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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南如松又很快意識到,那句話說得極為不妥。 或者說,他不應該說最后那話,至少也不該用“幫”這個說法。 如果不說,兩人達成一致,那是各有所需、相互合作;而一旦說出口,背后的意義便截然不同了。 幫她? 這本該是場互惠互利的合作,給楊選判死也并非什么簡簡單單幾個cao作就能做到的,他為什么要不求回報地“幫”她? 回歸理性的思考迫使他以前所未有的眼光重新審視自己。而一旦開始這一過程,便沒有哪個群體的剖析能比向導更精準、更透徹、更一針見血。 南如松仍垂著眼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有一下沒一下地在她后背上輕拍。 短暫宣泄一番后的賀溪已經基本收住了情緒,但她卻沒立刻退開,反倒是抬起頭,直接將下巴擱在了他肩上。 “我們現在這樣算什么?” 賀溪也是極為敏感的人,但身為哨兵的她只模模糊糊覺得有些不太對勁,也說不太清到底哪里不對。 對她來說,南如松的身份只有叁種:曾經的固定炮友,現在的半個上司,未來的合作伙伴。 但這叁種身份似乎都不太能套到現在的南如松身上。 炮友只會在床上抱她,上司絕不會干預她的私生活,而合作伙伴絕不會這樣向她出讓自己的利益。 或許還應該有第四種身份來解釋他現在的行為和態度,但她一時也想不到合適的說法,便直率地問出口了。 她覺得身為向導的南如松看得一定比她清。 聽見她這樣問,南如松眨一下眼,回過神來,回道:“你覺得算什么就算什么?!?/br> 但這話在賀溪看來說了跟沒說一樣。 她撐著他胸口將上半身和他拉開了些距離,然后抬頭看著他皺眉道:“什么意思?” 搭在她后腦的手因為她的動作從背后自然滑至腰側,南如松低頭看她,頓了頓,十指在她腰后漸漸交錯,便將她圈在了懷里。 而后,他低下頭,湊上去輕輕碰了一下她的唇。 一觸即退,緊接著又輕咬了一口,再才給她回復。 “這個意思?!?/br> 這話幾乎是貼著她的臉說出口的,溫熱的氣息往面上直撲,癢癢的。 賀溪愣了愣,“你這……” “有話晚上再說?!彼驍嗟?,松開手將仍架在她頭頂的墨鏡勾下來給她戴好,遮住她發愣的視線,然后推著她的肩膀讓她轉身,“先把今天的正事干了?!?/br> 的確在這兒浪費不少時間了,再拖下去也不知道今天的賬還有沒有時間查,再加上賀溪也自知這時間都是浪費在了她身上,沒說完的話就又這么咽了回去。 但即便如此,還是意外他剛剛那舉動。 不像他。 查賬的事已經提前通知過相關企業,因而兩人到的時候已經有人在那兒等著了。 這人是個會計,姓劉。 但據這個劉會計所說,他并不是這家公司的會計,只是承擔這家公司的代理記賬委托,是接到警方通知后臨時過來幫忙的。 對于沒什么業務的小公司甚至空殼公司來說,每個月花兩叁千塊聘用一個專門的會計人員非常不合算,還不如花幾百塊委托中介機構進行代理記賬和報稅,便宜又省事。 這事兒很普遍,倒沒什么問題。只是按理來說,遇上警方查賬,怎么說也該有能說話的管理層出面才對。 南如松接過劉會計遞回來的搜查令等一系列證明文件,開口問道:“那老板呢?人不在?” 劉會計拿了拖過來兩把椅子讓兩人坐,自己到房間角落里的一張大桌子后面翻箱倒柜,回道:“誰知道呢?我每個月過來做一次賬,基本就沒在這兒見到過人。” 南如松問,“其他上班的人也沒有?” “沒有?!眲嫳С鰜硪粋€箱子,腳尖勾過來一張凳子,將箱子放上去,“但這種公司我也接觸過不少,基本都是老板自己一個人在外面跑業務?!?/br> 箱子里大大小小一堆賬本,看得賀溪有點頭疼。 “……這年頭還手工記賬?。俊彼€以為都已經用上軟件了呢。 劉會計又回去繼續翻箱倒柜,“我也不想啊,又麻煩又容易出錯,動不動平不了賬,還得回頭一遍遍查。但這也是客戶要求的,我能怎么辦?” 然后又是一箱東西搬了出來,全是裝訂好的憑證。 “小公司,沒多少業務,成立時間不長,東西也不多,就這些了,您二位慢慢看,有問題叫我就行?!?/br> 等劉會計帶上門出去了,賀溪看著兩箱子沉默一瞬,轉頭問:“沒多少業務?東西不多?” 南如松從裝憑證的箱子里抽出一沓,迅速翻撥了一遍,說:“基本都是轉字憑證,沒什么實際業務,的確不多。” 他放回去,又從裝賬本的的箱子里抽出來一本,問:“會看賬嗎?” “……你說呢?” 于是他又在里面拿出來一本,瞟了一眼封皮上的字,然后才遞給她。 賀溪接過,低頭一看,銀行存款日記賬。 翻開來,記的全是收款付款和轉賬,整體和平時自己記賬的時候沒太大差別,基本上不存在看不懂的情況。 然后又一本遞了過來,是現金日記賬,賀溪估摸這本內容應該和銀行存款那本差不多。 “你就看這兩本,看看有什么不太對勁的,剩下的我來?!?/br> “哦……”賀溪點點頭,又問:“那什么樣的算不太對勁?” 他想了想,說:“具體金額數字不好判斷,你就把它當成個人賬本,看有什么項目不符合你自己收支習慣?!?/br> 話雖如此,但南如松并不寄望于看不懂賬的賀溪查出什么東西來。他只是覺得,與其讓她干等著什么都不參與,她應該更想做點事情。 盡管這樣的話他自己可能最后還得把那兩本賬重看一遍。 賀溪點點頭,低頭抱著賬本翻起來。 南如松則將剩余的賬本全都取出來,攤開了鋪在地上,一會兒看看這本,一會兒有看看那本。 他的視線掃得很快,和賀溪那種一行一行慢吞吞的看法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但賀溪也知道自己一個外行和他這種專業人員沒什么可比性,依然以一種緩慢的速度繼續地看著。 過了一會兒,賀溪遲疑地開口問:“這是家外貿公司嗎?” 南如松視線掃動的速度慢下來,回道:“是,怎么了?” “哦,那應該沒什么問題。”她收回視線,“就是外幣收支記錄特別多?!?/br> “特別多?有多少?” “我也就看了四五頁?差不多一半都是?!?/br> 南如松一頓,伸手拿起某個賬本迅速前后翻了翻,然后皺起眉,起身向賀溪走過去,“我看看?!?/br> 于是賀溪便將賬本調個方向遞給他。南如松接過,見一連翻了幾頁都是外幣收支的記錄,便對著記錄去箱子里找對應的記賬憑證去了。 “真不對勁?”賀溪問。 他找了到對應的憑證,卻沒有找到本該粘在記賬憑證后的原始憑證。一連翻了好幾張都是如此,他心中的猜測便又肯定了幾分。 “實際業務量撐不起這么頻繁的外幣交易,也的確找不到交易事項的原始憑證,很可能是偽造的虛假交易。我懷疑這家企業在暗地里進行非法換匯活動?!?/br> “換匯?”賀溪不知道怎么扯到這上面來了,問:“這跟地下錢莊有關系嗎?” 南如松對著手上的東西拍了些照,看著她有點想笑:“你該不會以為地下錢莊只有洗黑錢這一項業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