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巢縣事件（三）

    回到第一大隊，肖勇一進來就大喊：“第一大隊全體集合，準備戰斗。”

    正在大隊部的戴宗嚇一跳，他知道肖勇去總隊了，回來說集合準備戰斗，以為鬼子進攻了呢。沒阻止士兵集合，跑過來問道：“肖勇，鬼子進攻了？”

    肖勇說道：“不是，我們去救鐵柱。”

    戴宗可是比肖勇穩重，連忙問道：“到底怎么回事？”

    肖勇一指身邊的喬麗娟：“這是范鐵柱的小媳婦，她來求小姐幫著救鐵柱，他們說鐵柱幫著雪狐，幫著保安旅，是什么反革命，要槍斃他。我帶兵去，他媽的，敢殺范鐵柱，我滅了他。”

    戴宗說道：“慢著，你怎么總是這樣沖動？穩當一些，難怪小姐不讓你獨自領兵。”

    肖勇知道，其實論打仗，他們誰也不行，可薛茹信不著他，說他做事太沖動，這才讓他擔任副大隊長，在一大隊讓他聽戴宗的。其實肖勇很不服氣，只是他不敢惹薛茹，也就只好聽著，今天聽戴宗的話，臉上有些掛不住：“戴宗，你說什么？”

    男人嘛，都好面子，肖勇怕薛茹，大家心里都明白，所以在他面前不提這件事。今天肖勇什么都不說清楚，回來就集合隊伍要去救人，自己是大隊長，軍事行動也不和自己說，戴宗也來氣，就脫口而出。看他要翻臉，連忙說道：“肖勇，這關系到兩黨之間的事，小姐交待，一定慎重處理，鐵柱是他們的人，那是人家內部的事。”

    “放屁”肖勇急了：“誰說鐵柱是他們的人？那是因為她，否則鐵柱早就歸隊了，戴宗你管不管？”

    看著肖勇指著自己，喬麗娟心里明白，范鐵柱好幾次提出要回雪狐，自己沒讓。后來也說讓自己和他去參加雪狐大隊，受張沖照顧多年的麗娟不想離開，不想去，也攔著鐵柱不讓走，可是如今卻害了鐵柱。

    她少女的心，一旦喜歡上誰，就會全心全意的對誰，鐵柱單純，沒有那么多心思，一心對麗娟好，讓她更是舍不得。這時一聽戴宗和肖勇的對話，哭著說道：“都是我害的他，你們一定要救他，我和他一起參加你們好不好？求你們了。”

    他一個小女孩，又關系到范鐵柱，看著肖勇那樣，戴宗趕緊說道：“你別哭，我沒說不管。”

    見戴宗答應，肖勇冷聲說道：“那還等什么？走。”

    戴宗說道：“你急什么？鐵柱是雪狐的人，只要通知一聲，他們敢殺嗎？讓他們放人，還不是一句話的事，至于動兵去吧？”

    肖勇摸摸腦袋一想，也對，憑雪狐的名聲，什么挺進隊、巢抗的，還不是把人乖乖送回來，干什么這么大張旗鼓的，薛茹回來又該說自己了。也平靜下來：“還是你說的對，我就這毛病。”

    戴宗了解肖勇，他就這個直性子，說是沖動，其實就是沒那么多心眼，所以雪狐大隊上下都喜歡他，也都偷偷支持他追求司令小姐。瞪他一眼說道：“你就是這樣，不是我說你，不改掉毛病，小姐不會喜歡你的。”

    “嘿嘿”肖勇笑笑：“多謝，那你說怎么辦？”

    戴宗說道：“還能怎么辦，派個人去找巢抗大隊長馮文華和挺進隊大隊長周郁，告訴他范鐵柱是雪狐的人，立即放人，送到雪狐來，不就完事了？”

    “那好，你說了算，誰去？”肖勇也不爭論：“范鐵柱可是多次救過小姐，他們敢殺他，我能不急嗎？”

    戴宗瞪他一眼：“就你知道鐵柱是雪狐的恩人，敢殺他我也不會讓，只是一點小事，讓你弄得驚天動地。”戴宗說完轉頭對副官姚飛說道：“你去陸家店見巢抗馮大隊長，告訴他范鐵柱是雪狐的人，他們沒權處理，立即放人。”

    姚飛立正：“是”轉身出去要走。

    喬麗娟連忙說道：“我也回去。”

    戴宗說道：“你會騎馬嗎？”看喬麗娟搖頭說道：“那在這等著吧，很快鐵柱就會回來。”

    喬麗娟見兩個人這么有把握，也放心了。看來義父說的真對，雪狐確實能救鐵柱，也就沒要求去。姚飛帶上四個衛兵，騎馬離開巢縣，前往陸家店。

    這是一個鎮子，因巢縣縣政府臨時搬到這里，鬼子又一直沒來過這里，所以還是很安靜的。鎮子也不小，巢抗和挺進隊合并之后，一直駐在這里。

    馮忍言并不了解薛茹，也就沒有搬回巢縣城里，如果自己回去，巢抗也不好辦，為了避免發生沖突，他也就一直沒有返回巢縣城里。

    因為周崗伏擊的問題，雪狐一直對挺進隊有仇恨，而挺進隊讓雪狐全部繳械，雙方矛盾很深。明白原因的馮忍言和大隊長馮文華，也就盡力避免沖突。

    好在薛茹并不限制巢抗干什么，雪狐有正規軍的風范，很少干涉地方事物，雙方敬而遠之。這次四支隊八團進入巢縣，馮忍言對這個周嗚團長也有些不滿，一張嘴就是什么大道理，看誰都像是反革命。

    馮忍言并非他們的人，也無所謂，巢抗也只是掛個名，真正說了算的是他堂弟馮文華，也就不參與，管好自己的地方，怎么處理那是他們內部的事。

    對第八團把挺進隊解除武裝收編這件事，馮忍言沒有參與，連堂弟都不反對，馮忍言說什么？

    所以說等于第八團駐在陸家店，戴宗他們并不知道。喬麗娟也不懂這些關系，只是知道他們是一伙的。

    姚飛帶著四個警衛剛進鎮子邊，就被攔下來，看著端槍對著自己的人，那一身灰色軍裝，姚飛連馬都沒下：“看不到我是雪狐總隊的嗎？讓開，我要見你們周大隊長。”

    站崗的是從山里剛下來的第八團士兵，哪知道什么雪狐總隊，說道：“這是第八團的地方，下馬檢查，拿出證件。”

    不能不說雪狐的人傲狂慣了，又一直認為四縣是雪狐打下來的，去哪個縣城保安部隊不是恭恭敬敬的？就連專員縣長也是笑臉相迎，來一個小小的陸家店，竟然不讓進，當時就是大怒。手里的馬鞭向這個士兵抽去：“你他媽活膩了，讓開。”

    這個哨兵一躲，用槍向前一舉：“來人，有人鬧事。”他這一喊，周圍過來好多士兵，把姚飛圍住。姚飛有些發愣，哎呀，還真有敢的，抽出槍對準那個士兵說道：“再說一遍，我槍斃你。”

    “住手”一聲大喝，從后面過來一個軍官。讓這些八團士兵放下槍，對姚飛說道：“長官什么人？為什么闖陸家鎮？”

    新四軍的服裝沒有軍銜，看不出什么職位，姚飛說道：“雪狐總隊第一大隊副官姚飛，我要見周大隊長，馮大隊長。”

    這個軍官是警戒周圍的連長，也就說道：“姚副官，這里是四支隊八團的駐地，請你下馬，我帶你去。”

    這個人說話很客氣，也沒有拒絕，姚飛也就把槍收起來跳下馬，和這個人進了鎮子。陸家店也不算小，很快來到一個大院子前。

    這個軍官和哨兵說了幾句，帶姚飛進入一個房間中，看到一個人立正：“報告周團長，雪狐總隊派人前來，要見周大隊長和馮大隊長。”

    這個周團長看看姚飛：“我是四支隊八團團長周嗚，見周隊長和馮隊長干什么？”

    姚飛一陣不滿，這種態度和自己說話，連自己是誰都不問，也傲慢的說道：“你是誰？我不認識什么八團，更不知道什么四支隊，讓周郁來見我。”

    周嗚也一陣憤怒，他奉命進入這里開展工作，因為挺進隊連續出事，什么人都接收，而且政治思想工作也不過關，部隊影響很壞。中央有指示，不能被國民黨頑固派限制住發展，應該突破限制，向外發展擴大根據地，發展武裝力量。雪狐大隊和第五督察區保安旅算什么？主要是先整理內部，肅清那些投降派，純潔革命隊伍，要端正挺進隊的思想路線。

    和周郁一談，讓周嗚更加來火，周郁是原來東北軍的人員，并非是黨員，挺進隊并不算黨的軍隊，既然這樣，他下令把挺進隊收編，周郁調回蘇區工作，但他們剛到巢縣，馮忍言得爭取，就保留了巢抗游擊隊，還是由馮文華當隊長。

    對雪狐這樣的軍隊，周嗚是沒有好感的，可司令卻一再說避開他們，還和雪狐交換武器子彈，這是什么行為？

    還是戴副司令說的對，高司令已不是純粹的革命者，大別山獨立多年，已變成了山大王，小軍閥。戴副司令已把這些上報軍部，等候處理。有這種主觀印象，對雪狐的囂張，也就難以容忍：“這里我負責，有什么事和我說一樣。”

    姚飛不清楚人家的關系，也就說道：“那好，我們大隊長讓我來通知你們，范鐵柱是我們雪狐的人，讓你們立即放人。”

    周嗚還真不知道范鐵柱是怎么回事，回頭問道：“丁主任，范鐵柱怎么回事？”

    丁主任是八團政治部主任丁君來，說道：“他是原挺進隊的戰士，是張沖的手下，此人問題不少，曾經幫助保安旅出賣挺進隊，以致幾次沖突挺進隊損失不小，根據審查，軍法處決定判處死刑，不過張沖不同意，還沒執行。”

    周嗚點點頭，這是他的決定，對這種人絕不手軟，肅清這些反革命，震住那些革命意志不堅定的人。像這種投敵的人更是不能姑息，看來范鐵柱是投降雪狐總隊了，他們來要人，也就對姚飛說道：“你是姚副官吧？回去告訴你們大隊長，這是我軍內部的事，別人無權干涉，我們也不會隨便冤枉好人。”

    周嗚以為自己說的很客氣了，可他并不了解雪狐，根本就哪家的也不是，一直是我行我素，自作主張，戰斗力和戰績也讓雪狐狂妄得很。連戴宗都認為來要人也就是一句話的事。姚飛把這里當保安旅了，一聽不給，臉當時就沉下來：“周團長，你就是不放人了？”

    周嗚知道，雖然雙方經常有摩擦，但也總得有理由，雙方互不干涉內部事物。新四軍獨立自主，這也是國共雙方的協議，只是軍事上服從國民政府，共同抗日，其他的國府也管不著。姚飛口中的挑釁味道太濃了，他也是來火：“我已經說了，雪狐無權干涉我軍內部的事，請回吧。”

    太不把自己當回事了，四支隊算什么東西？姚飛大怒：“姓周的，你他媽想死是不是？我告訴你，立即放了范鐵柱，否則雪狐把你全都滅了。”

    周嗚也一下火上來，太狂妄了：“你敢挑起內戰，制造摩擦，我上告，你們要負擔全部后果。”

    “哈哈”姚飛笑了：“后果，老子什么后果也不怕，內戰就內戰，怕什么，來啊？我問你一句，放人不放人？”

    “不放，怎么處理你們無權過問。”周嗚也來火，如果這樣就被威脅到，以后還怎么開展工作。再說，雪狐必竟是國民政府軍隊，他們敢挑起戰斗，消滅四支隊嗎？八團可不是那些雜亂的各地自發游擊隊，雪狐找個理由就敢消滅。冷冷的說道：“如果你再這樣，我連你一塊扣下。”

    丁君來主任可不想爆發沖突，他一直不說話，就是因為有戴副司令的支持，四支隊內部正在審查干部，他們這些和高敬亭一起在大別山堅持斗爭的人都被審查。

    周嗚是和戴主任一起的，認為他們都是高敬亭的忠實走狗，想搞獨立，背叛中央，所以他不方便說話。可這時一看事情要大發，周嗚他們太不了解雪狐了，連忙說道：“周團長，不能亂來，我們要搞好統一陣線，否則不利于發展。”

    周嗚冷冷的看一眼丁君來：“丁主任，你這可是投降的口氣，這是什么膽量，退縮能換來統一戰線嗎？對那些無心抗戰，一心搞軍閥的人，只有斗爭，沖破限制，擴大根據地，難道就在陸家店抗戰嗎？戴主任還問為什么不進入巢縣、含山，向周圍擴大。”

    丁君來想說，中央的指示是向敵占區發展，哪里沒有國民黨，是日軍占領區，向哪里發展，并不是什么地方都發展。含山、巢縣是國民黨控制，周嗚并沒有領會中央指示。把擴大根據地領會成單純的擴大地盤。

    但這些話不能當著姚飛的面說，他已然上報新四軍軍部，也向延安反映，還沒有指示。一著急也不知道怎么說，只好說道：“周團長，我負責黨務工作，我不同意這么做，我看還是請示上級做決定，不能爆發軍事沖突。”

    姚飛一直沒說話，聽著兩個人爭論，這時轉身向外走，說道：“姓周的，我只給你兩個小時時間，如果人沒放，那你就準備被消滅吧。”

    周嗚到底沒敢扣下姚飛，看著姚飛離開。丁君來說道：“周團長，我認為應該招開黨委會議，大家研究一下，是不是把人放了。”

    周嗚看看丁君來：“丁主任，你們都被雪狐嚇破了膽子，這是意志動搖，知道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