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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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他是中書省的官,他老師是當(dāng)朝宰相,沒有當(dāng)場拿下,之后還有什么理由去扣下朝廷命官么? “而你!為了一己私欲,為了怕日后責(zé)罰,就眼睜睜放過了一個大功勞……放過了一個升官的大好機會!” 葉將軍被訓(xùn)得一頭冷汗,又是暗自懊惱不住。從兵士做起,到升為將軍,再在長安運作,這得多難啊……而他就這么被言尚糊弄過去了。 一下子,葉將軍不覺得言二郎溫潤如玉、一心為他著想,開始覺得那人好生陰險。 世上怎會有那般陰險的人? 明明一副推心置腹、為他著想的關(guān)懷模樣,為什么背后心思卻這樣? 葉將軍怒,轉(zhuǎn)身就要出廳:“屬下這就去重新抓人!” 秦王冷笑:“回來!你還抓得到么?現(xiàn)在還怎么抓?是去抓六妹,還是去審楊三,還是單獨一個言二?現(xiàn)在中書省、太子,都要過問這件事了……大好的機會被放過,再想拿回來就沒那么容易了!” 葉將軍不服氣道:“但是公主府的那些衛(wèi)士還在我們手中!今日南山殺人之事,可是不少人看見的!烏蠻王受傷,總是要有人負責(zé)的。” 秦王眸子暗下。 道:“……這就得交給烏蠻王來了。” 他思量片刻,讓一個謀士出去傳話:“帶上珍貴藥材,替我去看望烏蠻王。順便告訴烏蠻王一句,不管他要怎么解決此事,孤是站在他這一面的。” 那個被點名的謀士站起,欠身行一禮就要出去,又被秦王喊住。 秦王沉吟了一下,嘴角勾起一個嘲諷的笑:“順便告訴他,孤已經(jīng)查出來了,言尚言素臣,就是他口中的言石生。” 謀士不明所以,卻還是點頭稱是。 吏部其實早查出來言尚就是言石生了。 只是秦王并沒有告訴烏蠻王。 秦王很好奇,言尚為什么會讓烏蠻王這么在意,言尚又做過什么。 秦王在找一個合適的機會告訴烏蠻王。 而今……恐怕這個合適的機會終于到了。 此時,有仆從在外叩門道:“殿下,東宮召您入宮問話。” 秦王神色不變,問道:“只是召了我么?” 外頭答:“據(jù)說還召了言二郎。” 秦王低聲:“我就知道。這是要雙方和解的態(tài)度。” 一謀士著急道:“如此一來,豈不是太子要和中書省聯(lián)手了?二者聯(lián)手壓制下來,那丹陽公主是不是就真的要超乎我們控制,不必去和親了?” 秦王若有所思:“也不一定。說不定為了安撫烏蠻王,還是要送六妹走……孤去看看再說吧。” 謀士們也紛紛苦下臉,左右討論。 丹陽公主的寢舍中,放在矮幾上的燈籠火光寥寥,極為微弱。 言尚坐在床畔,摟著那鼓起的褥子,說了很多話。外面太子派來的人還在催著他進宮,然而他總是不忍心就這般走了,留暮晚搖一個人。 可是自從他坐在這里說話,也聽不到被褥里一開始還傳來的細弱抽泣聲了。 靜謐無聲,好像只有他一個人自說自話,根本沒有人回應(yīng)。 言尚知道自己已經(jīng)說了這么多,暮晚搖都不理會,那他恐怕再說更多的,暮晚搖也還是不會從被子里鉆出來。他又做不出強迫地把她抱出來這種事,就只能換種方式。 略一思索,言尚坐在黑夜中輕聲問:“敢問殿下,在殿下原來的計劃中,殺了烏蠻王,下一步計劃是什么?難道烏蠻王死了就死了么?事情不是這么簡單的。總要有人為這事的后續(xù)負責(zé)。不知殿下原本打算如何?” 他俯眼看著鼓囊囊的被褥。 依然沒人吭氣。 言尚道:“眼下我已被牽扯進此事,今日射中烏蠻王那只箭,有我一份力。縱是我要為殿下頂罪,殿下應(yīng)讓我死也死個明明白白吧?” 被褥中傳來少女悶聲:“你才不會死。你少拿我當(dāng)傻子騙我。” 聲音啞啞的,有點兒潮意,但好歹開口了。 言尚眼睛微微亮,身子不禁前傾了下。卻怕嚇到躲在被子里的人,他控制著自己不要靠得太近,手放在唇邊咳嗽了一聲,有點兒笑意道:“就算不死,等他們反應(yīng)過來,讓我去獄里走一遭,也不難吧? “難道我又要去獄里了么? “殿下還不幫幫我么?” 他伸手,輕輕扯了扯被角。那被褥一角驚慌般地從他手里脫出去,往床里側(cè)挪了挪。他當(dāng)作不知,只挨著床畔坐了一點兒角落,嘆息道:“但若是我知道殿下原本想做的,心里有個底兒,說不定就能兜住此事了。” 暮晚搖悶悶道:“知道了也沒用。我本來的計劃跟現(xiàn)在的情況完全不同。你根本用不上。” 言尚道:“如果烏蠻王挨不過箭傷,今夜死了,那我不就能用上了么?不就要賠命去了么?” 他這樣的話,終于觸動了暮晚搖。 言尚就坐在床幃邊,一點兒不敢靠近,就見那已經(jīng)縮到床最里側(cè)的鼓鼓的被子輕輕地掀開了一角。他坐在黑暗處,仍是一動不動。而大約覺得自己是安全的,被褥終于被試探般地、一點點兒掀開了。 她擁著被子,裹著自己,跪坐著看過來。 微微燈火,她那般瘦小,全身籠著被子,只模糊看到長發(fā)凌亂散落,她看過來的眼睛紅紅的,睫毛亂糟糟地纏結(jié)。這位公主面色嬌嫩,膚色柔白,在燈火下流著奶色的光暈。 而因為大哭一場,她臉上還掛著淚痕,這般看過來,有一種病態(tài)的虛弱美。 言尚眼睛縮了一下。 波瀾皺擾心房,讓他身子都繃了下,閑閑散下垂至地上的大袖中,也是一下子握拳,對欺負她的人生起許多恨意。 然而言尚面上不動聲色,坐姿都不換一下,也沒有試圖靠過去。他就微笑著看她,如平時一般,等著她的解說。 大約覺得自己很安全,暮晚搖才攏著被子,用沙啞的、疲憊的聲音告訴他:“我安排了一個跟蒙在石長得很像的人。原本打算蒙在石死了,就用這個人替換過去。我想給烏蠻國立一個傀儡王,讓那個傀儡王一切都聽大魏的指示。 “我和蒙在石挺熟的,我可以讓人在一開始完全模仿蒙在石。而等瞞不下去了的時候,我安排的這個人也應(yīng)該在烏蠻能夠掌控話語權(quán)。只要這個人是傀儡,是假的,那他就永遠不可能真正控制烏蠻。他就一直需要大魏的支持。 “依然不用打仗。大魏輕易就能瓦解烏蠻。而我也不用和親。這不好么?” 言尚怔忡,一時竟有些震撼,沒想到暮晚搖的想法居然這么大膽。 該說什么呢? 該說……不愧是公主么?果然有身為公主才有的膽魄么? 這般計劃,若是旁人所說,未免異想天開、癡人說夢……然而暮晚搖如今在朝中已經(jīng)有了她自己的勢力,如果放手讓她做,她可能還真的能把這個計劃完美執(zhí)行下去。 尤其是真的烏蠻王若是當(dāng)真死了,大魏所有朝臣必然沒有別的選擇,只能同一戰(zhàn)線,捏著鼻子,跟著暮晚搖的計劃走下去。 暮晚搖看言尚不說話,便幽聲:“怎么,我計劃不好么?” 言尚垂目:“如此,卻是我錯了。” 暮晚搖淡漠的,眼睛看著虛空,并不理會。 聽言尚低聲:“是我沒有膽氣,誤了殿下的計劃。今日若我能多一些勇氣,幫殿下將計劃執(zhí)行下去……現(xiàn)在情形說不定真的能扭轉(zhuǎn)。” 暮晚搖一愣。 她空空的眼睛移回來,落到他身上,看他低頭真的在道歉,她盯了他半天:“你覺得我原本計劃能執(zhí)行下去?” 言尚道:“雖然太過大膽了些……但未必沒有機會。我若是多信任殿下一點,就好了。都是我不好,耽誤了殿下的事。” 暮晚搖望他片刻,眼中慢慢浮起了水霧,她喃聲:“不怪你。都是我平時太兇,讓你覺得我沒腦子,做事不顧后果。我又不信任你,什么事情都不和你商量。連今日你來南山,都是你自己推測出來的,也不是我告訴你的。” 她垂下長睫,自嘲道:“而若不是你和楊三郎來,也許今日我就……蒙在石,我確實小瞧了他。我以為不錯的安排,但他心機也不淺。他早已和秦王暗通款曲,即便沒有你,我的計劃,多半也推行不下去。 “蒙在石是厲害的。連我都是又恨他,又是被他教出來的。他哪有那么容易死,是我托大了。” 言尚沉默半晌,只道:“殿下放心,殿下好好休養(yǎng)吧。我不會讓殿下去和親的。何況今日楊三郎也回來了……有三郎在太子身邊,太子也會明確助殿下的。殿下如今當(dāng)務(wù)之急,是好好休息,不要想這些事了。 “這些麻煩事……交給我們這些男人做才是。” 暮晚搖垂下頭,擁被跪坐,面容朦朧。在黑暗中躲了半天、靜了半天,她聲音輕輕的、顫顫的:“言二哥哥。” 言尚:“嗯?” 他看到她垂下的睫毛上沾著的水霧,聽到她的啞聲:“你有沒有覺得,我很不好?” 言尚靜片刻,心臟疼得如被人猛力攥住死握一般。他微笑,聲音卻有點兒變了:“怎么這么說?” 暮晚搖:“我脾氣不好,總是罵你,打你,說你,嘲笑你。我和不只一個男人發(fā)生關(guān)系,我在烏蠻的過去骯臟得我自己都不想提。我色厲內(nèi)荏,跟你說我不在意,可我實際上還是在意。我和蒙在石的關(guān)系……又那么不一般。 “我沒有解決了這些事,就來招惹你。你本來心無塵埃,也不喜歡誰,也不懂情不沾愛……你原本可以好好地當(dāng)你的官,我卻隔三差五讓你來為我的事煩惱。我……你有沒有一刻,想過與我斷了呢?” 言尚怔怔看她,說:“我是什么樣的人,殿下應(yīng)該清楚。” 暮晚搖“嗯”一聲,淡淡的:“知道,所以才招惹你。知道你這個人非常認(rèn)真,一旦做了的決定,輕易就不會反悔,不會回頭。所以哪怕我再壞,只要我不提,你就不會跟我斷,對不對?” 言尚:“我并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殿下總覺得我是因為同情,因為包容……然而這世間,我同情包容的人太多了。我同情誰,并不意味著我會犧牲自己去喜愛誰。 “難道我自己真的是什么圣人,又有多好么?在外人眼中,我小小一個八品官,無才無華,竟和殿下牽扯不清,實在是自不量力。 “殿下博學(xué)多才,我卻宛如一個鄉(xiāng)下白丁,在殿下面前,什么好書奇書都沒看過。聽聞殿下才學(xué)極好,能詩能畫,然而我卻木訥無比,于詩詞一道,恐怕一生都無法和殿下比肩,不能陪殿下一起吟詩作賦。 “殿下彈的一手箜篌,當(dāng)日初聞,宛如仙音下凡。而我什么也不會。只覺得殿下的箜篌彈得好,卻連所以然都說不出來。那日我為殿下所驚艷,至今難忘。只是殿下平日不碰這些,我不知何時才能聽殿下再彈一曲箜篌。” 暮晚搖偏過臉來,定定地看著他。 言尚最后說道:“……是我配不上殿下才是。” 暮晚搖望了他半天,才歇了的眼淚,又忍不住簌簌地開始掉。 許是聽到抽泣聲。他抬目向她看來。 暮晚搖哽咽:“我真的不想告訴你我以前的事,不想讓你看到以前的我。我在烏蠻……還有好多事,我都不想讓你知道。” 言尚啞聲:“無所謂。我本也不想知道……殿下一生不愿說,我一生不會過問。” 暮晚搖捂臉顫抖:“你說過、你說過,過去的事如影隨形,永遠不會過去的。” 言尚心臟再是一痛,想到那是還在嶺南時,他說過的話。 他恨自己當(dāng)時為什么要那么說,他那么說的時候,暮晚搖聽了,多難過呀。 言尚道:“是我當(dāng)時年少,認(rèn)知不清。過去是虛無縹緲的,本就不應(yīng)有多少分量。重要的是以后。我們好好過余生,不要讓過去影響到自己才是。” 暮晚搖從手掌中抬起淚水漣漣的一張臉,水光盈盈,她望著言尚,目中凝著一層霧。 她哽咽叫一聲:“言二哥哥。” 言尚:“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