(xiàn)他們在分飛機上的雞腿吃。

    小金毛又跟夜翼打成一團(tuán)，最后手里被塞了個雞腿，這才小心翼翼地揭開一點裝備，兩手拿著雞腿啃。

    薩沙喜滋滋：“rua企鵝！”

    夜翼笑：“好好好。”

    他們在南極洲逗留了一個星期。

    不知道為什么，他們雖然在無人區(qū)，運氣卻一直很好。

    沒有海豹來追著啃人，聚集在飛機附近的企鵝，也好像越來越多。

    要么蹲在尚有余溫的機艙下方，要么蹲在他們剛剛騎回來的摩托上，要么把腦袋探進(jìn)雪屋里。

    開始才零星兩三只，后來來了一列縱隊，再后來拖家?guī)Э诘貋恚嗟眯〗鹈加悬c傻眼。

    薩沙：“怎么這么多？”

    彼得就知道傻樂，被幾只企鵝爸爸踩得死去活來：“挺好的呀！我第一次來南極，這樣很過癮啊！”

    企鵝又不會說話，沒法回答他。

    它們本來在別處抖抖索索抱團(tuán)，有個紅披風(fēng)老是對著它們呼呼吹冷氣，只好呱唧呱唧往避風(fēng)的方向挪。

    挪著挪著，居然發(fā)現(xiàn)了一塊熱源寶地，當(dāng)然就要湊過來取暖。

    這次說走就走的擼企鵝旅行，算是300%超過了薩沙的預(yù)期。

    他們心滿意足地把飛機停在距離南極最近的居住城市——烏斯懷亞，決定啃啃當(dāng)?shù)氐奶禺a(chǎn)帝王蟹，嘗嘗黑冰威士忌，再回紐約去。

    夜翼和彼得一個是社畜，一個是學(xué)生黨，結(jié)果旅行的最后幾天，三個人都在烏斯懷亞玩瘋了。

    離開烏斯懷亞的最后一晚，進(jìn)酒吧浪之前，薩沙還提前跟夜翼碰過頭。

    薩沙謹(jǐn)慎地：“你喝起來瘋嗎？”

    夜翼也謹(jǐn)慎地：“可能有點瘋。”

    薩沙：“有多瘋？”

    夜翼：“瘋起來會喊‘fuck batman’。”

    薩沙和彼得對他肅然起敬——那是真的很瘋。

    于是他們找了根布條，把對方栓在自己褲腰帶上，一個喝倒了起碼還有兩個拖回旅館去。

    栓是真栓了，震耳欲聾的舞曲一響，這三只蹦跶起來，什么都忘了，布條一掙就斷了。

    薩沙頂著張漂亮臉蛋，早就開了脖子上的全息易容裝置，倒不是特別擔(dān)心暴力開發(fā)之類的問題。

    他喝了很多威士忌，在擁擠的人群中蹦跶蹦跶，眼前全是炫目的舞臺燈光，只覺得自己從沒這樣快樂灑脫過。

    不是不想放飛，只是末日時的放飛，就等于找死，再想狂歡都得繃著弦，不像現(xiàn)在這樣，喝倒了都不會有喪尸來撞門，還有另外兩個好朋友兜著。

    等他喝到肚子有點疼了，就在沸騰的酒吧里挨個拉著人找，笑嘻嘻地喊：“迪基！”

    “迪基！”

    “迪基！”

    音樂聲太大，夜翼沒回應(yīng)。

    他又喊：“彼得！”

    “彼得！”

    “彼得！”

    彼得也不知道蹦哪里去了。

    薩沙也不喊了，抱著酒瓶繼續(xù)蹦蹦跳跳。

    他覺得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超級快樂的。

    其實他最近想起倦鳥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了，反倒希望能真的在這個世界留下來。

    這個世界多好啊。

    又不打仗，又沒有喪尸，就算有，這個世界還有超級英雄呢，怕什么。

    他還有了一個很完整的名字，就是有點長，叫薩沙·愛德華·r·理查德·韋恩。

    大家都卯著勁對他好，治他的超英ptsd，蝙蝠還有個超大的賽車場，回去他就能上去試試車了——想到這個薩沙就開心，又蹦蹦跳跳地叫：“迪基！”

    “迪基寶寶！”

    “彼得！”

    “迪基！”

    還是沒人理他。

    他肚子越來越疼，炫目的燈光晃過他的綠眼睛，酒精的味道在他唇舌間辛辣地炸了一下。

    ——所以他不是很確定，自己暈頭轉(zhuǎn)向的時候，究竟有沒有喊出那個名字。

    可能喊了。

    但一定非常輕。

    “clark。”

    ——只是一秒時間而已。

    一陣輕風(fēng)掠過人群頭頂。

    那個在舞池里搖頭晃腦的小金毛，就已經(jīng)消失了。

    只有酒吧的兩扇小木門，還在吱吱呀呀地開合輕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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