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所有人如往常一樣做著開店前的準備，王吉匆匆走進店里，臉色陰沉。

    老板不高興，誰也不敢造次，就連平時滿世界他最大的盧高都變得安靜了下來。

    王吉見大部分準備的工作做好后，召集人手開會，所有人規規矩矩的站成一排，等著王吉訓話。

    這樣的訓話幾乎沒有，大部分事情王吉都會私下傳達，有重要事情的情況下，后廚他會傳達給廚師長，前臺王吉自己會處理。

    他突然興師動眾開會，讓人很不安，云玖個頭最小，排在最后一位，非常的不起眼。

    王吉像是審問犯人似的，眼刀子在每個人臉上掃過，在眾人惴惴不安的時候，他才開口。

    “你們就沒有人想要說點什么嗎？要是有人愿意主動提出來，我可以網開一面，畢竟大家都是店里的老人了，我也不想讓大家都難堪！”

    王吉突然說這么一句話，讓眾人心中咯噔一下，疑惑看其他人，心里懷疑著。

    “沒人敢站出來嗎？”

    “……”眾人皆沉默。

    王吉舉起手中的一塊u盤，“店里有監控，是誰做的最好主動承認，以后還可以繼續留在店里，被我抓出來…，那就另說了。”

    眾人都搞不清楚狀況，心里忍不住嘀咕。

    “好！既然不敢承認，那咱們就看看，是誰偷了店里的錢！”王吉惱了，將u盤隨手插到破舊的筆記本上，很快上面出現了店中的畫面。

    在畫面中，一道身影幾次出現在了后廚和前臺收銀的地方，大概的時間很規律，每周的四、六、日三天的半夜兩點左右，在他離開時會帶一個黑色的大袋子。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那個身影身上，不敢置信。

    “還有什么話好說的？！”王吉眼睛離開電腦，看向監控拍下的那個人，等待著他的解釋。

    云玖皺眉，今天給她的直覺非常的不好。

    廚師長臉上無光，監控中的人是他。

    “我可以解釋。我每周這幾天到店里主要是……主要是……”他余光偷瞄向云玖的方向，后面的話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是什么？”王吉盯著他，施舍的似的道：“別說我沒給你機會，這么多年你在店里出力不少，只要你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再保證以后不會再犯，我可以不追究你的責任。 ”

    “別亂扣屎盆子，我沒偷東西！”廚師長進退兩難，不能說到底為什么半夜去店里，但也不能這么平白無故的給人背鍋。

    “沒偷東西，那你倒說清楚，你半夜重返店里是做什么？”

    “你！”廚師長氣惱，“反正不可能是我！”

    “那你說是誰？監控中只有你靠近收銀臺的記錄，難道冤枉你了？”王吉追著他不放。

    學徒見狀，急的團團轉，在一旁煽風點火。

    “師父，有什么難言之隱就說出來，老板肯定能理解的，您別這樣比憋著，讓人擔心。”

    “是啊，師父，你倒是說句話啊！”

    “師父……”

    “夠了！”云玖終于忍不住吼了聲，所有人都看著她。

    “廚師長是來找我的！”

    “嗯？”王吉挑眉，似是沒想到云玖這個時候會站出來，“你說他是去找你的？”

    “對。”

    “去找你的怎么會出現的收銀前臺那里？！”王吉的態度很差，本來云玖從前就有搶東西的行為，不由的也懷疑起云玖來。

    誰知道她安生這么長時間，是不是早就像這么干，韜光養晦著呢。

    “他來看我，我們一直都在一起。會出現在前臺，幾次是因為店里面鬧老鼠，老鼠跑過去，他才過去的。”云玖瞟了他一眼，眼中寫滿了看白癡的鄙視。

    要不是場合不對，王吉肯定會抽云玖一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和他一伙，為他開脫的？”

    “你懷疑廚師長，除了監控還有什么證據？畫面里也沒明顯的證據是廚師長偷的！”

    王吉的眼神微外翻，“當然還有其他的證據。本來我也想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既然鬧成這樣，你就走吧。”

    “你胡說，老子根本就沒偷過錢！”廚師長脾氣上來，聲音不由的升高。

    “老板丟了錢，報警吧！”云玖頓了頓，“等警察來了，我愿意給廚師長作證，他是冤枉的。”

    “你可以作證？！……呵，你憑什么作證！你也是有嫌疑的，住在店里，以前手腳還不干凈，還搶過我東西，你以為你就干凈了嗎？”王吉手指著云玖，唾沫橫飛。

    云玖手抓著王吉的手指，使勁的外翻硬掰。

    “疼疼疼疼，我艸！”王吉臉都綠了，空出的手狠狠的甩上云玖的臉，奈何動作太慢，她微微偏頭躲過了。

    “報警吧。老板不信我，也不信廚師長，請警察來，看看到底是誰偷了你的錢！”

    “你先把手放開！！”王吉嗷嗷叫。

    云玖的手抓的很有技巧，除非她自己松開，否則無論誰上前幫忙，最后痛的只有王吉，王吉嘗試過幾次，就不敢亂動了。

    “報警！”云玖堅持。

    聽到報警，現場明顯幾人有些不安，躊躇半天插話。

    “也不是啥大事，小九，還是……別報警了吧，要是在警方留下案底，師父以后怎么做人啊！”

    “小丫頭片子，你別禍害俺師父！”

    “……”

    王吉堆著笑臉：“對對對，別傷了和氣，先別報警，慢慢商量，啊，慢慢商量……”

    “小九，放開吧！”廚師長頹然的臉好似一下子老了好幾歲。

    云玖瞇眼，強硬的堅持：“報警！”

    “小九，松開！”

    云玖無奈，松開手，廚師長接著道：“老板認定是我做的，說說你的目的。”

    他在后廚怎么也混了十幾年，眼前這種情況他見過的也不少，只是沒想到人倒中年，這種事情會出現在他的身上。

    “你引咎辭職吧，看在這么多年的情分，我不會說出去的，也不會追究。”王吉不準痕跡的挪動，遠離云玖。

    “行，這就是你的目的，我走！”廚師長點頭同意，摘下了頭上的帽子，準備換衣服。

    云玖火氣竄上來，怒道：“憑什么他辭退你，根本和你無關，你每周來是給我送吃的，晚上我們都在一塊，你根本沒有時間偷錢，憑什么你要順著他！”

    “再說丟東西他隨便的誣賴你，你不氣嗎？監控都調查了，請警察來好好看看。報警！”

    “證據擺在這里，小九，你最好消停點，不然你也跟著他滾蛋？！”王吉仗著有監控不松口。

    “報警就清楚了。”云玖相信不是廚師長干的，她的感知一直敏銳，她確信廚師長沒有動過店里的東西的東西，強硬的嚷著報警。

    盧高見兩人僵持不下，和稀泥的道：“這不好吧。家丑不可外揚，一個是咱門賴以生存的店，一面是相處這么久的師父，還是算了，算了吧。”

    云玖不理他。

    廚師長像是想驗證什么，盯著盧高看了許久，盧高對上他的視線瞬間錯開。

    王吉被云玖噎的惱火，“報警報警，就知道的報警！我給他留著面子，私下處理。感情我店里丟了兩萬塊錢，我還不能追究了？我沒打他罵他，只讓他卷鋪蓋走人，難道還有罪了？！”

    “兩萬塊？”云玖微微的皺起來眉毛。

    “對，兩萬塊哦，我收賬時候看少了兩萬多塊，難道就還不能辭退他嗎？！”王吉怒吼。

    “我愿意給廚師長擔保，要是不行，兩萬塊，老板可以在我的工資里面扣……”云玖努力的想著可以解決眼前問題的辦法，沒什么邏輯，想到什么說什么。

    她一個月的工資最高的情況下兩千塊不到，真的扣她的幾乎就要一輩子砸在店里了。

    廚師長打斷云玖，安撫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對著王吉說道：

    “錢是不是我拿的，大家心知肚明，別為難她個小姑娘，她啥也不懂，反正我也要走了，王吉，最后送你一句話。”

    “想盡辦法把我擠兌走了，心思不用正地方，你的店也活不了多久，我等著那一天。”

    “我還用不著你一個廚子來教我怎么經營店面，你先想明白怎么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王吉在身后跳腳。

    廚師長收拾東西要走，看著除了云玖其他學徒都不作為，心里稍微有些酸悶。

    云玖跟在他的身后，嘟囔著：“不是你！”

    “……我知道。”

    “不是你。”云玖感覺無比的抱歉，這是她從前十幾年中從來都沒有過的情緒，她說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就感覺不應該讓廚師長這樣離開。

    云玖一直陪著廚師長走到門外，都沒有停下來，見狀，廚師廚師長搖頭，在原地哆哆嗦嗦的抽了一支煙。

    他在后廚工作這幾年，從來不在店里抽煙，這還是第一次，直到他的心情平靜下來，“丫頭，你今天太沖動了。”

    “不是你做的！”云玖平靜的臉上多了絲執念，“不是你做的。”

    廚師長摸了摸云玖毛茸茸的頭發，“嗯。”

    “不是你做的。”

    “他們也不在乎是不是我做的。”

    “不是你做的。”云玖感覺憋悶的難受。

    廚師長擔憂的瞅了云玖一眼，“好孩子，要不你和我走吧，恐怕以后你的日子也不好過，他們合伙趕我走，后廚換了新廚師，要是個好的還行，要…萬一盧高聯合起來針對你更麻煩，跟我走吧。”

    廚師長不知道家里那口子能不能接受云玖，可眼前的情況，他無暇顧及，擔心云玖未來太苦。

    “不了。”云玖搖頭。

    “王吉那人心術不正，你留下來，我怕……，丫頭，跟我走吧，我可以把你當閨女的，我……”廚師長想帶走云玖這個讓人心疼的孩子，他相信那口子一定也會喜歡她的。

    “不了。”

    “以后別動不動就吼人，不是誰都和我一樣知道你是好心。脾氣好點，說話在溫柔點兒！再見！”云玖沖著他揮手告別，跑回了店里。

    廚師長心里一酸，在這家店勞心勞苦七八年，竟然只有相處了還不到半年的云玖真的了解他。

    云玖回樓上時，盧高還得意洋洋的嘲諷她，“喲喲喲……，人走舍不得了？”

    云玖頓住腳步，眼神凌厲的看著他，那詭異的綠芒閃爍，周身的兇煞之氣撲面而來，嚇的人不自覺的壓低了呼吸。

    “和你沒關系。別再來招惹我！”說完云玖上樓，一天都沒下來，誰也不敢上去找她。

    她剎那間的氣勢給他們的印象太深刻，再怎么安慰自己是幻覺，也不敢去真的挑戰自己。

    “嗐~怕什么，她不過是看著嚇人，之前我都把她欺負成什么樣了，還不是乖乖的忍著。下次，你們試試就知道了。是個膽小的受氣包，這都能被嚇著，你們越活越垃圾了，嘖嘖嘖——”盧高無所謂，嘲笑他們膽子小。

    “是是是，你最厲害！”

    “那是。”

    后廚中再也沒有這樣那樣的咒罵聲，新的廚師長接替，完全無縫連接，好像是一切早就安排好了。

    新來的廚師長是個軟聲細語的人，他不會大吼大叫，但他折騰的人的功夫可謂是極品。

    學徒犯錯他不打不罵，卻會讓人集體挨罰，然后相互監督，誰偷懶可以打小報告，這樣他的懲罰就省了。

    招數夠狠的，后廚那些個人誰能壞過盧高啊，很快他就就成了心廚師長最看好的人，除了他意外，其他的學徒是苦不堪言。

    原來他們還以為來個新廚師長日子能好過一點，沒想到竟然比以前更難，他們后悔也晚了。

    云玖狀態不好總犯錯，懲罰也源源不斷，盧高受寵監督云玖干活。

    “又犯錯啦！平時那個老頭在的時候，不是挺猖狂的嗎，換人你就癟茄子啦！？”

    “哈哈哈……，早知道把他擠走日子這么好過，就應該早點動手，剩的天天聽他的嘴那么臭。”說著盧高用還滴水的濕抹布狠狠的抽云玖的胳膊。

    云玖情緒不好，挨了好幾下，見她沒反應，盧高玩高興了，不由得雙手開工，來回抽打著玩。

    被打煩了，云玖快速跳開，盧高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本應該抽在云玖身上的抹布打在自己胳膊上，甩他一臉難聞的油漬。

    盧高一下炸了，“好啊，你個小雜種，竟然敢躲！”說著他的手又輪過了上來。

    一打一躲，鬧騰半天，盧高沒占到半點的便宜，還弄的自己一身的油污，臭的不行，他整人都氣炸了。！

    云玖懶得理他，手上沒洗干凈的碗筷一扔，不干了。

    “你給我回來，還沒洗完，不許走，你給我回來——”盧高見狀，在身后嚷嚷，云玖不睬人，把自己關在了房間中。

    這段時間她神情恍惚，有的時候記憶模糊不清，莫名其妙的就過了幾個小時，她都沒有半點記憶，這讓她很焦慮，更焦慮的是，有個瘋狂的念頭在她的腦海中滋生，讓她無論如何都無法平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