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節
“怎么不可能!” “他沒有動機!”即便兩家鬧得不合,鐘聿將他“發配”到分公司去任職,但也不至于要恨到取人性命的地步。 梁楨還是難以相信。 葉千橙哼了聲,“動機不動機的我不知道,但現在他的嫌疑最大,而且他都是慣犯了,也不是第一次想對你男人下手。” 梁楨頓了下,“不是第一次?” 葉千橙:“對啊,幾年前在米國就對你男人動過手,你男人腹部那道疤你應該見過吧?不過你別多想啊,跟你男人‘同居’的時候難免見過他光膀子的樣子,雖然rou體看上去還是挺得勁的,但我對天發誓,我對他真沒興趣!” 梁楨:“……” 她實在有些適應不了跟葉千橙的溝通方式,明明上一秒還在跟你很正經地聊事情,下一秒就開始扯東扯西。 梁楨撥了下頭發,以此掩飾自己的尷尬。 “我知道他腹部有道疤,但之前他跟我說是在米國遭遇搶劫受的槍傷。” 最初的時候他還說是因為車禍,后來兩人關系親密一點他才承認是槍傷。 “槍傷是沒錯,但不是因為搶劫,或者應該說最終目的不是為了搶劫,而是蔣燁雇了人裝成搶劫想取你男人的性命。” 梁楨后背一陣颼颼發涼,在她的認知中,爾虞我詐,兄弟反目,內訌奪權這些她都能理解,畢竟只要有利益的地方就會存在紛爭,可這是買兇殺人啊。 一時之間梁楨有些接受不了。 “有證據嗎?為何就認定當年米國的那次搶劫案是蔣燁在背后主使?” ”中間具體什么過程我不清楚,但鐘聿應該已經查了很久,當年在米國出事之后他就開始著手查了,但因為找到兇手的時候對方已經沒了,死無對證,線索也就斷了,但當時他也查到了一點東西,不然不會無緣無故懷疑蔣燁,只是因為某些原因沒有公開而已。” 梁楨似乎從一個冰窖又跌入了另一個冰窖。 她還記得最早看到那條疤的時候,當時她還嚇了一跳,問鐘聿怎么回事,他很平淡地說出過車禍,后來兩人關系更進一步之后又聊過一次,承認搶劫,槍傷,梁楨當時就覺得不可思議,但他卻很冷靜地告訴她在米國持槍合法,華人被搶劫的事例也不在少數。 當時他整個人都顯得特別自然平靜,就好像那一槍沒有打在他身上,或者只不過是受了一點輕傷,以至于梁楨當時竟然真的信了。 然而真相呢? 獨自在異國受傷,且是雇兇殺人,最后查出來兇手竟是跟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 他當時在承受身體痛苦的同時還必須獨自承擔來自黑暗中的恐懼,那段日子他是如何熬過來的?又是如何做到面對真兇的時候還是風平浪靜? “他如果當年已經懷疑蔣燁,為什么沒有公開?” “一方面是因為沒有真憑實據,對蔣燁也僅僅只是懷疑,貿然公開怕打草驚蛇,還有一方面可能是為了他父親吧,當時蔣家在鐘氏勢力漸長,他父親的身體卻一天不如一天,自己又還成不了事,理智考慮確實不適合把事情鬧大,但自那以后他就知道蔣燁的手段了,之后他父親去世,管家去世,他父親主治醫師一家四口全部沒了,眼看著死的人越來越多,他就擔心有一天會輪到你。” “所以他就找你陪他演戲,以為只要跟我撇清關系我就安全了?” 葉千橙慫了慫肩膀,“差不多就這意思吧,只是后來事情越來越復雜,你們之間的誤會也越來越多,加上你跟唐曜森數度曝光,他心里其實很在意,所以后面跟你離婚多少也有一點賭氣的成分在里面,當然,大部分原因還是為了你的安全考慮。” 梁楨從葉千橙零零散散的敘述中拼湊出一個完整的經過,此后很長一段時間坐在那都沒有動。 她覺得自己在聽一個故事,荒唐卻又可怕的故事,自己在故事中擁有一個角色,卻完完全全只是局外人。 此時店里依舊沒什么客人,就連剛才在收銀臺那玩游戲的服務生都不知去哪了,世界在這一刻被抹掉了聲音。 梁楨垂著頭,以為自己可以整理出思緒,可腦中全然一片空白。 她略顯木訥地抬頭看了眼,穿過空曠的店堂,車來車往的馬路,對面是燈火通明的醫院。 此時那個為了保她周全而演戲氣走她的男人,帶著一道刀傷躺在病床上,可能永遠都醒不過來了。 ”他真的是……真的是蠢得可以!” 梁楨用力揪住自己的手指,想要借此控制從眼底泛出來的潮意,但卻無能為力。 葉千橙看著她坐在那安靜掉眼淚,跟著笑了笑,“誰說不是呢。” 葉千橙走后梁楨又在店里坐了一會兒,直到小姑娘過來提醒要打烊了她才買單離開。 走出餐廳,街上車輛已經不多了,深夜郊外的馬路顯得十分冷清,梁楨在沉默中回到醫院,站在病房門口,淺橘色的燈光從門縫里鉆出來。 她靠在墻上又站了會兒,拿了手機重新走出去。 九月的濘州已經算入秋了,樹蔭中微風陣陣。 梁楨撥了國際長途,那邊應該正好是午餐時間,能聽到人聲嘈雜的動靜。 她跟那邊的同學說自己可能短期之內回不去,對方聽了大為吃驚。 ”你瘋了嗎,你這樣學校有權利開除你。” ”我會給校方寫郵件解釋。” “拜托你以為學校是你家開的?一天課沒上,隨便寫封郵件學校就能接受你的理由?” 梁楨嘆了聲,“隨便吧,目前只能這樣。” 她若是能放得下,一周前就不會從米國連夜趕回來,現在知道了這么多事更沒辦法把鐘聿一個人扔在這不管。 “如果我后期休學需要辦什么手續,到時候可能得麻煩你幫我跑幾趟。” 那邊大概也知道她是下定決心了,搖搖頭沒有再勸。 梁楨打完電話之后重新回到病房,床上的人依舊躺在那毫無聲息,沒有一點要醒的跡象,梁楨不得不握住他的手感受體溫,必須真真切切感覺到他手心有溫度才能確定他還活著。 ”你為什么要騙我?” “……你覺得這是在保護我嗎?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出事了,等我知道真相之后我該怎么辦?” 梁楨手指扣緊鐘聿的手指。 離婚后她就把婚戒摘下來了,可是他的婚戒卻還戴在無名指上,只是最近瘦了太多,她握他手的時候指環輕易便能轉動。 梁楨眼底又開始泛酸。 太難受了,真的太難受了。 她握住鐘聿的手趴在他胸口,壓抑不住的哭聲漸漸淌滿整個病房。 陸青一大早接到梁楨的電話。 “陸助理,今天有時間嗎,我們見一面吧。” 陸青那會兒還沒起床,楞是捶了兩下太陽xue才清醒一點,“好,我上午應該有時間,到時候去醫院見您。” “不用,醫院這邊人太雜,談事不方便,我待會兒給你發個地址,十點見吧。” 梁楨掛了電話之后打水給鐘聿擦了臉很身子,衣服暫時她還換不了,得找男護工一起幫忙,但在能力范圍內的事她都會親歷親為,不會假以他手。 因為她知道鐘聿討厭被陌生人碰。 等忙完之后她又跟護工交代了幾句。 護工也是陸青剛找的,從某療養院高薪聘請過來,但因為剛上崗,很多事情還不熟悉,梁楨提前一條條把注意事項都寫在了本子上。 既然醫生說鐘聿可能成為植物人,難過悲傷都無濟于事,眼淚也改變不了任何結果,倒不如振作起來,替后面做好打算。 她向來不會把過多的時間和精力浪費在無用的情緒上。 跟護工溝通完之后她便回到醫院對面的賓館,梳洗換衣,對著鏡子的時候發現臉色實在太難看,又化了個淡妝。 十點左右她準時出現在嘉悅府附近的一間小茶館,因為是工作日,又是上午,茶館里幾乎沒什么客人,她要了一個里間包廂。 陸青到的時候梁楨已經把茶都泡好了。 “陸助理,坐吧。” 陸青乍一看驚得不輕,明明昨天見她的時候她還精神不振,怎么一夜功夫好像換了個人,可看她這駕駛似乎有什么重要事情要談。 “梁小姐,您找我是有急事嗎?” “你先坐吧,坐下說。” …… 梁楨跟陸青在茶館里談了兩個多小時。 當天晚上媒體就曝光了鐘聿受傷住院的消息。 “鐘氏現任掌門人在慈善會現場遇刺受傷,手術后至今未醒,據醫生透露可能成為植物人……” 第408章 尋仇 鐘聿重傷入院的消息在網上激起了大浪,曝光不到一個小時便登上了熱搜榜,各種猜測更是層出不窮。 有說是遭遇搶劫被歹徒行兇,又說是被綁架了贖金沒談攏,也有說是結了什么仇人被對方買兇報復,各種原因眾說紛紜,且每一條都被網友分析得有理有據,再被各大營銷號和媒體一渲染,事情就更具有戲劇性了。 當天晚上陸青的電話幾乎被打爆,除了媒體,同事,各分公司高層之外,還有好些股東也在追著他問,很快明德醫院的地址被“人rou”了出來,包括鐘聿住在哪個病房。 一個個狗仔和記者聞風而至。 當然,明德醫院屬高端私人機構,安保方面做得很到位,記者也不是想進就能進的,可是現代媒體人自有一種鍥而不舍的精神,保全不讓進,他們就堵住住院樓各個出入口死等,終于在第二天早晨等到了“喬裝打扮”的梁楨。 那天梁楨還特意戴了墨鏡和帽子,結果剛從車上下來就被一窩蜂涌過來的記者團團圍住。 “梁小姐,請問鐘先生現在情況如何?傷勢是否已經穩定?” “有傳聞說鐘先生遇刺是被仇家尋仇,請問傳言是否屬實?” “鐘先生至今還沒蘇醒,是不是真的可能成為植物人?” ”您前段時間已經出國讀書,這次是不是因為鐘先生出事才會緊急回國?” “據說兇手當場就已經死亡了,目前兇手身份和行刺原因是否已經確認?” “……” “……” 記者舉著話筒錄音筆攝影機等將梁楨圍在中間,起初她只是低頭表示沉默,帶著一種悲慟的表情不愿意回答任何問題,但實在是記者太多堵得太狠了,幾個保鏢和保安都攔不住,最終她不得不勉強接受了幾句采訪。 “病人現在情況穩定,手術也很成功,但確實還沒蘇醒,所以并不排除成為植物人的可能。” “兇手目前已經交給警方,初步懷疑跟前段時間鐘氏的重組和并購案有關,但具體情況還需要等警方那邊處理,現在并不方便透露……” “至于公司運轉目前一切正常,并沒有受這件事任何影響,也請外界不必傳謠造謠。” 梁楨半遮半掩地回答了記者幾個問題,順便扔了幾個煙霧彈。 嗅到味道的記者纏得更緊了,問題層出不窮,推搡間梁楨的墨鏡不慎被撞掉,露出一雙通紅甚至略帶浮腫的眼睛,一看便知是由過度傷心勞累導致。