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節(jié)
鐘聿握拳,磨牙,狠狠在床上敲了一記。 老子,老子……啊啊啊啊…… 第421章 鏡花水月 梁楨一口氣跑下樓,在院子里吹了會涼風才把臉上的燥熱吹干凈。 按理說也不是純情少女了,她跟鐘聿之間什么都發(fā)生過,可剛才看到的時候還是有些不能適應。 或許是太久沒有經歷過情.事,也或許是她內心清楚自己跟他的關系,盡管曾經親密無度,可如今離了婚,法律上就已經不存在夫妻關系。 之前他臥床昏迷沒意識,她日日替他寬衣解帶擦身,也不過是將他當一個病人,倒并沒覺得尷尬,可現在他醒了,已經恢復自主意識,有些事情發(fā)生得理所當然,她猛地撞到,他似乎從一個病人一下子變成了男人,角色轉換得如此迅猛,她都來不及反應。 梁楨心里慪得慌,整個晚上都沒有再上樓,只讓護工劉師傅去隨床照應,可是劉師傅上去沒多久就下來了。 “先生說不用我陪他睡,他夜里一個人就行。” 梁楨頓了下,見護工垂頭喪氣的樣子,反問:“他是這么說的?” 護工嘆口氣,憋半天才開口:“先生嫌我礙眼,他讓我……讓我滾……” 梁楨:“……” 她幾乎可以想象這位爺心情不好見人就吼的狗脾氣。 前幾天梁楨見他情況好轉,便想著讓劉師傅陪床伺候,這也是護工的本分,應該24小時陪護,可劉師傅陪了半天就差點要卷鋪蓋走人。 好家伙,這位爺不吃劉師傅喂的飯,不喝劉師傅遞的水,也絕對不肯吃劉師傅送的藥。 關于吃藥這點梁楨知道鐘聿心里有陰影,也就忍了,可不吃不喝算怎么回事? 起初她還偏要跟他杠,結果杠了一天,鐘聿除了掛了瓶球蛋白之外還真的滴水未進,好不容易身體好轉,梁楨也不能看著他胡鬧,最終還是妥協(xié)了。 于是她又不得不搬回二樓,繼續(xù)她24小時的貼身陪護,如此熬了幾天,眼瞅著他能自己下床了,雖然身體還是虛,但起碼能夠進行一些最簡單的自理,想著就讓劉師傅去陪吧,結果他又來這一招。 梁楨硬了一口氣,他愛咋咋滴,懶得管了,于是重新洗了個澡就去了客房,可是在床上翻來覆去怎么都睡不著。 他一個人在樓上要不要緊? 要是半夜想上洗手間怎么辦? 二樓沒睡其他人,若他有事喊人沒人聽見又該怎么辦? 梁楨根本睡不安穩(wěn),耗到凌晨還是沒有一點睡意,不得不披了件外套起身,拿了手機上樓,輕手輕腳推開臥室的門。 里頭燈都已經滅了,連盞小夜燈都沒留,但屋里靜悄悄的,這個點鐘聿應該已經睡了。 梁楨在門口站了會兒,毫無動靜,打算進去看一眼,不然終究不放心,但又怕把他吵醒,幾乎是一路踮著腳尖走到床前,剛探頭過去想看一眼,突然腰上一緊。 梁楨幾乎是扯著喉嚨尖叫出來,發(fā)自于本能的那種,身體也因為突然失去平衡往下倒,直接栽在床上,重重壓了下去。 “嘶……”耳邊傳來一聲悶哼。 慌亂間梁楨還記得他身上有傷,趕緊胡亂撐了把起身,擰亮了床頭燈。 “怎么樣?是不是壓到你了?哪里疼?”她一時緊張,也是發(fā)自本能的擔心,手在鐘聿身上無意識地摸索,就怕自己剛才倒下去的時候壓到了他腹部的傷口,可是摸著摸著發(fā)現不對勁。 鐘聿躺那直勾勾盯著她看,目光里的火焰燒得肆無忌憚。 梁楨趕緊縮手,但還是晚了一步,手腕手背都被鐘聿死死摁住,就摁他身上。 梁楨掙了幾下沒掙開,也不知道他哪來的力氣 “干什么?撒手!” “不撒,撒了你又跑!” ”我沒跑!” ”你剛不跑了嗎?還找了個老頭兒來陪我睡覺!” 梁楨氣節(jié)。 “什么老頭兒,那是給你找的看護!” ”他打呼你不知道?” ”什么?” ”而且他還喜歡摳腳!” “……” 真想一掌把這人呼暈。 “你是不是睡了兩個月把腦子給睡傻了?”懶得跟他多廢話,“把手拿開,讓我起來!” “我就不!”鐘聿手臂一緊,把梁楨又拉了下去,這次她有所防備,手臂撐了把,到底沒直接壓他身上,但兩人之間的距離驟然貼近,近得可以彼此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梁楨掙了幾下,沒掙得起來,索性也不動了,就那么虛撐著架在他上方,拉著臉問:“你到底想怎樣?” “你留下來陪我睡。” “不行!” ”為什么不行?” “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 有些話梁楨不大好意思說,只臉色僵了下,“不方便就是不方便,再說劉師傅哪里不行了?他是專業(yè)看護,已經在療養(yǎng)院干了十多年了,有些事他做起來比我在行!” ”是么?”鐘聿陰陽怪氣的,梁楨也看不出今天又鬧哪般,正想撐著強行起身,后腰突然被鐘聿摟了一把。 ”喂!”驚呼間梁楨又重新磕到了鐘聿身上,這次他花了狠勁,不待她起身,長腿纏住咬牙在床上滾了半圈,跟梁楨直接調了一下位置。 整個過程不過兩秒鐘,等梁楨反應的時候已經被他呀到身下。 這回她連叫都沒來得及叫出來,直接罵:“你瘋了是不是?” 鐘聿板著面孔,“睡不睡?” “你先起來!” “不睡的話我不讓你起來!” 他聲音透著狠,無賴,還有一點歇斯底里,但到底大病初愈,真沒多少勁,明顯可以看出來剛才那一折騰已經要了他半條命。 梁楨看到他眼神中壓制著痛苦,不敢再跟他犟,稍微軟了些調子,“你先起來。” “睡不睡?” “你不起來我怎么去睡?” 鐘聿一聽有戲,立馬撒手,咬牙撐住往旁邊倒,仰面咚地一聲響,梁楨趕緊爬起來坐好,正準備要下去,腰上突然又被纏緊,鐘聿從后面貼她背上。 “喂,你剛也看到了,我那里是好的,肯定沒有后遺癥。” 這話沒頭沒尾的,梁楨一開始都沒聽懂什么意思,等她回過味來的時候氣得呀,轉身一把將鐘聿推開。 ”神經病!” 她幾乎是罵著跑到了對面小床上,鐘聿一個人趴那笑得前胸貼肚皮。 梁楨覺得自己可能掉進了他挖的坑,但說實話她也不放心他一個人睡樓上,只能硬著頭皮繼續(xù)陪床。 鐘聿到底年輕,身體底子也好,兩周后他完全已經能夠下床,雖然看上去還是有點虛弱,但比剛醒那會兒看上去好了太多。 這期間梁楨沒跟他提一句以前的事,鐘聿也跟失憶了似的,對自己受傷之前所經歷的一切只字不提。 兩人在這方面似乎有某種默契。 那陣子鐘聿大部分時間都呆在二樓臥室,打游戲,拼模型,堆樂高,除了每天陪豆豆練一個小時鋼琴之外,看上去終日都無所事事。 梁楨也從來不問他對將來的計劃和打算,實在無聊就陪他看看電影。 鐘聿偏愛驚悚懸疑類的片子,可梁楨膽子小,平時都不看這些,不過王醫(yī)生交代要讓他多接受一點外界刺激,這樣有助于思維恢復活躍,她便只能硬著頭皮陪他看。 期間王醫(yī)生又來過幾次,觀察下來各方面都算恢復得很理想,飲食也已經從之前的流食,半流食,到現在可以吃面條,粥和各類湯。 一切都在向著正常的軌道靠近,可是梁楨卻漸漸開始感到不安。 那種感覺該如何形容呢? 就是兩人朝夕相伴,看電影,打游戲,可以為了一件小事拌嘴,也可以安安靜靜面對面坐著一起完成一副拼圖。 晚上鐘聿會給豆豆講故事,豆豆也會纏著讓他陪自己玩游戲。 宅子里日升日落,一日三餐,傍晚圍坐在一起吃飯的樣子像極了這世間最好的模樣。 明明眼前一切都和諧美滿,可梁楨心里卻清楚這些不過都是假象。 他還有大仇未報,還有責任要盡,這些偷來的閑暇和寬松終有一天都會消散。 時間從來不會等你。 十一月很快就過去了,南樓院子里的樹葉開始枯黃。 那天下午梁楨開車去接豆豆放學,回來之后去二樓找鐘聿,里頭卻沒人。 她屋里屋外都找了一圈,最后在后園的足球場那才找到人。 當時暮色已經有些沉了,秋日傍晚四五點的光景,日頭快要落到了樹叢里去了,鐘聿獨自坐在足球場旁邊的長椅上,身上穿了件淺灰色的薄線衣,雙手插兜,長腿隨意交疊擺放,看似輕松的姿勢,可梁楨卻從他的背影中看到了孤獨和絕望。 經歷這些事梁楨不得不承認鐘聿應該算是兩面性格的人,人群中他胡鬧張揚,可是人后又偏偏生了副孤僻孤獨的面孔。 以前是他這張臉太巨有欺騙性,其實骨子里根本是另外一個樣子。 梁楨默默緩口氣,走過去。 ”怎么一個人坐這里?” 似乎正陷在沉思中的鐘聿聽到聲音轉頭看了眼,梁楨這才看到他手里還夾了半截煙。 “居然還抽上了?” 鐘聿笑了笑,沒理會她的問題,“坐?” 他示意梁楨坐到他邊上,梁楨想了想,坐過去,兩人并肩坐在長椅上,前邊是一大片足球場的綠茵,遠處是掛著落日的樹叢。 梁楨沒有先開口,安安靜靜地陪鐘聿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