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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杉這才繼續道:“還望將軍考慮。” 倘若一開始他說這句話肯定會很突兀,在魏蘇慎的一番廢話后,這個要求就變成了給除太子外的所有人臺階下。 承元帝也不想聽兒子嗶嗶,發話道:“看看也好。” “父皇說的是,將軍需知……” 魏蘇慎一開口,陳嚴主動把手伸到方杉面前,同時嫌棄地離太子遠一些。 方杉假模假樣地開始診脈,說著籠統的言語:“體內暗疾不少,年輕時還好,老了少不得會受些苦痛。” 陳嚴聽后毫無波動,語氣冰冷地撂下一句將軍百戰死。 陳家世代忠烈,既然被太醫點出,承元帝自然不會放任不管,皺眉問:“可有辦法解決?” 陳嚴討厭湯藥的味道,在方杉開口前已經回絕不需要。 承元帝冷著臉:“一旦你出事,士兵萎靡。萬一出現戰事,又該如何?” 陳嚴淡淡道:“陛下可留下傳位詔書,后御駕親征,士氣必定大振。” “……” 從方杉的角度,清楚地看見承元帝額頭青筋隱現,不由對陳嚴升起幾分欣賞,平靜無波地說出大逆不道之語,非一般人可以做到。 承元帝不是一個暴君,目光閃爍幾次,最后狠狠閉了閉眼,心態才重新恢復平和,爾后視線猛地朝方杉掠來:“不惜一切代價讓他恢復,否則朕先治你的罪。” 方杉中規中矩地回答:“微臣定當竭盡全力。” 承元帝又冷眼睥睨著陳嚴:“將軍可要好好愛惜身體,朕聽聞前朝曾有一員虎將,七十歲高齡仍馳聘沙場,朕希望你能堅持到九十九。” 陳嚴:“定不辜負陛下厚望。” 作為旁觀者,方杉沖魏蘇慎挑了挑眉,藏在寬大袖袍下的手指了指承元帝,露出一絲同情。 別說他,魏蘇慎也有幾分憐憫,兒子是個話癆,倚仗的朝臣也有氣死人不償命的本事,承元帝這個皇帝當得的確不省心。 承元帝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全部可以請安退下。 魏蘇慎剛退到門檻處,承元帝像是想到了什么,囑咐道:“賞花宴定在十六號。” 魏蘇慎頷首:“兒臣有分寸。” 賞花宴就是定下未來的太子妃人選,他以為回去后方杉必定好一番鬧騰,然而路上方杉笑容不減,像是完全沒放在心上。 一連兩日,魏蘇慎仔細觀察方杉的狀態,都沒有發現異常,內心隱約升起一抹不安。 他并沒有掩飾懷疑,方杉不甚在意道:“賞花宴而已,又不是真的成婚。” 魏蘇慎想想覺得也是,并未再關注這件事。 陳嚴回朝本來是這段時間宮內談論最多的事情,然而一夜之間,張太醫就頂替了陳嚴的熱度。 受太子看重隨行左右,平日里還要出宮為將軍診治,基本每日在太醫院就看不見他的人。 有大臣上書說是于理不合,然而承元帝很快被輕飄飄的一句‘莫非愛卿是見不得將軍身體康健’壓了下去。 這日方杉照例出宮去將軍府為陳嚴診治,守門的侍衛早就已經眼熟他,道了聲張太醫辛苦。 在他們眼里,張太醫就是太子眼前的紅人,多討好幾句沒有壞處。 除了被診治的當事人,其余人的態度基本可以參照這幾個侍衛。 陳嚴冷著一張臉坐在院中,忍住把太醫扔出去的沖動。 方杉仿佛全然沒有看出他的不耐煩,全程扯著虎皮,故作高冷矜持。 太子突如其來的示好引起過陳嚴的懷疑,每日方杉開出的藥他也命專人檢查過,確定都是固本培元之效。拿捏不準對方的主意,他便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想看看東宮的這位究竟想要圖某些什么。 “已經好了許多。”方杉收起藥盒:“之前的藥按時服用就好。” 說罷,起身離開。 陳嚴望著他的背影瞇了瞇眼,今日的診療時間比往常少了一炷香,也并未針灸。 街道上人來人往,百姓為生活奔波,方杉背著個藥箱走在人流中,偶爾會因為攤子上的玩意駐足一二,最后轉了個彎,拐到巷子里去。 即便是夏日,這種陽光曬不到的地方依舊是陰冷的。 方杉給了靠在竹竿下睡覺的小乞丐幾兩銀子,打發人離開,雙手抱臂靠在墻上,望著空蕩蕩的巷子開口:“躲躲藏藏可不像是將軍的風格。” 陳嚴的身影出現在巷子口,整個人像是籠罩著一層陰影。 “你是誰?”問出這三個字的時候,他的眼底,是毫不掩飾的殺意。 “將軍盡管可以查,但我保證,結果只有一個。” 陳嚴皺了皺眉,行軍打仗,不是沒有敵軍的jian細潛伏到陣營的事情,為此當年他還特意找人學習過易容。但張太醫的皮膚顏色均勻,神情豐富,如果真的易容過,斷然做不出如此豐富的面部表情。 方杉:“和將軍不同,我效忠的只是太子。” 陳嚴聲音冷厲,警告道:“陛下正值壯年,張太醫還是別想太多。” 方杉搖頭:“我要保證的是太子坐穩東宮的位置,可不是要當亂臣賊子。” 見陳嚴目光仍舊有狐疑,方杉直白道:“陛下若是身體有恙,太醫院難辭其咎,且行醫是為了救人不是害人。 陳嚴閉口不言,等著他說下去,料定了對方自爆不軌之心,必定是有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