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以人為鏡

    薛茹一直靜靜的聽著，也不斷的搜索頭腦中后世的記憶，可怎么也想不起歷史上有這么一個人物。根據張洞臨自己的述說，他的祖父薛茹知道，但對他的祖父并不了解，只是多少知道一些。既然張洞臨是他的孫子，應該是很有名才對，但對張洞臨的父親卻一無所知，什么原因倒是聽明白了。

    張洞臨的祖父就是清朝末年和李鴻章他們并稱四大柱臣之一的張之洞，在某些方面，張之洞的名聲并不比李鴻章差，相反，好名聲更加突出。因為是洋務派的領袖人物，張洞臨的父親是最小的兒子，又是庶出，也就去了美國。祖父去世后，辛亥革命勝利，他隨父親先去英國，后來遷居美國。

    張洞臨從小聰明，學習成績優異，是家里的希望，當然希望他能像祖父那樣，也認為是張家的新氣像，把他取名為張洞臨，其中寄予的希望，可想而知。

    即使身在異國，張洞臨所受的中國文化教育一點沒少，當抗戰爆發的時候，辭別了家里人，踏上回國的路。到達國內之后，張洞臨開始考察，也希望能一展所學，抗戰保國。

    但他對國民黨的腐敗深惡痛絕，對赤色革命也很仇視，再說，張洞臨的祖父是保護大清朝的，雖然張洞臨已然知道那是不對的，但內心也對國民黨有排斥。因此，他借著是美國人的身份，到處走，觀察了解。

    就在他漸感失望的時候，聽說了雪狐的事跡，引起了他很大的興趣，開始了解這個神秘的女子和雪狐大隊。也算是有抱負有理想的張洞臨，很想能像薛茹一樣，因為想了解薛茹，又想殺敵報國，他通過父親的朋友認識了吳逸志，也認識了薛岳，想前去投靠，抗戰殺敵。

    年輕氣傲的他并不得薛岳喜歡，有老虎仔之稱的薛岳，更看重軍人的鐵血精神，對張洞臨的夸夸其談認為是書生之見，對于他口氣中反對黨國的言論不滿，所以，并不重視他。心高氣傲的張洞臨離開河南，前往皖北尋找薛茹，想看看這個奇女子有什么過人之處，能讓薛岳這么的推崇。

    今天在滁縣看到薛茹在那里深思，就明白了薛茹難為在哪，不但想認識這個女孩，同時也有不服氣的意思，才上前搭話，想看看薛茹什么反應。薛茹的表現讓他更加不服氣，有較量的意思，一路跟隨，到了這里，對薛茹的下一步打算更加好奇。

    如果不說出自己的身份，薛茹明顯什么也不會讓他知道，再說，薛茹的殺伐果決，也讓他佩服。當第一次暗中見到薛茹年齡的時候，張洞臨就被震驚，他自小就是神童，是天才，是在贊譽和夸獎中長大。可薛茹也太小了一點，又是女人，這讓他想一比高下。

    最后他還是失敗了，薛茹能沉住氣，張洞臨不行，他不能不向薛茹先說出自己的身份。薛茹不問，也不反駁，聽著他述說。因為對歷史的了解，讓薛茹對什么事都有自己的判斷，對每個人也是一樣。這個張洞臨明顯懷才不遇，人又很傲氣，這樣的人，有些像后世那些大學生，有一肚子學問，卻停留在理論和書本上，實際能力并不強。可是，把自己的身份看得又很高，不想屈尊去干低級的工作，所以才會出現大學生找工作難的問題。

    對此，薛茹是瞧不起的，所謂的眼高手低，她一畢業就參軍了，就是想鍛煉自己，也因為她喜歡軍旅生活。有大學的知識，有軍人的性格和意志，從一個士兵做起，薛茹相信自己再走上社會，不會那么吃力。

    面前這個張洞臨就是這樣的人，從美國長大，頭腦里是西方的思想，但又有著傳統的中國封建思想，本身就是一個矛盾體。少年聰明，家世顯赫，讓他即狂傲又謙遜，又是一個矛盾，必然不能容于這個社會時代。

    其實薛茹自己何嘗不是這樣，她來自二十一世紀，與這個時代有著思想上巨大差異，無論是從見識還是知識，以及性格，思想都格格不入。

    即知道全國抗戰一盤棋，孤掌難嗚，孤樹不成林，可又不愿意和國民黨合作，不想接受他們指揮，即知道國家最終要走向何方，卻又無力改變現在狀，只能規避斗爭的一些準則。

    所以，她也矛盾，做出很多別人難以理解的行為。伍宇昭、藍訊周、肖勇他們怎么會知道薛茹是一個這樣復雜的人，與薛茹的距離是千萬里遠，又怎么能讓薛茹喜歡上他們。

    張洞臨不了解薛茹，但薛茹卻從張洞臨的話語中很容易了解他，只是她還沒有明白自己而已。對傲氣的人，對眼高手低的人，雖然不至于說他們志大才疏，但也談不上好感。

    從張洞臨一出現，憑直覺，薛茹就可以判斷他不是日本特務，只要是特務，不會以這種方式出現。張洞臨身上那一股隨意和自以為是，也讓薛茹不舒服。何況他那有考較的心思，讓薛茹有些來氣。畢竟年輕，也就起了爭強好勝的心思，特意什么也不說，看誰能沉得住氣。薛茹當然沒什么在乎的，她可以按部就班實行自己的一套，不用去管張洞臨怎么想怎么做。

    可張洞臨不行，他不能這樣一直跟下去，必須有個了斷，這才等于第一次交鋒就敗在薛茹手里。這么多信息是薛茹推算出來的，并不是張洞臨自己說出來的。

    看看他不說了，薛茹說道：“三個問題，第一，如果你只是不服氣，相比較一下，我認為跟本沒那必要，現在你可以走了。第二，如果你真的想投靠雪狐，那就收起你的傲氣，一心為雪狐服務抗戰殺敵。第三，如果你是想顯示你的才能，那告訴你，選錯了地方。雪狐只是一個部隊，國民革命軍的一個游擊大隊，給不了你高官厚祿，也沒有什么機會讓你叱咤風云，你應該去重慶、去武漢，在蔣委員長面前展示。”

    薛茹的話說的非常直接，也很不客氣，這有些出乎張洞臨的預料，再有就是讓他震驚。因為他的小心思被薛茹一眼看穿，對他這樣的人來說，當然有些臉上掛不住，站起來說：“本以為薛小姐與眾不同，看來不過如此，張某告辭。”

    薛茹不為所動，淡淡的說道：“張先生，我沒有什么與眾不同，只不過是一個普通人，并沒把自己看的太高，所以，我有這么多生死兄弟相隨，能和他們并肩作戰，因為我們不一樣。你就是自視太高，總把自己看的與別人不一樣，既然你那么出類拔萃，我想你只能找與眾不同的人為伍。可惜，與眾不同的人都不見得容下你。”

    張洞臨心頭震動一下，他畢竟是才智很高的人，這幾句話輕松概括了他四處碰壁的原因，他認為薛茹也不過是有些嫉妒自己的頭腦，才容不下自己，如此人物也沒什么，聽到薛茹的話一時愣住了。

    其實從內心說，薛茹還是很佩服張洞臨的，他能看出國民黨腐敗和蔣氏家族不是在為國，只是為了他們的一黨一姓，自私的心理，證明他頭腦過人，同時能看出日本必敗，這也不是胡亂的自大自信可比的。才能被他的傲氣掩蓋，讓薛茹想起了一個人，那就是三國時候的龐統。

    臥龍鳳雛，天下齊名，但諸葛亮名揚天下，名垂千古，龐統卻曇花一現，再沒有什么印象，諸葛亮成為明月與螢蟲之比，什么原因？很簡單，諸葛亮知道什么是謙虛和不足，知道鋒芒內斂，而龐統太傲太狂，以致落鳳坡先死。

    這些歷史人物的評價，薛茹上學的時候，老師都有過精辟的評論，諸葛亮能未出茅廬，三分天下折服劉備，這是人才之象征，一旦被劉備賞識，能放下身段，口稱主公，立誓效忠。

    可龐統也只能在新野展現一下小吏的水平，讓張飛吃驚，從而重用，兩個人高下立判，雄才大略和聰明才智，并不是一個檔次的，對這點，薛茹明白。

    所以，面對張靈甫、王耀武、宋希濂、薛岳他們的時候，并沒讓他們感覺自己的狂傲，并沒有因為她是穿越者，而有什么瞧不起這些人。多少帶有敬畏的心理，尊重他們，所以才會贏得這么多人支持和欣賞，用她驕人的戰績證明了她的能力。

    張洞臨也許有才能，但他不會這些，所以哪也容不下他，看著是他不屑于跟隨這些人，其實跟隨也沒用，沒誰能接受一個這樣的人。不能不說，張洞臨成為薛茹一面很好的鏡子，讓她對自己有了一個認識和覺醒。

    本來就意識到自己脫離國府，單獨在前線作戰是太傲氣，對雪狐并沒有好處。再讓張洞臨這么一弄，薛茹更加明白過來，所以，才有對張洞臨這一番話。

    看到張洞臨站在那里，臉色變得沉思，知道他有所感悟，也就說道：“張先生，我并非有意打擊你，也不想和你意氣之爭，那樣沒必要。你有才能，可以像我一樣，去組織一伙軍隊，起來抗戰。沒有軍事才能也可以在一個地方為官，造福一方百姓。如果知道自己獨木難支，需要合作，那就放下你的驕傲，承認別人有超出你的地方，取長補短，共同建功立業，為國家為民族做些什么。不是你挑大梁，讓天下人都圍著你轉，那樣你和那些獨裁者沒什么區別。你是人，是一個普通的人，你并不是上帝。地球離了誰都轉，沒有任何人，抗戰也會勝利。但你離開所有人，就會一事無成，好好想想吧。”

    薛茹閉上嘴不再說什么，她這番話在說張洞臨，又何嘗不是在說自己，最后看一眼張洞臨，留下他一個人在那里發呆，去找劉遠山他們研究問題去了。因為薛茹發現魏明他們回來了。

    張洞臨這不過是一個插曲，引不起薛茹什么心理波動。說這么多也是因為用張洞臨這面鏡子，看到了自己身上的一些缺點，才出言相告。他能不能理解，那是他自己的事，對薛茹沒什么。

    一會兒的時間，她就把張洞臨忘了，認真聽魏明他們報告巢縣的情況，原來日軍第13聯隊和47聯隊分別占領了含山和巢縣，此時士兵分兩路向合肥進攻，但合肥的第十軍在節節抵抗，戰斗結果不用說都知道，鬼子占領合肥只是時間問題。

    但薛茹不明白，為什么武漢方向的軍隊不增援合肥，為什么在安慶的二十七軍楊森也看著鬼子進攻？鬼子只有兩個聯隊，這時如果調動重兵是可以把他們消滅的。

    研究了一會兒，薛茹明白過來，還是那個思想在作怪。軍事委員會一直沒有明白，和鬼子不是爭奪哪個地方，是消滅他們的有生力量。可是，國府方面一直是一個思想，那就是阻擋鬼子進攻，他們進攻哪國軍就守衛哪，考慮的只能是守不守住的問題，而不是消滅的問題。

    這樣永遠處在被動挨打的地位上，如果能打贏這場戰爭，二戰太平洋戰場，歐洲戰場，那一個不是最終進攻才取得勝利的，國府這樣等下去，難怪跟在美國身后，撿到一個勝利。

    薛茹無法用語言來表達這是一種什么思想，中國人永遠是不是都這樣，讓她心里有了一種悲哀，可是，她卻無法改變這種思想，不是無法，是沒有能力，缺少進取精神是最大的悲哀。

    以雪狐的現狀，不可能是兩個聯隊的對手，用傷亡和鬼子拼命，薛茹也不會干，而兩路日軍這么近，薛茹進攻哪一個聯隊都會遭到日軍的反撲包圍。

    而雪狐又不能就在這里等著，他必須尋找一個地方修整，看準機會再出擊，雪狐的作戰必須是偷襲和突襲，或者是挖坑布好陷阱，引鬼子來進攻。

    看看已是午夜之后，薛茹說道：“集合部隊，直接向北前進，目標定遠。”

    這個決定讓劉遠山和賴昌文一愣，這是為什么？劉遠山不解的問道：“我們不管合肥了？”

    薛茹苦笑一下：“怎么管？我們給徐源泉的電報，他們到現在也沒有回電，而軍事委員會的命令是我們配合合肥作戰，那就是徐源泉認為我們是配合他作戰，在合肥的第199師，并不能配合我們進攻。”

    賴昌文說道：“為什么是定遠？那里可是鬼子的占領區。”

    薛茹冷笑一下：“鬼子向徐州和合肥進攻，定遠沒有日軍，而第13師團的兵力在淮南也不多，從定遠補充一下，不行撤往阜陽，那里是第二十一集團軍的地方，進入一戰區位置，尋機殲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