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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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香叫‘降真香’。殿下可以問問我小妹。” 暮晚搖“哦”一聲,無可無不可。 而有公主這般打岔,眾人都怔怔看著言石生,大概在猜言石生和暮晚搖到底是什么關系。他們已經不太關注言石生又失敗了一年這樣的小事…… 之后暮晚搖進了屋,問了春華的身體幾句。 期間,暮晚搖的眼睛若有若無地撩過站在屋外和言石生說話的劉文吉。她看到言石生向劉文吉賀喜,劉文吉眉目間皆是志得圓滿的歡喜……暮晚搖冷嗤一聲。 春華正被侍女們攙扶著回到榻上歇著,她見暮晚搖一直瞥那屋外的劉文吉,不知為何,有些緊張:“殿下……是不喜歡劉郎么?” 暮晚搖收回視線。 她喝口茶,美目輕輕一揚,黑色瞳孔下,嫵媚神色一勾而逝。她蹙著眉:“我喜不喜歡也沒關系。只是他州考出來了,怎么還不回他家,還住在言家?是為了膈應言石生么?” 春華心跳咚咚。 她面紅緋紅,暗自猜測劉文吉是為了她而賴在言家不走。 春華支吾道:“也許劉郎和言二郎關系極好。” 暮晚搖:“言石生和誰關系不好么?” 春華與公主怔然對望,這話……她無話可說。 暮晚搖很快結束了這個話題:“無所謂。他們誰中誰不中,又有什么用呢。劉文吉倒是現在看著志得圓滿,好似中了一個州考就能飛上枝頭了……等到了長安,他才會知道像他這樣的神童,長安不知有多少!” 她幸災樂禍:“州考只是第一步。沒有名望的人,想向上走。等他們在長安蹉跎上幾年,錢財花光了都尋不到一個出路的時候,他們就會知道,這條路有多難。” 春華唏噓。 春華問:“殿下,我們何時離開此地?” 暮晚搖一愣。 她有些忘了這事了。 原本取完白牛茶樹就應該去南海找她舅舅了,但是機緣巧合,她又回來了言家,重新碰上了言二郎……暮晚搖含糊道:“等你身體好了。” 春華抿嘴,其實她身體已經可以出行了。 只是……春華看看窗外的劉文吉,她心中有了心事,便也作鴕鳥狀,不主動說什么了。 暮晚搖在春華這里坐了一會兒,很快就走了。待公主一行人走后,春華坐于屋中,聽到外頭劉文吉說話:“娘子?娘子,你可在聽我說話么?” 春華下了床,走到屋門前。聽到劉文吉在外低聲:“我與我家寫了書信,說留在這里教言二郎讀幾天書。我看娘子傷勢未好,娘子有需要我照應的地方么?” 隔著一扇門,劉文吉等了半天,才等到屋中女郎細弱的聲音:“有的。” 他頓時心生歡喜!知她是隱晦地同意他留下。 下午的時候,暮晚搖午睡醒來時,言石生的meimei言曉舟來登門,說為公主獻上“降真香”。 剛睡醒的暮晚搖揉著額頭,在侍女夏容的服侍下梳洗穿衣。 夏容觀察鏡中公主的面容,見暮晚搖唇角噙著一絲笑,顯然此時心情不錯。 春華病了后,公主身邊的貼身侍女就由夏容頂上。夏容有心討好殿下,就一邊為公主梳發,一邊說:“言小娘子應當是二郎派來的。二郎為人實在太體貼,殿下隨口一句話,二郎就放在心上了。” 暮晚搖聽了她的話,瞥了她一眼。 暮晚搖道:“什么叫我隨口提了一句,他就放在心上?我那是見他被眾人圍著,我可憐他,幫他解圍。我幫他解圍,他投桃報李,不是應該的么?” 夏容愕然。 身后其他服侍的侍女們同樣愕然。 夏容代表眾女說出了大家的震驚:“殿下那話,竟是在幫言二郎解圍么?婢子、婢子……倒沒有看出。” 暮晚搖心情仍很好,沒有呵斥侍女們:“你們這般蠢笨之人,自然不懂我的好。言石生能聽懂就行了。他果然聽懂了。不枉費本殿下難得散發善心。” 言曉舟以前就有點怕暮晚搖。現在知道了暮晚搖是公主,她在進屋后,立在暮晚搖面前,更是局促。小娘子面容嬌俏,卻一徑低著頭臉紅,讓暮晚搖看得稀奇。 言曉舟將自己懷中的匣子遞給公主的侍女,悶聲道:“這匣子里是我二哥與我一起制的香餅。我用了大半,仍剩下一些。殿下若不嫌棄,拿去試用便好。殿下若喜歡,我再做些便是。” 暮晚搖讓侍女們收好香,見言曉舟屈膝行禮后就要退出去,她一瞥,看到小娘子眼角有些紅。 暮晚搖:“哭什么?送我點兒香,讓你這么委屈?” 言曉舟被公主的眼尖和冷言冷語嚇一跳。 她抬頭,果然眼圈紅紅。但她連連擺手:“不不不,我不是因為送殿下一點兒香哭的!殿下喜歡這香,是我的福氣,我哪里會委屈?” 暮晚搖望著她。 言曉舟眼圈依然紅紅的,抿著唇。 暮晚搖好整以暇地以手支頜,懶懶道:“想說什么便說什么,不要學你二哥那樣拐彎抹角。” 言曉舟臉再紅,這次是羞的。 她小聲:“……我二哥讀書那么多年,殿下真的不能幫他么?” 暮晚搖:“能。” 言曉舟本只是試一試,暮晚搖如此干脆,她當即驚喜抬目。 但是暮晚搖撩目微笑:“然而我要他來求我。” 言石生坐于案前,正在整理書冊,沉思接下來一年的計劃。 他預計自己成了殿下的救命恩人,在公主走后,下一年的州考所點名額是他囊中物,根本不用他多費心。 他輕而易舉能去長安。 但是長安乃是整個大魏的政治中心,天下學子、才子都在長安。那么多人耽誤許多年,在科考上都沒有結果……他這個詩賦不好的人,憑什么能脫穎而出呢? 得在有些地方下些功夫才是。 言石生邊想邊寫,列舉自己下一年要看的書目,定下自己要掌握的才學,打算如何抓住暮晚搖沒有離開的這段時間、從暮晚搖那里套出長安名士們、豪門們的信息……他如此嚴謹,邊寫邊將寫好的字條燒了,一點兒痕跡也不留。 言曉舟敲門進屋,便被滿屋的煙熏火燎嗆得直咳嗽。 言曉舟:“二哥……咳咳,你又在燒東西了啊?” 言石生起身將meimei迎入,開了窗子走風,再遞上茶水,溫和笑道:“天有些冷,我燒些東西取暖。” 言曉被哥哥按著肩坐下:“……” 她不說其他的,只進入自己的主題:“……總之,殿下不是不幫你,是等著你求呢!二哥你快去吧!” 她仰望自己二哥,歡喜催促道:“二哥你之前的打算是對的。我看公主殿下還是很喜歡二哥你的。” 言石生默然。 半晌,他頗有些大義凜然,拂袖道:“大丈夫屹立于世,有所為有所不為。豈能走這些偏門之道?小妹,平時我是這樣教你的么? “不用多說!讓我以色侍人,就算了吧。” 星月載天,邊關之地,守衛大魏邊界的邊軍,迎來了一行騎兵。 那行騎兵從南蠻的方向疾馳而來,塵煙滾滾之下,兵臨邊郡城下,自稱是烏蠻王來見。 軍馬出城,邊軍將領在帳中聽到消息,如臨大敵:“烏蠻王?一年前,烏蠻不是已經陷入內亂,自顧不暇了么?” 大魏邊軍自帶著大批兵馬出營,在星夜下,雙方各帶兵馬,隔著一條長河對峙。 對方騎兵站在山嵐上,朗聲喊話:“……我新任烏蠻王已平定內亂,特來向大魏稱臣!還請將軍將書信送去長安,告知君父一聲!” 因和親稱臣的緣故,烏蠻王直接稱大魏皇帝為“君父”。 邊軍將軍面容嚴肅,烏蠻重新統一內部……也不知是不是好消息。 他卻也不得罪對方,讓手下兵騎馬過去取了書信,稱會快馬加鞭送信去長安,告知天下烏蠻王的回歸。 這位將軍知道這事不是小事,說完幾句話便騎馬要走,那邊烏蠻人中卻傳來一道有些生硬、但已經算是字正腔圓的說著大魏官話的男聲:“將軍且慢。” 將軍回頭,見與己方對峙的山嵐之上,蔥郁密林,黑壓壓的烏蠻騎兵中,一黑馬颯颯出列。馬上,乃是一帶著兜帽、面容遮得嚴實的身材頎長雄偉的男子。 月色下,男子兜帽向后揚一點,露出一點兒下巴。 俊冷傲然。 男人似笑非笑:“我便是新任的烏蠻王。” 大魏將軍全身繃緊,警惕地看著這個親自來邊關之地的烏蠻王。手下大魏軍隊也持著武器,提防對方作亂。 那騎在馬上的兜帽男子卻面不改色。 他道:“我沒有惡意。我只是想問諸位……可知丹陽公主的下落?不瞞諸位,本王與她……關系匪淺。將軍暫且幫本王傳話,且問問她,是否還記得她與本王的約定?” 將軍警惕:“什么約定?” 男人大笑。 笑聲震得密林簌簌、眾鳥高飛,而他仰頭大笑,何等雄偉氣概! 再聽他懶洋洋道:“男女之間,你說什么約定?” 第16章 向大魏邊軍傳了話,為防對方誤會、引起戰爭,烏蠻一隊騎士從山上退了下去。 大魏邊軍的探軍回報說那些蠻夷人退走了,邊軍這邊也才撤下,回到軍營。 在烏蠻那邊,弛馬下了山崗,騎士們跟隨著他們新的王,并未回營,而是上了另一重山崗。此處山崗與大魏邊關有些距離,打仗時不方便占領,但此時不打仗,立在此處濃林密遮處,倒很方便看到大魏邊軍那邊的情況。 看那邊軍營徹夜通火,火照十里而不滅。 戴著兜帽的烏蠻王騎在高頭大馬上,抱臂而望。 他身后一騎士道:“大王,為何不直接讓那些大魏人將他們的公主送回來?大王特意來此一趟,不正是為了那位公主么?” 面容掩在兜帽下的烏蠻王,聞言哂笑。 他名叫蒙在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