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毓沒有去找顧凜，她不想將今天遇到的事告訴顧凜，省的給顧凜徒添煩惱。

    可蘇毓不知道的是，她剛回來，消息就已經傳到了顧凜耳中。

    顧凜手中的筆停了許久，直到匯報的人將蘇毓在外遇到的一切逐一匯報后，才冷著臉放下筆。

    “那些小廝是誰家的？”

    “是城東劉家的，要滅口嗎？”

    顧凜抬眸，看了眼眼前這個目光灼灼閃爍著詭異光芒的手下。

    “我如今是縣令，你要將劉家上下滅口，我這縣令還用做？”

    “那……”那身材魁梧，一身勁裝的手下傻了。

    顧凜揮了揮手：“死罪可免，就讓劉家人受點苦頭吧。”

    手下領命去了，心里直為劉家人慶幸，這要是放在以前，膽敢碰了主子的心頭rou，不死也得脫層皮！

    如今卻只是給點苦頭吃而已，真的太幸運了。

    得知蘇毓心情不好后，顧凜也靜不下心忙公務了，他讓人到最有名的酒樓買糕點，然后提著糕點往蘇毓所在的地方去。

    蘇毓正坐在湖中涼亭里發愁呢，遠遠就看見顧凜一個人提著食盒走過彎彎繞繞的游廊，朝自己走開。

    “你怎么來了？事情都忙完了？”蘇毓可是清楚知道顧凜每天有多少事情要做的。

    顧凜一邊將食盒里的點心拿出，一邊回答：“勞逸結合。”

    蘇毓點頭：“是該勞逸結合，可別累壞了。”

    “你呢？給小乞丐的meimei看完病了？”

    “嗯。”

    “心情不好？是重病？”

    蘇毓直直看著顧凜：“顧凜你說，我們是不是做錯了？我們現在能護著百姓們，可我們走了后，他們該怎么辦？”

    如今他們對百姓保護得越好，等他們走后，那些有錢人對百姓的壓榨和欺辱就會成倍增加。

    “為百姓伸張正義，懲jian除惡，怎么會做錯？”顧凜反問回去。

    蘇毓被問得一怔，雖然知道顧凜說得對，可她還是很擔心，眉頭緊緊鎖著。

    顧凜看得心疼，用溫熱的指腹輕輕撫平蘇毓的眉頭：“這件事你別擔心了，我已經想到了可以徹底解決這件事的辦法。”

    “什么辦法？”蘇毓迫不及待問道。

    “明日你便知。”

    “別賣關子了，塊告訴我。”

    蘇毓扯了扯顧凜的袖子撒嬌：“你要是不告訴我，我今晚可睡不著。”

    面對這樣示弱撒嬌的蘇毓，顧凜哪里頂得住？當即就丟盔棄甲投降了。

    “富商起亞百姓，以此發泄整改稅法的事我已經聽說了，你憂愁的就是這件事吧？”

    “嗯，”蘇毓點頭，“這些人根本就目無王法，我們還在這，他們尚可約束一二，等我們走了，他們肯定會變本加厲對付乞丐和普通百姓。”

    “其實這件事不難處理，城里城外乞丐數量多，遲早是個問題，所以乞丐的事情必須盡快處理。”

    說到這個問題，蘇毓立刻想到的是讓朝廷撥款救濟，可她很清楚這是不可能的，乞丐分布在全國各地，數量和密集度也各有不同，如果朝廷撥下救濟銀，那其他地方的乞丐也務必要一起救濟。

    這對朝廷來說，花銷太大了，而且乞丐本就是無業游民，盲目救濟，只會讓他們坐享其成，不再努力。

    心里已經百轉千回想了各種處理乞丐的可能后，蘇毓還是想不到合適的辦法。

    于是只好繼續問：“你繼續說，到底如何救濟？”

    “號召富商捐銀救濟乞丐，捐銀前三名獲準官府免稅權。”

    原本期待又激動的蘇毓聽完顧凜的辦法后，不免有些失望。

    “這跟國家救濟乞丐有何區別？最后還是會讓那些乞丐養成坐享其成的壞習慣。”

    顧凜搖頭：“這個你放心，富商捐上來的銀錢將會分成兩部分，一部分用來修建新的民房供給無家可歸的乞丐居住，另一部分則用來開張鋪子用來持久營生。”

    “捐銀不是永久的，乞丐必須在捐銀用完之前找到賺錢的法子，就像你說的，朝廷不可能一直無條件養著他們，富商也不可能每年都捐贈。”

    眼下，只需要一筆不小的財富來安頓這些無家可歸的窮苦人，而這筆錢從富商那收刮是最簡單的辦法。

    蘇毓若有所思點頭，心里已經對顧凜佩服得五體投地。

    而顧凜還在繼續：“當然，修建房屋和資助乞丐做買賣都只是暫時的想法，富商捐贈的銀錢具體要如何使用，等拿到錢后再做仔細商議。”

    “我覺得你說的這些辦法就已經很好了。”

    看著蘇毓那帶著崇拜的眼神，顧凜有些自足：“或許還有其他更好的辦法。”

    “還會有更好的辦法嗎？”

    “未必沒有。”

    “那……那你想好了一定要告訴我。”

    “你也可以一起想。”

    “嗯！顧凜你真太聰明了，讓富商捐銀的方法，不但解決了乞丐的問題，還可以從那些無良富商身上刮下一層油。”

    “嗯，”顧凜也不謙虛，畢竟讓富商捐銀是他目前能想到最好的辦法了，“暫且先不管捐銀該如何用，眼下最重要的事收錢！”

    “那還等什么？現在就將捐銀免稅的事傳達下去，讓那些富商好好準備。”此時的蘇毓已經一改從破廟回來后的頹然和憂愁，她一臉興奮，恨不得現在就將事情給解決了。

    顧凜看了眼已經漸黑的天幕：“今天太晚了，明日再將捐銀免稅的消息傳下去也不遲。”

    蘇毓不同意：“事不宜遲，現在就將消息傳給富商們吧？顧凜你不知道，自從那些富商得知你要整改稅法之后，就變著法子欺負乞丐，我怕再耽擱下去，乞丐們少不得還要吃更多的苦頭。”

    “好，聽你的，我現在就讓人將消息傳出去。”顧凜寵溺地點了一下蘇毓的額頭，他是在拿蘇毓沒有辦法。

    談話間，那擺上桌面的點心已經涼了，顧凜牽起蘇毓的手：“時間不早了，回去用晚膳吧。”

    在晚膳前，顧凜就讓人立刻將捐銀免稅的消息傳給城中的富商，讓他們明日起就可以來衙門進行捐贈。

    事情得到了解決，晚上蘇毓果然睡了個好覺。

    第二日一早，就聽人說劉空早早就來找顧凜了，此時人還賴在顧凜書房里不肯走呢。

    蘇毓看不順眼劉空這個人，直覺這人來找顧凜不會什么好事，當即早膳也不遲了，直接往顧凜的書房去。

    人剛剛走到書房外，就聽到書房里傳來劉空語氣不善的質問聲。

    “捐銀免稅這件事，大人你辦的實在太糊涂了！你怎么能胡亂做出這樣的決策呢？”

    這語氣，是在訓斥自家不懂事的小孩吧？

    蘇毓不屑地勾起一抹冷笑，推門而入。

    只見顧凜正坐在桌案后面，一臉淡然。

    劉空則隔著桌案站在顧凜的對面，一身官府，好不威風！

    蘇毓將意氣風發的劉空打量了一番，嘲諷道：“劉大人是用什么身份在次質疑顧大人？”

    蘇毓將每一個字都咬得特別重，就是要劉空聽清楚，在這里誰才是真正的大人，他這好大的官威到底是對著誰！

    劉空一愣，心知蘇毓的身份，也不好反駁蘇毓，只好緩和了一下臉上的憤然，將質問改口成勸說。

    “大人，捐銀免稅的事你一定要三思啊，免稅可不是小事，還由不得你我這樣身份的人來做決定。”

    “免稅這件事，往小了說是為了朝廷為了百姓，可往大了說卻是枉顧國法，蔑視戶部，甚至是謀逆！”

    看著劉空那開開合合喋喋不休的嘴，顧凜終于膩了。

    這個時候他該跟蘇毓一起好好吃早膳，而不是在這聽劉空胡說八道。

    他沉聲：“劉空，你是在教本官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