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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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故事在講香君的命運,同時也在講一個王朝的命運,無怪乎國子監(jiān)那邊拿不定主意。 韓端垂下眼睫,燈光在他臉上落下淡淡陰影。從小到大,他都被灌輸一個思想:中原是我們的根,我們總有一天要收復(fù)中原。 可惜隨著他漸漸長大,才發(fā)現(xiàn)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這樣的想法。就連身在那個位置的當(dāng)今陛下,也不一定還懷有收復(fù)中原的想法。 韓端定定地看著手里的《桃花扇》。 他選擇來金陵,為的就是集聚一批有志于收復(fù)中原的文武官員。等他回朝之日,他需要徹底掌握在朝中的話語權(quán)。 這條路不好走,他的一些打算在許多人看來甚至是大逆不道的,可只有掌握了絕對的權(quán)勢,才能讓朝廷上下真正為他所驅(qū)使。 這本《桃花扇》來得到巧,臨京那邊他不敢保證,至少在金陵城,他可以保這本書順利刊行。 等這本《桃花扇》傳到臨京那邊,想來該看的人都看過了,想銷毀不讓人看、不讓人傳唱也來不及了。 韓端收起國子監(jiān)那邊送來的樣書,連夜寫好答復(fù)意見,又叫人擬了帖子明日一早送去定國公府和寇府。 第二日一大早,徐昭明和寇承平都收到了韓端下的帖子,說是邀他們過府一敘。 徐、寇兩家情況與韓家相似,家鄉(xiāng)都在中原,算是比較堅定的北伐派,韓家向來與他們交好,兩家子弟自然也是有往來的。 不過韓端從小就是“別人家的孩子”,與徐昭明、寇承平這種在外名聲荒唐的紈绔子根本不是一類人。平時徐昭明他們與韓端打交道都是跟在家里人后面去的,從來沒有正兒八經(jīng)地收到別人的帖子! 徐昭明乍一聽著韓端給自己送帖子,還有點不敢置信。 徐昭明拿著帖子翻來覆去地看了老久,興高采烈地跑去找自己兄長說起這事。 一直被人當(dāng)小孩子看待的人,最喜歡的就是別人把自己當(dāng)成大人,韓端這么正式地下帖子邀請他,可把他給樂壞了! 徐家兄長見徐昭明在那傻樂呵,有些無奈,但也好奇韓端找徐昭明做什么。 要討論學(xué)問、討論時勢,不是找他們這些當(dāng)哥哥的更適合嗎? 徐家兄長心里酸溜溜的,看著自家傻弟弟很不是滋味。 韓端可是二十二歲就已經(jīng)出任金陵知府的朝中新貴! 要知道別處的知府都是從四品,金陵這樣的戰(zhàn)略要地,知府都要比別處高一級,是正四品官。 這種年紀(jì)的正四品,一百年也不一定能出一個! 本來他是昭康長公主之孫,算是外戚一掛的,偏偏他從小文才出眾,詩文寫得極好,又拜了頗有名望、弟子滿天下的大儒為師,士林從不把他當(dāng)外戚看待,反倒把他當(dāng)成自己的一份子,提起他來一向只有夸沒有罵! 這樣厲害的人物,他們簡直連妒忌都生不出來,只想和他好好結(jié)交一番。 徐昭明可不管自家兄長酸不酸,他到處擺顯了一通,又回去把自己從頭到腳拾掇了一番,見時辰差不多了便大搖大擺地出了門。 外頭天氣明明還挺冷,他手里還拿著盛景意送他的桃花扇,一路招搖過市直奔府衙赴會。 不想到了府衙門前,徐小公子與損友寇承平不期而遇。 徐小公子抬眼看去,只見他家損友打扮同樣sao包得很,手里還拿著同款扇子——哦不,扇子上的畫不一樣,倒也不算撞扇。 可扇子撞沒撞都沒差,外人一眼看去,都覺得這兩個人是一伙的:他們穿得差不多不說,還都在這春寒料峭的季節(jié)拿著折扇邊走邊扇——他倆要不是約好了這么干,那就是腦子有同樣的毛病! 第27章 國子監(jiān)那邊既然送書過來,自然說明了事情原委。 韓端特地把徐昭明、寇承平請過來,是想讓徐昭明兩人發(fā)揮一下他們的專長,配合著把《桃花扇》做出來。 既然《桃花扇》講的是金陵故事,大可以在它的基礎(chǔ)上打造一條文化產(chǎn)業(yè)鏈,全方位向臨京以及其他地方輸出,把更多人吸引到金陵來。 至于把人來了有什么用,那自然是不用說的,有人就有經(jīng)濟(jì),有人就有文教,北地收復(fù)不收復(fù)另說,至少這金陵不能再丟了。 要是能讓大部分人意識到丟了金陵就是在割rou,而且還是割在每一個人身上,才不至于讓上頭隨隨便便割地求和,把金陵城這種戰(zhàn)略要地也扔了出去! 韓端邀徐昭明落座,與他說起自己的看法:“以《桃花扇》的篇幅,光憑千金樓應(yīng)該無法演出全本吧?” 徐昭明聽了點頭,說道:“這個盛姑娘和我提到過,她說花朝節(jié)后可能會邀其他樓的姑娘一起排戲。”既然韓端起了頭,徐昭明立刻打蛇隨棍上,替盛景意提出要求,“要是教坊那邊愿意分撥樂師和伎人給她們的話自然更好,那就不用她們自己去找人了!” 這是韓端第二次聽徐昭明提起“盛姑娘”。 聽到徐昭明說盛景意還真打算排全本戲,韓端覺得這小姑娘很不一般,一般人想到需要耗費的人力物力和精力,肯定都會知難而退,這小姑娘卻決定迎難而上。 韓端說道:“戲是由她排的嗎?那我倒是少邀了一個人。” 寇承平插嘴:“韓世兄若是想見那小姑娘,不如叫人去把她請來。”他睨了眼旁邊的徐昭明,和韓端訴起苦來,“我上回被這家伙誆去千金樓,明明是我和那位盛姑娘簽的契書,他還把人藏著不讓我見,捂得可嚴(yán)實了!我們太平書坊現(xiàn)在天天給那位盛姑娘送錢,我卻連她長什么樣都不曉得。” 韓端說道:“沒有提前相邀,臨時把人請來怕是太唐突,下回我再單獨請盛姑娘過府一敘便是。” 他有官職在身,可以在宴請客人時邀請伎人登門助興,自己去花樓卻是要遭彈劾的,所以他要見盛景意的話只能找個由頭下帖子把人邀來。 寇承平可以和徐昭明瞎鬧,卻不敢鬧韓端,只能應(yīng)和:“韓世兄說得有理。” 不知道為什么,韓端這人明明帶人很和氣,偏就是給他一種他們不是一輩人的感覺。 他們這些紈绔子弟,在長輩面前還是不敢造次的,畢竟有長輩庇佑他們才可以肆無忌憚地在外頭胡作非為! 既然寇承平開了口,韓端便又與他詢問起《桃花扇》的刊印事宜。 得知太平書坊那邊已經(jīng)著手準(zhǔn)備雕版,萬事俱備,就差個府衙的批復(fù),韓端說道:“那你過兩天就可以下印了,國子監(jiān)那邊明天會給你批文。” 寇承平喜道:“多謝韓世兄。” 雖然要分五成利潤給那位盛姑娘,但以這《桃花扇》的質(zhì)量,寇承平覺得接下來金陵城的紙要漲價了! 寇家自己就有造紙作坊,紙價漲了印書成本也不會漲,說不準(zhǔn)到時候他們的造紙作坊還能趁著這股東風(fēng)賺上一筆賣紙錢,這部分可不用給別人分! 韓端見寇承平兩人皆是喜形于色的直率人,心中對他們多了幾分好感。他笑著說道:“不必謝我,我也很喜歡這本《桃花扇》。若非那位東塘先生把書托付給千金樓的人后便不知所蹤,我定要和他見上一面。” 韓端又和徐昭明商量著讓他跟進(jìn)排戲的事,他不方便往秦淮河畔跑,往后怕是得勞煩徐昭明遞消息。 韓端還讓徐昭明放心,定國公那邊他會去說通的。 徐昭明兩眼一亮,一口應(yīng)承下來,表示自己一定會多往千金樓跑,遞個消息根本不是事兒! 寇承平和徐昭明離開時都很歡喜,因為他們這兩個整天被罵的小紈绔,居然和韓端喜歡一樣的東西! 四舍五入,那就是他們得到了韓端的認(rèn)可,往后他們可以以韓端的同好自居! 徐昭明腦子一熱,家也不急著回了,徑直往千金樓奔去。 寇承平見機(jī)不可失,當(dāng)下也死皮賴臉跟上,一定要看看那位盛姑娘到底長什么樣。 人這種生物,本來就是你越不讓他見他就越想見,男人尤其如此! 徐昭明心情好得不得了,也沒有趕寇承平走,于是兩個穿得同樣sao包的人搖著折扇再度踏入秦淮河畔。 好在最近拿著折扇出來sao的公子哥兒不算少,大伙勉強也接受了“初春用扇子很正常”的奇葩現(xiàn)象,忍著沒往這兩個小紈绔身上投以怪異的目光。 徐昭明到了千金樓,叫人上樓去尋盛景意下來說話。 他還特別跟負(fù)責(zé)上樓通報的小丫鬟強調(diào)說有寇承平在,說是盛景意不愿意的話他可以把人趕走再請她下樓。 在徐昭明心里,盛景意已經(jīng)是他的朋友了,他對朋友一向都是想見就登門,沒那么多虛來虛去的講究。 寇承平的話,不僅是朋友,還是損友,損友之間呼來喝去完全不是事! 盛景意聽說徐昭明和寇承平來了,喚上立夏一起下樓。 寇承平現(xiàn)在算是她的合伙人,上回沒簽契書,她依著徐昭明的意思沒有露臉,這回契書都簽了,她覺得還是見一面更好。 朋友的朋友,總不如自己的朋友來得可靠,認(rèn)認(rèn)人還是必要的。 盛景意下樓時沒戴面紗,她一踏入雅間,正和徐昭明嬉笑的寇承平便靜了下來。 他曾聽說當(dāng)年盛景意的親娘一登臺便艷壓全場,輕輕松松拿下花神之位,當(dāng)時他還覺得夸張,現(xiàn)在見了當(dāng)年那位花神的女兒,突然覺得那些傳言十分可靠。 要是他看到這樣的美人站在臺上,他也會給她砸錢讓她當(dāng)上花神啊! 世上皮囊好的人不計其數(shù),能長久地吸引住別人的目光,還是得有足夠好的儀態(tài)和氣質(zhì)。 至于世上有沒有皮囊好、儀態(tài)氣質(zhì)也好的美人,當(dāng)然也是有的,只是很少,說是萬里挑一都不為過。 眼前這個還沒長開的小美人,約莫便是那萬里挑一的“一”。 盛景意落落大方地應(yīng)邀落座。 她身上瞧不出半點卑微怯弱,渾身上下都透著股仿佛與生俱來的從容,仿佛她面對的不是兩個身份懸殊的公子哥兒,而是兩個偶然來造訪她的友人。 寇承平有點明白徐昭明提起這小姑娘時為什么總是夸了。 “盛姑娘?”寇承平開口喊道。 盛景意朝他一笑,喊了一聲“寇公子”。 她的態(tài)度雖不至于拒人于千里之外,卻沒有許多姑娘看到他時的熱情和親近,寇承平一聽便知道這不是那些他可以隨便可以找個宅子安置起來的女孩兒。 想到徐昭明對盛景意頗為上心,寇承平心里那點小心思也歇了,兩人相互認(rèn)了人,話題便轉(zhuǎn)到韓端今日的邀約上。 盛景意沒想到韓端會這么重視《桃花扇》。 她對這個時代的局勢還沒有太清晰的了解,只能從上回的賞雪宴推斷出這位韓府君和定國公都是立志要北伐的。 對盛景意來說,收復(fù)中原這么大的命題她沒辦法做評議。 哪怕她比別人多一段經(jīng)歷,算起來也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小女孩,要她考慮這些事實在太為難她了。 誰都知道收復(fù)北地好,朝廷的地多些,能養(yǎng)活的百姓多了,說不定還有地方可以養(yǎng)牛養(yǎng)馬,往后她們出行至少能乘上牛車。 可要收復(fù)北地,那肯定是要打仗的,而打仗必然伴隨著流血犧牲,伴隨著無數(shù)家庭的支離破碎。 真打起來,說不準(zhǔn)金陵城又會陷落敵手,她們這些無力自保的普通百姓面臨的就是李香君那樣的命運:不是被敵軍擄走就是流離失所,幸運的話可以茍活下來,不幸的話自然是命喪黃泉! 打還是不打,連她們這些說不上話的人心里都有桿秤,時而往左偏時而往右偏,更何況是朝中那些真正有決定權(quán)的人! 那位韓府君特意過問《桃花扇》的事,是想利用它做點什么嗎?盛景意心里有點打鼓。 其實若不是徐昭明有寇承平這個朋友,她根本沒想過把《桃花扇》刊印成書。 雖然都說“富貴險中求”,可卷入這樣的大勢里面也太危險了,她拿出《桃花扇》,只是想給自己和三個娘找個目標(biāo)。 要知道前世《桃花扇》的全本戲早已失傳,哪怕后來有人費心改編過青春版《桃花扇》,那也不算真正的全本戲。 當(dāng)初她認(rèn)識的那位前輩一直十分遺憾,后來病重時仍念念不忘說“好多東西都失傳了”。 盛景意是想著,哪怕她排出來的全本戲和歷史上曾名盛一時的全本戲不太一樣,至少她們可以有許多時間耗在這上面,慢慢把它完善起來,慢慢讓它變得完美。 如果人死后真的還有機(jī)會在別處相見,她也可以告訴那位前輩她與許多人嘗試過去復(fù)原她念念不忘的《桃花扇》全本戲。 雖然這個身份在旁人看來十分低賤,對盛景意來說卻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