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威震鄂豫皖（八）

    “報告”錢大均幾乎是跑著進蔣介石辦公室的，這種沒規矩的行為，不可能是錢大均這種侍從室主任能干出來的，那一定是有緊急情況.

    蔣介石這幾天已然坐臥不安，武漢失守并不可怕，但能拖一天是一天，為武漢里的工廠、學校、商業機構搬遷贏取時間。

    這幾天，日軍加大了進攻力度，從各戰場向武漢調集兵力，萬家嶺的勝利并沒有緩解危局，日軍第106師團用補充團進行兵力補充，再次發起進攻。同時，得到休整的101師團也開始進攻，第一軍團傷亡巨大，已經如強弩之末，在節節抵抗。

    最主要是長江方向，日軍有海軍艦隊，隨著占領區擴大，陸軍機場不斷增加，日軍飛機已然鋪天蓋地。中國空軍卻越來越少。

    開戰前，蔣介石認為花錢購買太多飛機浪費，因為一旦飛機數量太大，不但需要配件，還得保養、維修、燃料，幾年后，飛機就會被淘汰，技術上也落后，那還不如留著錢，到時候買最先進的飛機。

    現有的飛機還是夫人一力主張買回來的，到了現在，蔣介石才明白，戰爭一開始，再想買飛機，談何容易？英法美各國都以不向交戰國提供武器為理由，根本不出賣最先進的飛機。

    中國戰場上，還是法國霍克式戰機和蘇聯n系列老式飛機，不可能是日軍的對手。也就依仗著中國空軍的不怕死的精神，在頑強拼斗，這讓蔣介石憤恨不已。

    今天夫人前來，蔣介石明白又是那些將領說的，想勸自己離開武漢。為什么？還不是不想再打了，只要自己離開，恐怕武漢馬上就會失守。所以，他堅決不離開，一定要堅持到底，坐鎮指揮。

    看到錢大均進來的樣，連一向溫文爾雅，一派淑女風范形象的第一夫人也站起來，兩個人還沒張嘴問，錢大均激動的說道：“委員長，夫人，大捷，大捷，葉家集取得大勝，第三十四集團軍全殲日軍一個師團。”

    “什么？”蔣介石根本難以相信，薛岳動用七個軍，近二十萬部隊，也沒能讓第106師團全軍覆沒，只是消滅大部分，讓他殘廢而已。第三十四集團軍不過三個軍的兵力，怎么可能？

    接過錢大均手里的報告，越看越激動，手竟然有些顫抖。他知道宋希濂是不會糊弄自己的，這應該是真的，看完把報告遞給了夫人，真是大捷，實實在在的勝利。

    這是宋希濂的報告，葉家集一戰，日軍第13師團被殲滅兩萬一千多人，只有不到七千人逃跑，可以說第13師團沒有了。第三十四集團軍三個軍傷亡一萬六千多人。

    對于戰場繳獲，那已然不值一提，對于這些，連宋希濂都覺得無所謂。

    宋美齡還是要比蔣介石冷靜的，她注意到一個名字“雪狐薛茹”對蔣介石說：“大令，又是薛茹，這一戰竟然是她指揮計劃的，宋希濂怎么會聽她的？再說，不是建生在五戰區嗎？”

    蔣介石也冷靜下來，在報告中當然看到了宋希濂寫到，在他們進攻消滅日軍的時候，原來雪狐部隊的獨立四十五旅襲擊霍山，擊潰日軍一個聯隊，收復霍山，已進逼六安。

    隨后，第五戰區的報告就到了，侍衛官把報告遞給蔣介石的時候，他沒什么感覺。其實這是不正常的，本來報告應該是第五戰區先到才對，宋希濂他們應該報給白崇禧，可是，宋希濂卻把報告直接上報軍事委員會。

    果然，白崇禧的報告中就輕淡的多，有些輕描淡寫的報告了戰況，只是提出日軍從徐州調來第10師團，向固始潢川進攻，葉家集大捷，并不能改變皖中和豫南、鄂北的情況。

    蔣介石是干什么的？明顯從報告中看出白崇禧的不滿。第五戰區取得勝利，他為什么不滿？宋美齡一直研究那份報告，低聲說道：“大令，這個作戰計劃并非出自第五戰區之手，好像建生提前也不知道。”

    蔣介石明白過來，雖然這樣讓他有些生氣，但他不是意氣用事的人，說道：“向新聞媒體通報，葉家集大捷，第五戰區取得重大勝利。”

    錢大均連忙答應，這當然應該大肆報導，太鼓舞人心了。萬家嶺殲敵一萬多人，臺兒莊殲敵一萬多，讓武漢慶祝三天時間，這一次傷亡只有不到兩萬人，卻殲滅日軍兩萬一千人，實實在在的空前勝利，武漢重慶的鞭炮又會銷售一空了吧。

    看著離開的錢大均，宋美齡笑笑：“大令，我應該去一趟商城，慰問一下第三十四集團軍，你說是吧？”

    蔣介石連連點頭，他很清楚，這本是宋希濂的功勞，卻讓自己給了白崇禧，宋希濂能滿意嗎？夫人這是代替自己去安慰宋希濂的。也就說道：“辛苦夫人了，商城臨近前線，很危險的，那里又沒有機場。”

    宋美齡笑笑：“別擔心，金寨有機場，我坐空軍飛機去，那里可以降落，順便也到五戰區看看。”

    蔣介石說道：“我明白，有些事你就代我做主吧，這一戰只能緩解北面壓力，對武漢整個戰局影響不大。”

    宋美齡雖然不是軍事家，但是從跟著蔣介石開始，一場又一場政治軍事斗爭，已然從一個政治家變成半個軍事家，特別是掌握空軍以后，更是不斷學習軍事理論，也明白了不少。

    兩口子又研究了一些問題，交待一下，宋美齡不顧危險，從武漢機場坐上空軍飛機，由四架戰斗機護航，直飛金寨。

    就在宋美齡離開武漢前來的時候，白崇禧確實非常不滿意，薛茹答應是對抗第6師團，在沒有向自己報告的情況下，聯合宋希濂把第四十五旅調去進攻霍山，雖然取得葉家集大捷，對戰局是一個緩解，可是，竟然不向戰區報告，而是直接向軍事委員會報告，這是什么意思？

    這些中央軍歷來如此，這證明薛茹還是和他們走到了一起。徐祖貽說道：“司令，我看算了，薛茹本來就是中央軍序列，也是薛岳的侄女，她報出要四十五旅和三十六師，已然很明顯，你看看軍事委員會的嘉獎，也就應該明白了。”

    白崇禧冷冷的哼了一聲，蔣中正還算明白。白崇禧和徐祖貽看到軍事委員會的祝賀和對第五戰區的嘉獎，也就知道是為了平衡白崇禧的不滿。可是，這么大的戰功，能不獎勵宋希濂和薛茹嗎？

    白崇禧不能不佩服薛茹的軍事才能，說道：“以戰區的名義，發布新聞，同時命令薛茹立即前來戰區匯報，問問她為什么沒有攻占潛山、太湖。”

    徐祖貽知道白崇禧這是敲打薛茹。就在這一戰引起各方面反應的時候，金寨和武漢的新聞發布會立即震動天下，各家報紙熟悉的名字，再一次出現在報紙和電臺上。宋希濂，薛茹，南京的時候，一個軍長，一個參謀長，就以南京大勝名傳天下，二人再度聯手，又創造葉家集大捷。一時間各種猜測全出來了，這當中最為平常人樂道的是，薛茹可是女的。

    中國人的八卦精神，有些陰暗的心理，立即聯想到兩個人的關系。在這些傳得沸沸揚揚的時候，薛茹卻沒有這些心情，正滿臉憂傷的在那發愁。這一戰，戰果達到了她的設想，可是，一萬六千人死在戰場，雪狐派出來的二百指揮官只有三十個活下來，完整無缺的只有兩個人，其他全都受傷，雪狐的人正是用這種精神，才帶著手下的人拼命。

    傷感的同時，薛茹不能不承認一個事實，那就是日軍的戰斗力和戰斗意志，自己這是有準備和日軍拼命，他們是倉促應戰，竟然達到了一比一傷亡。

    可宋希濂卻是非常興奮：“小狐貍，別傷心了，如果全國都是這個戰果，那日本就失敗了，快說，接下來怎么辦？”

    薛茹心里清楚，如果真是這樣一比一傷亡，日軍最大的戰爭潛力就是五百多萬軍隊，那時候，他們只能是失敗，恐怕連守衛國土的兵力都沒有了。

    她晃晃頭，算了，不再想這些，看來自己還無法成為鐵血將軍。其實，讓薛茹這么難受的是開戰前，她并沒想會這樣，認為這一戰，第13師團絕對剩不下，而進攻部隊也不會傷亡這么大。可事實上，日軍七千多人逃走，而進攻的兩萬多部隊，只活下來不足四千人，讓她一時難以承受。

    聽到宋希濂的話說到：“這面已沒辦法了，日軍兩個師團匯合到一起，他們補充兵力是很快的。同時，第10師團已向這里趕來，還有華北方面軍，調第32師團、27師團南下。我們只有這些人，武器彈藥消耗一空，補充也需要時間。”

    宋希濂說道：“那怎么辦？還這樣阻擊嗎？”

    薛茹說道：“不阻擊，撤退你說了算嗎？”

    宋希濂呆一呆，也確實，自己好像說了不算，有些無耐的嘆口氣，有些沒落的說道：“那我們怎么也得做點什么，日軍部隊一旦匯合到一起，必然反攻。”

    薛茹說道：“你真聽我的？”

    宋希濂點頭：“你說吧，我聽你的。”

    薛茹說道：“日軍一旦匯合完成，第3、第13、第10，三個師團必然進攻，無論如何也擋不住，所以，這面的堅守交給他們，我們走，上別的地方打去，避實擊虛。”

    宋希濂說道：“那倒是可以，但戰區沒有命令，是不能動的，白崇禧只是答應一個三十六師。”

    薛茹說道：“真笨，這一戰我們傷亡也不小，你不是中央軍嗎？可以直接上報軍事委員會，說第七十一軍傷亡太大，需要休整，不就全都退出來了嗎？我們轉入大別山南線，收拾第6師團，日軍北線弄出三四個師團，南面可只有第6師團和第16師團，而且兩個師團脫節，一個在黃梅廣濟進攻田家鎮，一個在防守合肥。”

    “對對，這是好辦法，我看你別當什么總隊長了，還是來給我當參謀長吧，那樣我們聯手，嘿嘿……。”

    薛茹也很動心，如果這樣，自己可就真正的溶入中央軍序列中，但她不想舍棄自己的雪狐總隊，所以很猶豫。宋希濂說道：“行，只要你不反對，這些我來處理，你現在要考慮的是怎么打仗的問題。”

    “哎，哎，弄清楚，你是軍長，我是雪狐總隊長，我只是算計我的仗怎么打，不包括你”薛茹說道。

    宋希濂說道：“三十六師已是你的部隊了，雪狐總隊下轄兩個大隊，一個獨立旅，一個整編師，這可以了吧？”

    薛茹笑笑：“一個整編師，你那個師連一個旅都沒有了吧？還整編師，陳師長都快成團長了。”

    宋希濂說道：“你放心，我有辦法。”兩個人正在又斗嘴又研究的時候，報務員過來：“軍長，戰區白長官命令讓薛司令前往戰區匯報，同時讓宋軍長、馮軍長和于軍長一同前往金寨，蔣夫人親自來金寨慰問，要求見你們。”

    “哦？”宋希濂一愣，隨后嘴角一絲笑容：“備車，我們馬上走。”

    薛茹到是吃驚了，蔣夫人宋美齡，這可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女強人，政治家，民國第一夫人，宋氏三姐妹，這可要見一見，見不見蔣介石自己可沒興趣。

    薛茹也拋開心里的不愉快，和宋希濂、馮治安、于學志加上薛茹，立即坐車前往金寨。

    大別山北線的戰斗暫時平靜了，東久宮捻彥王也十分震驚，傷亡差不點一個師團。雖然只是暫時失敗，可是如此大的傷亡，也讓他一時不能輕松。

    華北方面軍調來兩個師團，同時華中派遣軍又把第10師團增援過來，他必須加快調整，命令第16師團一個旅團防守六安，一個旅團防守合肥，第3師團和第13師團抓緊補充兵力堅守固始，第10師團立即進淮浜對潢川發動進攻，牽制張自忠五十九軍和孫連仲的二十軍團為第3師團和第13師團爭取時間補充休整。

    中國軍隊也是一樣，三個軍損失巨大，手榴彈消耗一空，機槍子彈一點沒剩，弄得也無力進攻。第七十七軍和五十一軍、七十一軍三個軍全成了半殘的部隊，只能堅守富金山、葉家集到霍山這條防線。但誰都明白，一旦日軍準備好，就會發動更猛烈的進攻。

    葉家集大捷并不能改變戰場結局，田家鎮方向已打得慘烈無比，那是武漢的大門，第五戰區陣地也不斷丟失，白崇禧不斷加大兵力投入，死死的頂住日軍。

    薛岳他們也在阻擋兩個師團的進攻，可進攻到衡陽的波田支隊，向岳陽發動進攻，已進逼武昌方向，形勢對國軍十分不利。

    整個武漢戰場兩條戰線的情況還不錯，那就是進攻的106師團、101師團被第一軍團擋住，進展很慢，大別山以北的第3師團和第13師團被宋希濂他們擋住。可是，第10師團、第27師團和波田支隊、第6師團這四路進攻卻在逼近武漢。

    對這種變化，任何一個人都感到無能為力，日軍已投入九個師團，近三十萬海陸空軍，形勢已到了最后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