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攘外先安內（二）

    戴宗可不在乎李文秀，別看她是新九軍代理軍長，其實每個人都有數，這一年多發生的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算計。戴宗從上海開始一直到越北都是薛茹的最忠誠者，也是薛茹相信的人，就算是薛茹和肖勇確定關系的時候，薛茹對戴宗的信任也超過肖勇。

    李文秀成為新九軍代理軍長，已然很出乎預料，這更加讓戴宗懷疑，劉遠山大起大落最終卻沒成為軍長。

    這次薛茹意外失蹤，接到李文秀的命令，雪狐新九軍全面進入越北，戴宗什么也沒說，因為接到命令的時候，并不知道薛茹失蹤，只是讓他們進入越北。他的第一師向北、向西進攻奪取老街、萊州、安沛、山蒙等地區，第二師進入河內，戴宗就表示懷疑。從涼山公路進入后并沒有行動，而是把部隊停在太原、東亞地區。

    第二師由賴昌文指揮，從北江地區進入河內向東平、河東開進。在河內地區的是喬寒雪狐軍，對這樣的兵力分布本身就讓人起疑心，喬寒、張洞臨、李文秀要干什么？今天的會議推舉薛茹為越北聯合政府的最高領導者，但薛茹卻不在。

    越北要實行軍管，大家研究由誰來管理的問題。李文秀是軍長，當然賴昌文、劉遠山同意由她來主持所有軍事指揮，行政問題由張洞臨負責，把薛茹弄到牌位上的地位，戴宗是不會干的，當時就直接說出來。

    一見李文秀說退出，喬寒說道：“戴宗、文秀，小姐已安然脫險，我們通電已然發出，此時不能意氣用事，我想還是派人去接小姐來共同商量怎么辦？我也就公開和你們說吧，我和張洞臨這么辦是有原因的，希望你們能理解?！?/br>
    戴宗見喬寒同意接薛茹前來商量，也就問道：“這里沒有外人，有什么原因就明說。”

    張洞臨站起來說道：“那好，我就把我和喬軍長的想法和大家說一下。是這么回事，越南北部我們以經營一年多時間，諸位也看得出來，小姐一直無意于當官，只是想抗日。但國內什么情況你們也知道，國民政府在限制小姐，也不信任雪狐。我和喬軍長認為既然我們以奪取越北，那就在這里宣布獨立，自己發展壯大，抗戰打鬼子。無論我們是什么組織都不影響我們幫著國內抗戰，消滅日本人。如果我們不宣布獨立，日軍一旦知道我們控制了越北，立即能用海軍封鎖海上，我們什么也得不到，占領越北也就失去意義。如果不動是不行的，法國政府已同意日軍進入越北，我們和日軍必然爆發戰斗。如此一來可能會被日軍大舉進攻，雪狐沒有建設好基地，軍隊后力不足，無法面對日軍海陸空進攻。”

    戴宗聽明白了，張洞臨和喬寒他們是想先斬后奏，把薛茹逼到這個位置，所以才趁著薛茹不在發表通電，如此一來薛茹就不得不同意。

    他搖搖頭說：“張區長，我不知道你說的話有多少真心，但有三個問題你想過沒有？我們這樣宣布獨立日本人就不進攻了嗎？就不封鎖海上了嗎？第二小姐的脾氣你不知道嗎？這種行為小姐能妥協嗎？第三手下的人私自做主把，小姐置于什么地位，她還會信任這些人嗎？你的手下全都這么做你作何感想？”

    戴宗這么一說開會的幾個人全都沉默了，他們不是沒想過這些問題，而是不愿意去想。喬寒說道：“這些是問題，我和張區長研究過，越北宣布獨立自己發展，并不是不幫助中國，是暫時不幫助，那么日本也就會放松對我們的封鎖，越北會發展起來，有了實力也就不怕他們進攻。如此做必然是暫時向日本妥協，這也就是我們擔心小姐不同意的地方。還有你提的后兩個問題，小姐信不信任我不要緊，我可以放棄軍隊，消除小姐的懷疑，如果小姐不原諒我可以離開軍隊。”

    李文秀接著說道：“我也一樣，你戴宗不是懷疑我嗎？我可以放下軍權，別以為每個人都有野心，我李文秀有今天全是小姐給的，做什么我都愿意，但我不想看著小姐在國內受氣，處處被限制，以小姐的能力不只是一個越北，可以統一東南半島建立一個不比日本差的國家。我不但想讓小姐當上總統，我想讓她當然女皇，為此我什么都同意做。”

    張洞臨說道：“戴宗，我和李文秀一樣，我從美國回來，國民政府并不用我，是小姐給了我信任。我在河內被法國人抓起來，小姐能用四千多戰俘換我一個人，張洞臨此生都是小姐的，所以我們才在越北這么干。還有一點，你以為憑著中國政府蔣委員長的方式，什么時候能取得抗戰勝利？我提過想讓小姐割據廣西占領廣東主政中國，但小姐不想和國民政府發生沖突，也不想打內戰，堅決不同意分裂國家搞武裝割據。如今這里是越南，是法國人的殖民地，既然法國人能占領這里為什么我們不行？那就把這里變成小姐的，不再受制于任何人，我們一樣打敗日本。”

    一直聽著的李正洲說道：“怪不得呢！原來你一開始就是按著一個國家的模式建立的越北政府?！?/br>
    張洞臨看他一眼說道：“你什么意思？”李正洲連忙說道：“我什么意思？我可是議長，當然是全力支持，如此我可是開國元勛，阮區長不反對吧？”

    阮同文是越南人，冷靜的說道：“如果薛小姐能一視同仁的對待越南人，我當然是支持。薛小姐是中國人，但她不是把越南置于中國之下，而是獨立的國家，總比法國人強吧！”

    戴宗沒有再說話，原來這些人是這個意思，看了一眼劉遠山說道：“劉參謀長什么意思？”

    劉遠山說道：“我當然沒什么意思，不過小姐心里肯定不舒服，這才是最難解決的，我擔心我們接不來小姐。”

    他這一說所有人都明白過來，作為手下這么做，恐怕最讓薛茹不滿意，如果薛茹認為自己是牌位，是傀儡，她會來當這個頭領嗎？

    張洞臨說道：“我和遠山親自去河陽向小姐解釋，我想小姐還是了解我們的，別看她小，但是有肚量有心胸，不會計較這些。”

    雖然大家認為張洞臨說的有道理，但也并不是心里有底，只好同意河內先這么做，讓張洞臨和劉遠山去見薛茹，請她來河內主政。會議沒有再研究其他問題，因為內部問題沒有解決，日軍部隊停在海防沒有向前開進，雪狐也沒有進攻，雙方保持一個靜態。誰都明白，越北出現的情況日本也在研究對策。

    第二天一早劉遠山、張洞臨立即坐車前往河陽見薛茹，事情必須盡快決定下來，否則日本一旦行動就會陷入被動。為了避嫌，各部隊都是分散的，雪狐軍、新九軍、直屬團、警備隊互不統屬，缺少統一指揮。河陽自治政府，軍政高官在河內，并不能指揮周圍的各縣市。老街到清萊北部，周圍大批的地區也處于無政府狀態，這些都需要解決，卻因為沒有一個統一的標準，而不能有所動作。

    此時越北所有軍隊加起來已達到五六萬人，支撐如此大的軍隊也是一件很困難的事。張洞臨和喬寒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法國突然撤走留下了一個混亂的局面，雪狐一個處理不好，就可能被日軍消滅。必須在日本反應過來之前穩定越北的形勢，內部必須確定出統一指揮。

    薛茹的辦公室里，看著面前的張洞臨和劉遠山薛茹臉色平靜，既沒有氣憤也沒有激動，也沒有什么喜樂，并沒有聽到張洞臨的解釋有什么變化。

    三個人沉默了好長時間，張洞臨說道：“小姐，我想你也明白我們什么意思，請你別介意，雖然我們做法會讓你不滿，但所有人的出發點都是好的，也是大家一致的意見?！?/br>
    薛茹昨天夜間以想明白了，這一切她雖然氣憤也想撒手不管，但那證明什么，證明自己也很在乎這些權力，爭權奪利和其他人又有什么區別？嘆口氣說道：“你們也別多想，我不至于那么小氣，你們一心抗戰，為了中國做這些，我就是給你們當副手也沒什么？但你們這么做把雪狐弄到了前面，成為直接對抗日本，未來危機才是最重要的。我告訴你們，日本想進攻東南亞必須面對英美的壓力，他們會和美國打起來，那樣才是我們取得抗日戰爭勝利的機會。可如此一弄，雪狐替代了日本成為美英法的打擊對象，西方各國不愿意日本占領這些地方，難道愿意我們從他們手里爭地方嗎？弄不好會支持日本滅掉我們，越北就算建立了又怎么樣，沒有外援，沒有經濟貿易，什么時間能發展起來？軍隊沒有武器，沒有補給，數量再多又能怎么樣，能打過日本嗎？張洞臨不清楚，劉遠山你也不知道嗎？造槍造炮發展并不是一年半載的事嗎？日本會給我們幾年、幾十年的時間發展嗎？

    張洞臨和劉遠山又是慚愧又是擔心，他們只是想到了自己，卻沒看到世界危害，日本會和美國打起來嗎？好像不可能吧！日本沒有傻到在挑戰美國的程度吧？

    如果那樣，自己的做法可能就真有問題了。懷疑的問道：“日本會進攻美國？好像不可能吧！日本那不是自掘墳墓？他們挑戰蘇聯都是失敗。”

    薛茹也不明白為什么，日本連中國都沒解決，竟然去轟炸珍珠港和美國開戰，不知道他們的腦袋是讓門夾了，還是讓驢踢了。自己占據越南，也有把這里變成中國殖民地的打算，但絕對不是這個時間，是一年以后?？蓮埗磁R、喬寒他們卻這個時候就開始了，這么一弄有沒有太平洋戰爭都不知道了。再有一兩個月歐洲大戰才會爆發，這時候還沒有動靜，誰知道會怎么變化。

    蝴蝶效應，此時東南半島已然變化，中國戰場也出現一些不一樣的地方，如果太平洋戰爭再沒有了，薛茹真不知道世界會變成什么樣。她內心也有恐懼，面對世界的局勢，并不是張洞臨他們想得那么簡單。嘆口氣說：“你們打亂了我所有的安排，未來我也無法把握了，本來我們在拖上一年時間，世界局勢將對我們十分有利，可這么一來我也不知道會變成什么樣子，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盡快解決越北問題?！?/br>
    還沒等薛茹說出什么，魏明進來：“小姐，中國國民政府發表通電，命令護路隊立即退出龍州，既然越北宣布獨立，他們必須退出，否則就解除武裝。胡萬松拒絕，國民政府限期他必須退出龍州一帶，否則將派兵剿滅?！?/br>
    薛茹一愣，蔣介石不可能這么短視吧？不是說他的戰略眼光很好嗎？雪狐宣布獨立，但也是抗日的，保證寧越公路和滇越鐵路對中國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干什么這么宣布？自斷通道。

    魏明說道：“根據法國政府的宣布，我認為中國是迫于法國的壓力才做出的決定，如果中國政府承認我們，那就是和法國為敵，證明是中國支持我們的，所以才這樣宣布?！?/br>
    薛茹點點頭說道：“其他方面什么反應？”魏明說道：“時間太短還沒有消息，這是根據中國政府通電和胡萬松的報告知道的，法國方面還沒有做出反應，其他國家也沒有動靜。日本方面從海南島向這里派出一支艦隊，詳細情況還在偵查中。但根據來自龍州的消息，日軍第5師團、第18師團和近衛師團已從廣州進入南寧，向龍州和憑祥壓過來，這幾天日軍飛機越過邊境大肆轟炸涼山公路，我來時候接到報告，日軍飛機以轟炸了涼山和東亞，以不再局限于中國境內。”

    張洞臨和劉遠山有些傻眼，日本好快的反應。越北一宣布獨立那就不再是法國的領土，他們立即對越北進行轟炸，看來日法真的合伙了。那就是日軍的行動，經過法國人同意，看來自己的決定真讓薛茹說對了。此時雪狐將面對日軍和法國的雙重壓力，最糟糕的是雪狐目前空有軍隊數量，并沒有武器彈藥，原來還能從中國方向得到一些，可如今也沒有了。

    薛茹想了一夜時間，她不想接受張洞臨和喬寒的安排，有自己的打算，但此時她也沒辦法了。如果不馬上想辦法解決，整合越北雪狐力量。必須想辦法解決日軍的艦隊。因為絕對不是一支艦隊，應該還有陸軍，一旦從沿海登陸，缺少武器彈藥，戰斗力不能持久的雪狐可能失敗在日軍手里。

    畢竟雪狐只有得到法國的那幾艘戰艦和百十架飛機，無法和日軍抗衡，越南打開的局面將歸于流水，雪狐可能被迫退出越北，堅持下去將是重大損失。

    想想說道：“情報處想盡一切辦法弄清日軍前往越南的艦隊詳細情況，通知胡萬松向龍州集結，必要時退入越北地區。”

    “是”魏明答應一聲離開。薛茹看看張洞臨說道：“你們返回河陽做好準備，我三天后去河內?！?/br>
    張洞臨不明白的問道：“小姐為什么三天后才去？河陽已經把機構都撤到河內?！?/br>
    薛茹搖搖頭說：“我還有點私事處理，急也不在這一點時間，你們先回去吧！既然已經這樣，就制定建國方針，怎么籌備我想你們比我清楚，通知喬寒，所有雪狐軍隊師級以上將領前來河陽開會，包各獨立兵種指揮官?！?/br>
    聽薛茹說按著建國的方針籌備，張洞臨眼睛一亮很是精神振奮。薛茹說的情況讓他開始擔心，但薛茹這么說那就是一定有辦法了，連忙點頭答應。

    薛茹對劉遠山說道：“軍隊方面你負責，通知各級將領明天前來開會，我三天后去河內?！?/br>
    “是”劉遠山沒想到薛茹并沒有計較這些，能接手安排，看來喬寒說得對，小姐真的別看是女孩子，度量有，能從大局出發，立正敬禮轉身離開。

    看著兩個人離開，薛茹眼里閃過一絲冷芒和狠厲，轉身盯著墻上的地圖開始了自己的思考，看來自己也不得不這么走下去。對門外的宋益章說道：“小宋，通知歐陽薩日和郭永才來我這里，馬上?！?/br>
    “是”兩個小時后，郭永才和歐陽薩日一起來到這里。薛茹沒有多說什么，也沒有提到張洞臨前來的事，而是對郭永才說：“把警備大隊全部集中起來，派兵進入涼山老街和沙平里、河江、封閉中越邊境，關閉所有通道，命令護路隊進入涼山編成邊防軍，胡萬松任軍長負責邊境保護?！?/br>
    “是”郭永才立正答應，薛茹對歐陽薩日說道：“把警備部隊人員補充進你的直屬團，擴編成立海軍司令部，溫少東任司令，姜海通為參謀長，組建一個海軍陸戰隊，兵力兩千人左右，誰當隊長你來決定。成立空軍司令部，黃健翔為司令，戴維斯任參謀長，司令部在河陽新修的機場，其他大隊編成機械化旅，張久任旅長，立即執行，你只有兩三天時間，安排完命令部隊做好戰斗準備。”

    歐陽薩日一個立正，看來小姐打算開始行動了，他的各大隊是分開獨立的，這么改編只是換個名稱補充兵員而已，當時表示三天能完成。薛茹說道：“明天召開全軍會議，通知三個軍種的司令前來開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