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撤離南京

    大同商鋪里，蕭山令笑了，對伍宇昭說道：“伍參謀長，收拾一下，向各部隊傳達命令，兩個小時后，脫離戰斗。無論什么情況，從中華門、中山門、通濟門出城，向郭莊撤退集結，我們也該走了。”

    前邊的戰果基本出來了，第三十六師以轉向進攻阻擊增援的第114師團。宋希濂他們已擊潰第16師團，南京作戰的目的已達到。

    伍宇昭立正答應，說道：“劉全，向戰區司令部報告情況，然后撤往郭莊。”

    蕭山令和伍宇昭帶領司令部的人登上汽車，離開這里，提前出城了。此時，南京城里的戰斗還在熱火朝天的進行，被宋希濂三面包圍的第16師團也開始后退，他們并沒算到南京城里還有這么多部隊，為了搶時間，命令一個聯隊為先頭部隊進攻，當受到阻擊的時候，強行進攻，后邊的部隊一起向前趕。可是，這是三個團和兩個半殘的師，總兵力已經是六七個團的兵力，總數量上超過日軍，從前面左右三個方面發動進攻。

    這完全超出了中島今朝吾的算計，一時間陷入被動。部隊炮兵展不開，輕武器上并不占有多少優勢，又是夜晚，日軍并不習慣夜戰，兩側迅速崩潰。

    日軍部隊被向中間擠壓。中國軍隊一直不用的炮兵營終于可以大展身手，按著命令，這些大炮是帶不走的，南京城里的庫存炮彈也沒有必要保留，所以，重機槍、擲彈筒、迫擊炮和70步兵炮一起開火。

    作為國軍炮兵來說，不用擔心被炮兵反擊，不用擔心飛機，炮彈又沒有限制，這是讓人興奮的事。一個個大冬天竟然流汗，一路小跑的運送炮彈，那個起勁就別提了。

    被擠壓在中間的日軍一個師團，地域相對很小，兵力過于密集，終于嘗到被大炮密集轟擊的滋味。對于日軍炮兵來說，這是進攻的地區，并不在炮兵的坐標圖之內，而部隊是前進中，需要時間做出判斷才能反應。

    可中國軍隊的炮擊也沒什么規律，就是鋪天蓋地一樣。近程有擲彈筒，機槍，中程有迫擊炮，遠程有山炮和步兵炮，雖然沒有大口徑重炮，但數量大又是無限制射擊。

    仿佛要把上海、南京的屈辱全都發泄出來，中國軍隊也打一場奢侈的戰斗，用武器狂砸日軍。這樣的戰斗，中島今朝吾又不是草包，當然沒有堅持，下令撤退，同時向司令部求助。

    這時候，看出來日軍缺少整體計劃的缺點，朝香宮鳩彥王是頭痛醫頭，腳痛醫腳，立即命令第9師團轉變方向，增援第16師團，同時命令長江邊上第3師團回援。

    可惜，后知后覺的日軍，盡管反應不慢，但也挽救不了他們的命運。第6師團已經崩潰，大部分被殲滅，殘兵四散逃命。

    在前線的薛茹通知鐘彬，分出一個團向側面阻擊接近的114師團。

    雪狐的任務完成，利用機動快的特點，從側翼向114師團發動進攻，牽制日軍的行動。掩護第三十六師集結，準備撤離戰場。隨后接到蕭山令的命令，兩個小時后，部隊撤出南京，向郭莊集結。

    此時，第三十六師在簡單的打掃戰場，第6師團殘部已逃出城，暫編軍并沒有追擊，打掃戰場也不過是一場毀壞武器，炸毀大炮和收繳子彈，處死傷兵的行動，這樣不徹底的打掃當然很快。

    接到蕭山令的命令，宋希濂雖然很遺憾，但也清楚，時間對暫編軍太重要了。立即下令停止追擊，部隊集合連戰場都不打掃了，帶著部隊立即向城門方向轉移。

    對中國軍隊這種虎頭蛇尾的作戰方法，朝香宮鳩彥王沒算計到，各師團也不敢冒進。中國軍隊不進攻，他們已感到萬幸，立即也停止進攻，準備等到天亮再進攻。

    可是，當天色露出微光的時候，南京城里已經靜悄悄的沒有了聲音。一夜之間的激烈戰斗，仿佛被太陽消融的冰雪，沒有了一點聲音。能聽到的只有那些沒死，受傷的人發出的慘叫聲。

    所有部隊從三座倒塌殘破的城門離開，向郭莊前進。這支部隊最大的特點就是擔架隊，無論是哪支部隊的，只要沒死就被用擔架抬走，這也是一個特色。

    一般部隊轉移，傷員都留下養傷，或者提前轉移。連蕭山令和宋希濂都不明白，薛茹為什么花這么大力氣，把好幾千傷兵全部帶走，這樣嚴重拖慢了部隊行軍速度。

    薛茹以她機智的頭腦，暫編軍取得的輝煌戰果，確定了她無上的權威。誰也沒有爭辯，同意這樣作。那些被臨時征用的南京百姓，雖然十分不滿，也不敢說什么，只好加入抬傷員的行列中，好在還有不少是士兵抬著的。

    這些倒在擔架上的士兵被感動的流眼淚，今后讓他們為薛小姐去死，都會毫不猶豫。這樣的指揮官哪有？這種情況下都沒有丟下他們。

    對此，宋希濂和蕭山令他們認為，薛茹在贏取軍心。這些傷員一旦好了，必將是薛茹的最忠誠士兵。可是，誰都不知道，薛茹真正害怕的是南京大屠殺，城里已沒有多少百姓了，而日軍傷亡這么大，這些傷兵留下，恐怕都得死。所以，不管多困難，也要帶上他們一起走。

    上午七時以后，這支也很狼狽的軍隊行軍開始困難起來，日軍準備進行最后攻擊的飛機，開始攔截這支部隊。上萬人的部隊，不得不走走停停，躲避日軍飛機空襲。

    這一路上，最忙的就是歐陽薩日的高炮連，六輛高炮車還剩四輛，來回跑，不斷和鬼子飛機打游擊。雖然只有四門高射炮，但他們能隨時移動，對日軍飛機也構成不小的威脅，讓日軍不敢低空轟炸，只能高空投彈，這樣一來，精度差了很多。

    接近中午的時候，日軍飛機在減少，坐在汽車上的劉全報告，薛岳的第十九集團軍，劉建緒的第十集團軍，向廣德、漂水、宣城的日軍發動進攻，雖然戰果不大，但牽制了日軍飛機，讓薛茹他們得以喘息。用了差不多一天時間，被十幾次空襲，暫編軍才到達郭莊。

    早已到達的蕭山令把薛茹和宋希濂他們迎接進郭莊。

    這是一個不大的小鎮，距離漂水只有二十幾里。日軍兵力確實有限，他們有些縣城都沒有駐軍，城鎮里更是沒有。

    到達這里的蕭山令又開始奇怪了，根據這里的情況，司令部的參謀們更加相信薛茹會算，她在南京竟然知道這里沒有日軍。

    伍宇昭說道：“蕭司令別猜了，總隊長就是聰明，你想日軍總共才多少兵力，全都集中在南京、上海、杭州，還要防守要地，阻擊中國其他軍隊，怎么可能有兵力駐守這些地方？”

    蕭山令點點頭：“也是，我們只是被表面的現象嚇住，膽量卻不如一個小女孩，慚愧啊。”

    伍宇昭也佩服，由衷的說道：“學無先后，達者為師。薛總隊長堪稱天才，也無愧雪狐之稱，蕭司令，今后有何打算？”

    蕭山令愣一下，隨后明白過來。薛茹只是一個臨時上校，指揮一個總隊幾千人。自己可是臨時中將軍銜，又是南京市長一級的，怎么辦自己說了不算。搖搖頭說道：“其實我也想跟著雪狐打鬼子，這樣的戰斗讓人心情舒暢。”

    伍宇昭知道，蕭山令這樣的人，不可能跟著雪狐總隊。他是決定了，以后跟著薛茹，能建功立業，步步高升。笑著說道：“其實，總隊長也想留下你，但雪狐總隊廟太小，裝不下你們這些大神，只是希望以后有機會合作。”

    蕭山令和伍宇昭接觸時間不短了，這個比自己小不了幾歲的人，世家出身，才學也相當不錯，算是高級軍事人才，一心為雪狐招攬人員，可以說野心不小。一笑說道：“蕭某也不是什么大神，只是身不由己而已。這樣吧，也算并肩作戰一回，伍參謀長把三個軍警團編入雪狐，算是蕭某的一點心意。”

    “謝謝。”伍宇昭大喜，雖然還不知道傷亡情況，但雪狐是主攻部隊，傷亡也不會小了。日軍的戰斗力堪稱一流，傷敵一千，自損八百，那有不傷亡的軍隊。

    雪狐越打越少，沒地方補充兵員去，這樣一下加入三個團，可是太好了。

    聽宋希濂說，軍警團戰斗力弱，成為第二梯隊，傷亡不大，連連表示感謝。對蕭山令怎么想的，伍宇昭不管。只要蕭山令不反對，就把三個軍警團編入雪狐名下，兵力等于翻上一倍。

    這一點對蕭山令不難，他那本來就是憲兵團，其中還有大部分是南京警察，也有不少是各個部隊的散兵，傷亡數字只要一上報就行。留下一段交情，誰都明白。薛茹這一戰之后，必將名揚天下，再不會有人敢小瞧她。

    作為南京最高長官，蕭山令如實上報了南京的情況。對這點，宋希濂也不反對，以軍長的名義向戰區通報的。否則怎么會出現暫編軍參謀是薛茹這個任命。

    黃昏的時候，這支殺出南京的部隊才到達郭莊，開始整頓部隊休息。這一路上，薛茹沒有再遭罪，她也終于混上了汽車，還是一臺華沙轎車。

    這是南京一個富商的車，逃跑的時候沒能帶走，因為要渡江，不能開車走，留了下來。這輛車很不講究的被雪狐征用。

    雖然薛茹把戴宗教訓了幾句，但戴宗從總隊長眼里看到了高興。總隊長是小姐出身，又不會騎馬，身體又弱，一直想弄輛車，這回終于有了。戴宗當然想著薛茹，他重傷沒死，小姐可是動用大量的錢，南京醫院最好的條件，才讓他能快速康復，雖然不能參戰，可是行動已經沒問題。雪狐的人說溜須有好處，戴宗也混著坐一路汽車，他有傷嘛！會開小車的張久很自然成為薛茹的司機。

    汽車上面帶著一個大草帽開進郭莊，薛茹像是從草堆里鉆出來一樣。這是雪狐總隊的發明，把很多茅草偽裝在汽車上，防止被日軍飛機轟炸。

    這可是一兩萬人，有大批的傷兵，很快把郭莊擠滿。薛茹，宋希濂，蕭山令，王耀武，馮圣法，鐘彬這些人來到了郭家祠堂，這里夠大，成為臨時軍部。

    此時已是黃昏，不再擔心鬼子飛機，派出警械士兵，整個部隊休息。薛茹沒有看到伍宇昭問道：“伍參謀長呢？”

    蕭山令說道：“我讓他把軍警團編入雪狐總隊，為了方便指揮，他可能去忙了。”

    薛茹愣一下，隨后說道：“謝謝蕭司令，不過，我們不能在這交接，奪取漂水后就要撤走，還是到地方再說吧。”

    蕭山令一笑：“這是暫編軍，宋軍長說了算，我已不再是南京市長，也不再是衛戌區司令，一切聽宋軍長的。”

    宋希濂當然明白怎么回事，哈哈一笑，說道：“你還是暫編軍副軍長，這個決定當然沒問題。軍事委員并沒撤銷七十八軍番號，否則我也把三十六師編入雪狐。”

    王耀武說道：“你看我們呢？俞軍長可不在這里。”

    薛茹連忙說道：“各位心意我心領了，我可不想公開吞并中央軍，那樣該有人收拾我了。再說也沒能力指揮大部隊。還有，唐生智怎么告我的狀還不知道呢。”

    宋希濂撇嘴：“他算什么，你還不知道吧？南京衛戌區撤銷，聽說唐司令又回軍訓部，當什么訓練總監，說是因為南京撤退計劃制定的好，部隊傷亡不大。哼，如果不是你，哪有這個功勞？無恥。”

    薛茹一笑，她不想再談論這些，沒必要。自己什么資歷？也不過打了幾場勝仗而已。唐生智他們可是老牌軍閥，蔣介石得用他們的影響力。起碼這些事蕭山令就閉上嘴，一言不發。

    薛茹說道：“好了，那是上層的決定，我們也管不了。如果王師長不反對，給我一個人我就很高興了。”

    “不行，我可以給你一個團的兵力，人別想。”王耀武斷然拒絕。

    鐘彬奇怪的問道：“誰，這么厲害？王師長用一個團交換？”

    宋希濂是和薛茹說話最隨意的，也許是年齡的關系，也可能是因為他是軍長。笑著說道：“張靈甫吧？他是很英俊，但藍參謀也不差啊。”

    薛茹瞪宋希濂一眼：“思想猥瑣，這跟那個有關系嗎？”

    “有，不過張團長好像剛娶妻子時間不長，感情還不錯。”宋希濂說道。

    薛茹也來氣了：“滾，一個軍長不研究作戰，這么八婆。”

    幾個人都哈哈大笑起來，薛茹就這點好，這些事從來不生氣，落落大方。再說，終于沖出南京，誰的心情都很好。雖然還很危險，但周圍有開闊地，日軍兵力有限，想追擊也不容易。主要是勝利，讓這些將軍信心大漲。宋希濂說道：“那好，我們開會，研究下一步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