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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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張皇地抱著自己的衣裳向后躲,這般大的動作,也驚醒了晉王。 晉王起來,摟她的肩,對自己昨夜憐惜過的美人并沒有當即拋棄:“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適?” 春華靠墻抱衣,面如紙白。晉王的手搭在她肩上,她抖得更加厲害。 蓬亂的發貼在臉上,她心涼如冰,一下子想到了劉文吉。 劉郎、劉郎……她還在與劉郎置著氣,劉郎日日去公主府找她、她都不見。她還沒有原諒劉文吉的口不擇言,卻也沒有想和自己的情郎斷了。她只是、只是還在糾結…… 然而發生了這種事! 春華慘白著臉抬頭,看向晉王:“為何、為何我會與殿下如此……” 晉王微默。 露出一個古怪的笑,道:“這得問你的家人了。 “是他們將你送上本王的床榻的。不然你以為,本王再心慕你,也不會那般卑鄙吧?” 春華臉更白了,眼睛睜大。 淚水從她眼中滾落。 她難忍地閉上眼,感受到極大的羞恥。 她淚落如珠,卻要為自己的家人下跪,顫著咬牙哀求:“是他們做錯了……殿下不要懲罰他們,他們不是有心算計殿下的……” 鄉野窮民,無知百姓,天真地以為算計一場就能拿捏住高高在上的王侯……春華跟隨公主那么多年,她深知這些王侯的驕傲。 他們可以自己要,但誰也不能逼著他們要。 晉王看美人落淚成這樣、楚楚可憐,心里一嘆,更加憐惜她。 晉王道:“春華,你這是何必呢?你現在是孤的女人了,就算是你的家人……嗯,孤也會看在你的面子上,不去計較的。” 春華咬牙咬得自己舌尖都流血了。 心知可能性極低,然而她還是切切地仰頭,哀求晉王:“不知殿下、殿下……可不可以放過小女子?奴婢、奴婢也有情郎……奴婢不愿、不愿……” 晉王一愣,沉默了。 他有些不情不愿,畢竟這個美人很得他的心。但是春華哭成這樣……晉王本身性情偏柔,說難聽點就是優柔寡斷。他猶豫半天,左右為難。 晉王到底是在春華的淚水攻勢下,心情不悅地離開了。 回到自己的王府,剛進門就被一個急匆匆出去的小廝撞了。晉王火冒三丈,一鞭子揮過去,覺得是誰都不將自己放在眼中。 晉王回書房,他的幕僚聽到了晉王回來,連忙過來安撫殿下:“殿下,千萬不要動怒。您要忍耐……您只有性情和順了,才能在那兩位皇子的夾擊下有一線生機。” 晉王頹然。 他的幾個兄長都是有本事的。 以前的二皇子文武雙絕將他們一眾兄弟壓得喘不過氣也罷,反正二皇子已經沒了;現在的太子手段陰狠,什么都想算計;秦王母妃娘家勢力大,秦王自己的王妃勢力大,秦王還掌兵權……在這些人的壓持下,晉王若是脾氣不好一點,不軟一點,早被踩死不知多少次了。 晉王坐下,想到一個小小侍女都敢拒絕自己。而自己為了維持自己的形象,居然就同意了。 他嘆氣:“這種處處受人壓制的日子,何時才是個頭……” 幕僚便再次勸,說陛下就喜歡他聽話,晉王可千萬不能不聽話啊。 如是一番,晉王慢慢情緒好了過來,重新變得恭謙溫和。幕僚們離開后,晉王妃過來,過問晉王是怎么了,為何好好的會發脾氣,鞭打那個小廝。 晉王與自己這個繼王妃感情是不錯的。畢竟二人都是被壓著的,同病相憐,反倒看彼此很順眼。 晉王就將自己昨夜與春華的事說了。 晉王妃聽說晉王幸了一個女子,心中微哀,卻又忍下,道:“是丹陽公主的那個侍女嗎?好似之前見過。” 晉王道:“對,就是她!就屬她最好看,本王一眼看中。” 晉王妃想到夫君至今沒有子嗣,她雖然心中妒忌,卻為了子嗣,無論如何都是咬牙勸著夫君多幸女子的。 此時她便忍著心中不快,說:“那不如臣妾去尋丹陽公主,管她要了這個侍女?一個侍女而已。臣妾去說,殿下也不用壞了自己的形象。” 晉王心動了。 但是想到那日暮晚搖似笑非笑地跟他提什么她那個死了的侍女,晉王心里一寒,搖搖頭…… 他喃喃自語:“還是算了,自從丹陽從烏蠻回來,孤就總覺得她這個丫頭哪里變了。好像狠了很多……就還是不招惹她了吧。” 晉王妃心里啐一聲“孬種”,面上卻還是笑著,順了晉王的意思。 而晉王則在琢磨著:他是不是該在這時候有個子嗣了……那兩位兄長應該不會介意才是。 陛下的身體一日日壞下去了,說不定哪天就……他要是一直沒有子嗣,儲君之爭可就完全跟他無關了啊。畢竟能成為九五之尊的人,不能沒有子嗣。 春華這邊,晉王走后,春華也換好干凈的衣裳。 她面如寒霜,面對自己這對在她的凝視下低頭不安的兄嫂。 她的老母在旁邊勸:“進王府多好啊,春華你怎么不知道珍惜,現在還怪你兄嫂……” 最是親人,最是剜心。 春華心尖一痛,強忍著那股痛意,冷笑道:“你們以為進王府是什么好事么?晉王到現在都沒有子嗣,你們就覺得這是正常的么?我們殿下與我說,這是晉王為了不招人眼,強行沒有孩子的。不然他怎么可能…… “你們真以為晉王府是那么好的地方么?” 她這么一說,自己這幾個沒有文化的家人才慌了。 她哥哥慌道:“你的意思不會是晉王自己殺了自己的孩子吧?不可能吧?” 春華怒得跺腳:“哥哥!這種話你怎么能亂說!說出口就是殺頭的罪!” 嚇得她哥哥立刻閉上嘴。 而她嫂嫂也六神無主。雖然她想要自己的小姑子攀富貴,可是晉王府要是那種地方……嫂嫂哆嗦道:“那、那現在怎么辦啊?春華,一晚上而已,你不會懷孕吧?” 春華一愣,然后目中再次凝淚。 她道:“那得勞煩嫂嫂幫我熬一碗狠些的藥了……我不能懷孕的。” 她是他們家唯一有文化的人,其他人自然聽她的。 她嫂嫂已經急忙忙向外走,春華想起一事,又出了門追上嫂嫂。 春華握著嫂嫂的手,多次囑咐:“一定要藥效狠些……不然像我們公主那般……” 她驀地閉嘴。 想到了丹陽公主在烏蠻時遭遇的那些事,目色沉痛。 既心疼殿下,卻也害怕自己遇上和當年殿下一樣的事。怕一次打胎不成,就得遭更多的苦……若是可能,哪個女子會對自己那般狠心呢? 天朗氣清。 春華好不容易收拾了自己這邊的事,說服自己只要晉王不說,沒有人會知道。 春華回了公主府,去見暮晚搖的時候都心跳咚咚,唯恐晉王已經來找過公主,讓公主交出自己。 然而她回到公主府的時候,卻發現暮晚搖不在。 一個侍女說:“殿下與言二郎一起進宮,求見太子去了。當是一些政事吧,我們也不懂。” 春華愣:“殿下……和言二郎和好了么?” 侍女肯定點頭:“必然和好了。言二郎這幾日常在我們府上,殿下都沒有趕人走。” 春華悵然若失,自己的事暫且放一邊,她開始擔心暮晚搖…… 遠離一個人,時間久了就習慣了;若是常和那人在一起,真的能夠控制感情么? 暮晚搖與言尚同車。 二人雖同車,卻坐得隔斷距離。 暮晚搖在想自己一會兒見到了太子怎么開口;言尚則是抓緊這段時間,低頭看書。 馬車先進皇城,再入宮城。到宮城的時候,車停下,外頭的衛士去讓人查看魚符。就這個時候,車門被從外撞了兩下。極輕的聲音,力道也不重,車中人卻都聽到了。 言尚眼皮一掀,被那敲擊聲打亂讀書。 見暮晚搖繃著臉,掀開車簾,伏在車窗上。她根本都沒看到外面的人,就先開始斥了:“楊嗣,你無聊不無聊?是不是你用石子打我的馬車?” 外頭那一身窄袖紅衣的少年郎,正是楊嗣。 他漫不經心地撫著自己所牽馬匹的鬃毛,回過頭來看向馬車,他露出一個英俊又無謂的笑。 他說:“這么早就巴巴進宮?難道還等著在太子那里用午膳么?” 暮晚搖:“你有臉說我?我看想用午膳的人是你吧?” 楊嗣笑得露出白齒,在日光下奪目燦爛,沒有一點陰郁色。 少年風流,搖晃著手里的馬鞭,差點掃到旁邊的衛士。而他再端詳暮晚搖幾眼,見她容顏不錯,情緒也很平穩。他便向前走兩步,手撐在車轅上,向暮晚搖打了個響指。 他慢悠悠的:“天氣這么好,你還坐馬車,不悶?下來與我一起走走。” 暮晚搖說:“不是我一人乘車。” 楊嗣一怔,臉色微沉。他一下子身子前傾,推開了馬車門。而這一下子,他看到了車中除了暮晚搖端坐外,還有一個人。 那人坐在光線暗的地方,格外靜雅。那人從頭到尾不說話,讓楊嗣還以為車中只有暮晚搖一個。 那人向楊嗣拱手行禮,聲音溫潤:“楊三郎。” 楊嗣再盯此人,將他清雋容貌盯了半天,想起來了:“……言探花!” 暮晚搖笑起來:“什么呀,人家叫言尚……你亂給人取名字。” 她笑靨如花,眉目流波,楊嗣被她笑得尷尬無比,脖子都紅了。然而他卻做著不耐煩的樣子,冷冷瞪她一眼。 楊三郎嗤聲:“我本來就記不住人名。” 楊三郎淡著臉看言尚,目中不悅:“他來干嘛?” 暮晚搖:“當然是有事,可我為什么要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